趁着楼下混乱,亓官仪扫了一眼,判断了一下局势。
突然杀进来的人有四个,都很能打,但架不住叛军有二十余人,难免寡不敌众。
至于这四人是敌是我还很难说。比如叛军内部是否有党派之争,这波人会不会只是另一党,但也是过来找和亲公主的都说不准。
那么一边明显是敌、一边敌我未知的时候,怎么办好?
亓官仪略作思量,觉得还是得帮“敌我未知”的那边先弄死“明显是敌”的!
若不然万一两边都是叛军,打着打着突然想通了,琢磨着“哎不然我们先联手把和亲公主找到然后再内斗”就不好办了。
于是,后杀进来的四人正两拳难敌四脚打得进退两难,忽见二楼飞身跃下一个身影reads;。
那身影一身褐色衣衫,长剑在手,身姿飞转间敌手惨叫连连。
又因他出现在众人背后,突然偷袭,敌方根本来不及反应。短短片刻之间,那二十余人已倒下泰半,只余三四个原本正往那四人跟前冲的,听到动静一失神,便要回头助同伴,又恰好被那四人斩杀。
一场恶斗骤然解决,四人满眼敬佩地看着眼前刚站稳脚的背影,觉得他长剑回鞘的动作都透着一股侠气!
其中一人便抱拳上前了一步:“敢问阁下……”
“阁下”恰转过身,另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着凉气别过头。
“大名……”原本上前说话的那人气息也弱下去。
四人心里都有点悲愤:阁下您长得真……不敢恭维。t_t
脸上那一大块斑就不多说了,斑上有一大条血疤也算了,额头上那一大片脓包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隔着这么一大片七倒八歪的桌椅看着他,都觉得那脓包好像下一瞬就会破,然后呲他们一脸。
身子如此矫健的一位少侠长成这模样……
天妒英才!绝对的天妒英才!
亓官仪目光扫过他们的神色,也深吸了口气。他眼望房顶静了下心,想编个听上去很潇洒的江湖名号报一下,但一时没编出来……
于是,在几人复杂的目光中,这位少侠他扛着长剑转身上了楼,只留下一个比脸好看不知道多少倍的背影。
客栈二楼,司妍在房中耳闻打斗的动静比想象中要热烈许多,放心不下便拽着jack一起到楼梯处的墙边查看情况,看到的便是亓官仪一连放倒数人然后潇洒转身上楼的一幕。
她看看底下想问名号却没得到答案的四人,又看看沉默往上走的亓官仪,脑中一抽想给他配句弹幕:我叫红领巾。
然后她压着声给了这位无名英雄一声欢呼:殿下真棒!武艺惊人!刚健俊朗!
无名英雄顶着一脑门子的大脓包抬眸看看她:“不提俊朗行吗?”
“哦……”司妍抱歉地看看他现在的模样,配合地换了个词,“刚健果敢……”
亓官仪头也不抬地闷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与叛军领地相隔十里的沣州。
城中最大的客栈外巡逻严密,护卫铠甲的服色让过往路人敬而远之。时而还有三两个身着便服的人从不知何处赶回,入内禀话后再退出来,去旁边的客栈中歇息。
客栈三楼的一间房门再度被敲响,站在窗前的人静了会儿神,声音有些疲惫:“进来。”
便有两人入内,单膝跪地:“殿下。”
窗前那人转回身一睃二人的神色便有了答案:“没找到?”
“……是。”二人低着头回话说,“沿途的山林、村庄都仔细清查了,未见身影。属下觉得……或许还是该入城搜搜。”
“不,绝不能去。”那人摇了摇头,“附近各城中叛军势力都不小,有游侠帮忙盯着就够了。你们若去,叛军必定会紧张,会加紧搜查,或许还会宁可杀之也不让我们接回。”
他沉默了会儿又说:“你们多和各处游侠联系吧,叮嘱他们若发现异样,无论大事小情,及时告诉你们一声reads;。”
“是。”二人其一应,见他不再有话,识趣地自觉退了出去。
房中安静下来片刻,屏风后的二人迟疑着走了出来。她们交换了个神色,一个去沏茶,另一个去走到了窗边之人的身旁:“九殿下。”
亓官保侧过头,司娆一福:“殿下也别太过担忧。七妹的运气向来还是不错的,或许……这会儿已在哪一城中安顿下来,只是因为殿下没着人去搜,所以得不到她的信儿。”
“嗯。”司婉点点头,端了茶给他,“殿下不妨安下心等等,叛军能管着的地方也就那么大点,再过几日,阿妍便该逃出来了,到时候殿下自能找到她。”
“唉……”亓官保叹了口气,喝了口茶之后颓丧地坐下,揉着额头说,“你们说的我都想过,可我……我这心里就是安稳不下来!天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言辞间懊恼顿现,一扫方才在手下面前的冷静。
静了一会儿,他又说:“我要是跟七哥换换就好了,如果是我被俘,七哥带人出来找阿妍和我,他肯定更知道怎么办!”
亓官保现下十分怨恼自己闲书读得太多,有用的东西学得太少,逼得他这一路都在边摸索边安排,深刻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力不从心”。
他是在司妍离开的第三日觉得这事不能忍的,家国平安本来就不该拿个姑娘来换,若拿自家姐妹来换则还罢了,毕竟作为皇家公主身在其位。但临时找个宫女送出去可就不对了……不管这个人是不是他喜欢的司妍,都不对!
当然,最终让他决定走险棋把人截回来的,还是因为她是司妍。他想明白之后带着自己府里的两千护军就出了城,他思量着自己毕竟是个皇子,母妃还是贵妃,不至于为这个送命。七哥被俘,回宫之后也是要请罪的,到时候他就跟七哥一起请罪,然后再请命出征平叛,将功抵过。
他带着人一路急追,追了大半日之后突然想起来……咦?司妍还有俩姐姐在宫里,他闹了这出事,她这俩姐姐会不会被拉出去顶罪?
又赶紧找人疏通关系把这俩姑娘弄出来跟他一起走。
至此,他的安排都还算稳当,母妃也带了话说父皇虽然震怒,但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发落,让他放开手干自己想干的事,男子汉年轻气盛时
时快意恩仇一把不足为奇。
结果,昨天眼看离叛军那边不远了,他突然得到消息说……和亲公主跑了?七哥也跑了?
他一下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苦思了一夜,他才在今晨做了决定。一边是让自己的人在各处城外暗查,万一找到了,就把人带回来;另一边是知会各路江湖人士在城中帮个忙,不用“查”什么,瞧见叛军帮他砍了就行,这样假如七哥和司妍在哪一城中,便可以保证安全。
大多江湖人都一腔热血有保家卫国之勇,自然是愿意帮他这个忙的。至于为什么能顺利联系上他们,这得多谢五哥。
但是,这般干等消息的日子真难熬啊。亓官保想起七哥在出征之前在府中静等各路军情的日子,他真的不懂七哥怎么就能冷静地一坐一天,接过来看完之后还能分明别类地把脑子里的东西整理成册。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
“殿下不用非拿七殿下作比呀。”司娆的声音柔柔和和地想起来,亓官保略微一颤,侧首看到她的手搭在他肩上。
她又说:“在奴婢看来,现下殿下做得都很不错……只是人和人不一样,殿下或许无法不像七殿下那样惯于冷静,但最终做出的安排有用才是最要紧的,不是么?”
转眼三日过去,一行三人尽量不多停歇地赶路,在三日中过了四城reads;。
头两日里,司妍沉浸在jack和亓官仪互看不爽、一言不合就要一较高下的紧张氛围里,而后她慢慢发现,亓官仪这几天的话好像格外少……
虽然他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跟亓官保的弹幕属性截然不同吧,但原本给她的感觉并不是这样——现下他的状态基本是不需要说话时就完全不开口,能用眼神和手势解决的简单问题也完全不吭声。
比如现在吧,她吃完jack买来的竹筒粽子后擦擦嘴,亓官仪就沉默地递过来两个盒子。
“……唇膏?!”司妍拧开一看有点诧异,觑觑他问,“这是干什么?”
亓官仪低着头,手指敲在其中一个盒子上:“谢谢你救我出来。”
然后又敲另一个:“这个……这个跟你涂在我脸上的是一样的,算还给你。”
听他这么说,司妍收得心安理得。
虽然他说过脸上这个诡异的妆不用洗,免得让她费事重画,但她还是逼他每晚都洗掉了——化妆品长时间挂脸上哪行?伤皮肤啊,回头假脓包要成真脓包了。
于是几日下来,那支牛血红色的burberry都被她切得差不多了,每次切、尤其是加热烤化的过程里,司妍都要经历一次心碎成渣的过程。
而他身为一个直男,记得给她再买一个,还挑到了颜色一样的,好有心哦……
司妍边想边把盒子拧开,定睛一看:这尼玛并不一样啊=_=|||||
经查看面板的扫描得知,亓官仪交给她的这个,是阿玛尼黑管603。
嗯……
这支还是很漂亮的,颜色十分气场极具女王范儿,加上阿玛尼黑管的厚重感,配上黑衣、高跟鞋或者冬季搭深色尼大衣,能霸气得让人跪下喊爸爸(或者妈妈?)。
但是,它跟burberry晶润凝彩的97号……真的不一样啊!!!
除了都偏紫一点就没有其他共同点了,无论薄涂厚涂颜色都完全不同,质感也大相径庭。
司妍有点迟疑地看向亓官仪:“这个跟我在您脸上用的……一样?”
亓官仪立刻局促不安起来:“我买错了?”
“没……没有!”司妍立刻放弃了让他分辨区别的念头。
“你是不是傻?”jack探头一看拿走了司妍手里的那盒唇膏,一言不合就开启了人身攻击,“这能一样?你瞎?哎司小姐你这么喜欢那支唇膏你告诉我啊,我准能给你找着一模一样的。”
亓官仪面色阴沉间,司妍一边紧张地望着jack,一边目光不住地去扫亓官仪握上剑柄的手。
紧接着,她看到jack背在身后的手里冒出了电光。
冷静……!你们冷静!
——司妍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眼前已一个亮剑一个出电棒,“呲啦啦”地一阵响,看着跟魔法师pk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