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日,学琴也成了必修课。待早饭已毕,我就会拉着四哥央求他教我学琴。因我原就懂些音律,自比别人学的快些。日子久了,我便想换换花样,玩些新东西。我便想起我那不知还能用多久的mp3来,若是能把那些歌变换成琴谱岂不美矣?!但我没有“绝对音感”所以只能一点点的琢磨。
雪若梨花素色锦,日上三竿时分,天色如水一般清蓝。院中方亭内,我端坐中央轻抚瑶琴。四哥微笑相伴于后,静听着。我俩陶醉其中却不知有人来了,那人远远见此情景好生觉得诧异……郑岳青和肃兄怎么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呢?
哪里不对呢?
一曲终了,我才看见亭外远远立着一个人,不是别人,却是独孤。独孤见我瞧见了他,便走上前来笑道:“二位有此雅兴,怎也不叫兄弟我来凑个热闹?”
我笑笑回道:“什么雅兴啊,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想学琴,就终日里缠着四哥教我罢了。已练了有些时日,才将就能听就是了。”
“原来郑兄弟你在学琴啊!其实我也通晓音律的,而且不是我吹,我自觉得在下的琴艺也不不比肃兄差。不如改日你去我府上,我教你!”闻言,我微微点头。四哥问他此次为何事而来,却看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坏笑道:“你们不知道,今天可是春香楼里选花魁的日子,各色的天香国色是应有尽有,应接不暇啊!兄弟我最重义气,这等艳福自是不敢独享,所以特来邀郑兄弟和同往,咱们兄弟三人一起去乐呵乐呵!”
四哥一听“春香楼”三个字,脸立时变了色,急忙道:“不可不可!独孤兄弟,这,万万不可啊!”
“什么万万不可啊?我就不明白了,肃兄你又没有成亲也没人辖制你,你怎么就那么屈着自己呢?!哎,不管你了,你啊爱去不去,郑兄弟我们走~”独孤言罢,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不由分说的拉起我便往府外走去……
独孤拉着我走了一段我才发现,四哥因不放心我,也跟了出来。我们三人行至春香楼前,发现这里果然人山人海,车马盈门。却还没等我们站定,老鸨和一群花红柳绿黛影含春的姑娘们就把我们三个前呼后拥的拽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大厅里嫖客近乎摩肩接踵,人满为患了。我被几个姑娘拉扯着往里走,虽说是女生,可这么被人连拉带摸的,我还是头一遭经历。我撇了一眼独孤,见他一脸酥醉春风的样子,心里暗骂他,果然是花花公子!我转过头不再看他,却望见四哥被一团姑娘围在中间,低着头,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样子很好笑。
“哎呦喂,这位爷长的真真比我们这儿的姑娘还俊呢!”那老鸨说着竟还要往四哥的脸上摸一摸。
我忙猛的上前隔开,笑言道:“即知道我们爷不同凡响,还不让这些庸脂俗粉散了去,免得待会儿惹得我们爷不高兴了,砸了你们春香楼的招牌。”
那老鸨见我如此说,对着那些姑娘一脸厌恶的使了个眼色,让那些姑娘全散了。又转过头对我堆笑言道:“小爷您只管放心,我们春香楼里别的没有,这漂亮姑娘可是从来都不缺!我知道您家这位爷自是个绝色的大人物,这样吧,您二位先在这里喝点酒,待会选出来的花魁一出场,我让她马上来服侍您家这位!”
说罢,还没等我开口那老鸨随即就去忙活了。
“刚刚谢谢你替我解围。”四哥在我身旁耳语到。
“小意思!一会花魁出来一定很混乱,我们俩就趁乱……”我刚说到这,只看见满堂飞花纷落,如樱色的雨般洒落,大堂正上方悬着的一个巨型彩球突然爆开,一个绝艳的女子从里面飞了出来……
那女子额上一点朱砂,眸如弯月眉如黛,面似桃李胜天香。花青色的碧纱裙,肩披华纱曼妙飘荡,她如彩蝶般在大堂内嬉戏飞舞……
“真美啊!”我赞叹道。
“此刻你还有这番心思?!”四哥低声于我言道:“此地不宜久留,若不是你被独孤贤弟拉来,我是绝不会来这种烟花柳巷之地。如今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偷偷溜出去再说!”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花魁身上,自然不会注意到我们。四哥抓着我,我俩一前一后绕人群弓身逆行,正准备悄悄离开,眼看着快到大门之时,却听大堂内一个婉转妩媚的声音传来……
“那二位客官,且留步!”
我闻声回头,见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花魁。那花魁缓步走来,众人见是花魁纷纷让路,那花魁行至我二人近前轻笑道:“两位客官为何要悄然离去?”她轻迈了一步,转而望向四哥又言“可是嫌弃小女子貌丑,入不得贵客的法眼?”
“姑娘言重了,在下绝无此意!”四哥拱手,然言道:“实乃我二人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如有得罪之处,万望姑娘海涵。”
“来都来了,还能有何要事?”那花魁轻声慢语道:“客官如此绝代英姿,看不起我本也不妨事。只是今日乃我当选花魁之日,客官却在众目之下悄然弃我离去,让小女子情何以堪呢?”
我见四哥犯难,便上前插言道:“姑娘,实不相瞒,今日花魁大典,我二人是被兄弟拉来凑热闹的。可那兄弟一进来便不知了去处,留我二人在此颇为尴尬,所以便想离开此地。不想得罪了姑娘,望姑娘见谅。”
那花魁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围着我转了半圈,忽然眼光一动,然笑道:“话虽如此,但既然来了岂有不赏光之礼呢?这位小爷倒也灵力,颇合我心,既有缘分且和我到我的香阁一叙,若谈的好了自然放你们二位离去……”
她说完未等我答话,便快步含笑拽着我径直上了楼,独留下四哥一人在大堂忧心着急。她把我推进房里,轻轻掩了门,悠悠走上前来。
我慌了!我可是女人啊!眼见得她走上前来,我收紧衣服紧张道:“你,你想干嘛?!”
她面露愁伤,轻步踏来至我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姐,救我!”
我吃了一惊,还没等回过神来,却听她讲起了她的遭遇。她本是一商户家的千金,后因征战致家亡人散就被卖到大户去当丫头,可好景不长,那户人家家道中落便将她卖入青楼换了银子。却没想到,刚入青楼就艳压群芳被选作花魁……
“我虽未读几年书,却也知廉耻二字。倘若真做了这下九流的行道,怕是我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了。若小
姐能救我出去,我此生甘为牛马,以报小姐大恩。”
那花魁泪眼朦胧朝我拜倒下去,只得我连忙将她扶起,答应将她救于水火。可这高阁深院,要怎样才能让她脱身呢……我细细思量一回,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对,就这么办!
楼下大堂内,四哥焦急万分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正在他忧心之时,独孤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诶,肃兄,郑兄弟哪儿去了?”独孤说完,还四处张望了一番。
“独孤贤弟,你方才去哪里了?玥清被那花魁带入房里了,还不知会惹出何事来呢!”
“啊?花魁已经出来啦?!哎呀!想不到我就去方便那么一下下,居然错过了花魁出场?!哎!不过这郑兄弟艳福不浅呐!”独孤那是一脸遗憾呐!转而又低声坏笑对四哥道:“肃兄你可真是杞人忧天,会出什么事?!无非是风月之事罢了……”
四哥被他弄的一时无语,就在此时现场突然欢腾起来,只见是花魁从香阁中飞身踏歌而落……
那花魁的脸半遮着轻纱,只朦胧得见她秀气的瓜子脸,但那清俊的眉眼依然透着不染尘俗的灵秀。一袭水兰飘花素纱裙,配着长长的肩纱,宛如君子花中走出来的香兰仙子……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花魁伴着乐声在大堂内轻盈飘舞,柔声吟唱着。四哥眼里闪过一丝惊异来,不由得紧紧盯着那花魁。独孤见状只当是四哥被花魁迷住,不禁露出狡黠的笑意心想,原来肃兄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可看着看着方才觉得不对!那花魁怎么觉得那么眼熟?!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
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
还没好好地感受醒著亲吻的温柔
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花魁是郑岳青?!独孤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确实是郑岳青没错!难道,郑岳青是个女人?!独孤看向四哥,却发现四哥正望着大堂中央踏歌载舞的我,眼里好似有不明的东西在微微的闪动……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一曲唱罢,我赶紧回到香阁。看见花魁确实已经利用我的办法逃走了。我连忙把那条衣服接的梯收了,准备换上我原来的衣服,溜之大吉。这时,忽听见有人敲门。
“凝儿姑娘,我是艳红,我能进来吗?”
我心下一惊,只得把那轻纱面罩重新戴上。开了门,我然言道:“艳红姑娘,找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艳红并不答话,自顾自的进了门,悠悠说到:“人都说凝儿姑娘你功力了得,今日看来果然不错。想我入行多年,这小曲儿我都从未听过,今儿你却载歌载舞的吟唱出来,真是难得啊!”
我只想速速离去,偏偏艳红这个节骨眼来了。我也不好发作,只得客气了几句,希望她能赶快离开。可她却没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在我身前转了几步又笑言道:“你也不必过谦,你听听,现在外面的叫好声竟还没断呢!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我不解。
“可惜……你必须得死!”她眼里突然现出杀机,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这三年来花魁的宝座都是我的!凭什么你一个连客都没接过的臭丫头就能爬到我头上!凭什么!凭什么!!!”
她歇斯底里的喊着,手更狠劲的掐着我的脖子!我挣扎着死命拉扯她的手,想拉开她!奈何因缺氧越来越没有力气!只觉得眼冒金星,恶心想吐却堵死连一丝空气都没有!手脚开始没了知觉,变的不听使唤……
该死,会死在这里的!
不行啊!我答应过他,要重新开始活着的!
救命!救命!我试图呼救,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阴笑着的脸,在我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模糊。脑中一片空白!四哥,对不起了。这次我真的很想重新开始,真的很想……可是,却没有机会了……
恍然间,我又闻到了那股杏兰的幽香……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得救躺在四哥怀里。他疾唤着我的名字,玥清,你不可以死……
大堂内,独孤仍楞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心下暗想,这太不可思议了!那婀娜多姿的花魁怎么成了郑岳青?!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肃兄,方才那个花魁一定不是郑兄弟对吧?!肃兄?”独孤一转头才发现,四哥早已没了踪影,心中的疑惑不由得又更深了一层……
这时老鸨看得满堂喝彩,乐的合不拢嘴,正欲去夸那花魁一番,却没想到一进香阁就看见艳红倒在地上。老鸨大惊,急忙唤人过来把艳红弄醒,并问她发生了什么。艳红心下思量着,那凝儿想来是被人救完就跑了,虽然不知是何人所救,可这高楼之上能悄悄离却不惊动别人,想来是武功高强之人。我若说是凝儿跑了,老鸨必然派人去追。若追不到还好,若是追到了,凝儿必然供出我想要杀她的事来,那就麻烦大了!再说,凝儿这一跑花魁就是我的了,我又何必做那吃亏不讨好的事儿呢……
思至此,艳红打定了主意,假装哭诉道:“我本是见满堂喝彩来向凝儿姑娘来道贺的,谁知她……她竟不知用什么法子弄晕了我,就逃了!”
这怎么可能?!老鸨有些不信。按说凝儿不会武功,就算是从香阁跳下去也会受伤跑不远的。这春香楼自是戒备很严的,正门暗门都有人守着,难道这人真长翅膀飞了不成?!
那艳红见老鸨狐疑,又装神弄鬼的低声说道:“我听说去年中秋的时候,有个妖女从天而降,高是人心惶惶的。算算日子,和妈妈接凝儿来春香楼的时日正好差不多,凝儿那小丫头不仅长的狐媚标致,连唱的曲儿都与别人不同!妈妈你说,会不会凝儿就是那狐妖啊……”
那老鸨听了
艳红这话竟觉得有几分在理,暗暗想到,如果凝儿果真是那狐妖,凭空消失倒也不足为奇了。就算凝儿不是狐妖,也定是被高人所救,为了一个还嫩的小丫头,得罪了不知何方神圣也是不值得。况且万一她真是狐妖,那可是要吃人的!别再把我这春香楼搞出点人命来可怎么了得?!思前想后,老鸨一咬牙决定放弃凝儿,她咒骂了两句,就出了香阁去忙别的了。只留下诡计得逞的艳红,嘴角勾起一抹阴邪的笑容……
当我醒来之时,发觉自己已经坐上了马车。这才知道,原来那不是梦,我是真的被四哥救了出来。我一转头,却见那花魁也在马车上。我们一路坐着马车回到了四哥府上,这才放心下来。谁知刚进门,那花魁又一次跪在我面前,说让我收她做丫鬟。我呆住,这辈子我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哪受得起这些,这几个月算是什么荒唐事都经历了!我扶额摇头,四哥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我把她拉起来,握着她的手言道:“你若要跟我,我也没有推脱的道理。只是我本就不是什么小姐,也不过是一苦命之人罢了。我现是四哥的近身侍卫,也算是四哥的人,若你真的想跟我,那我们义结金兰,你以后也跟了四哥,可好?”
那花魁点了头,又去拜四哥。我看到四哥一脸囧样,心里暗爽啊!谁让你老想看好戏来的?!那花魁当天晚上便与我拜了把子,她因已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便随了我的姓,起名——郑冰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