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溪交叉着腿,甩了甩头发,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和陆东庭为什么离婚?”
苏窈并不是个容易敞开心扉的人,也不是爱跟不熟悉的人分享自己生活的人,何况是向来同她不对盘、等着看她笑话的苏西溪。
苏窈将文件夹拿好放在身侧,扭头看向她,抬起眼眸,凉凉反问:“关你什么事?”
即便苏窈态度不冷不热,苏西溪也没因此而怒发冲冠,较之以前,显得沉得住气了许多。
她双手环胸,盯着苏窈看了会儿又才开口,“的确是不关我什么事,但是已经有人拍到陆东庭夜会名媛,你们俩却没人出来解释一下离婚的事,外界捕风捉影,这事情逐渐就会演变成陆东庭出轨,你不觉得,对你们俩的名声,对陆家和苏家的名声会有影响么?撄”
“哦?是吗?”苏窈倏地抬眸看向苏西溪投来的探询的目光。
苏西溪见苏窈目光犀利而沉静,顿时在气势上软了一截,她清了清嗓子,别开了眼偿。
苏窈勾了勾唇角,继续道:“那你还记得当初你自己做过多少败苏家名声,让苏淮生丢人的事情吗?”
苏窈本想说她和祁靖朗给秦珩戴绿帽,导致秦珩在婚礼现场悔婚的事,开口前的一刻,犹豫了刹那,没将那过分伤人的话说出口。
再则是怕苏西溪又拿当年的事情开涮,着实没必要。
然而苏西溪依稀知道苏窈想说的是什么,脸色有些僵,抿着唇好一会儿没吭声。
苏窈的车停在外面的露天停车场,电梯到了一楼便走出电梯,哪知苏西溪也后脚跟了出来。
苏窈皱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苏西溪笑,眼睛弯起来,“我没跟着你,我司机在门口等着呢。”
苏窈一直知道,自己跟苏西溪唯一相似的就是眼型,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定定看了苏西溪片刻,转身往公司大门走去。
苏西溪比苏窈矮了两三公分,但今天苏窈穿的一双ergio/Rossi的裸色尖头高跟鞋,只有七公分,好走路,也很适合通勤装扮,苏西溪却踩着一双十一公分的恨天高,看起来比苏窈还冒了个头顶。
苏西溪快步赶上苏窈,和她并肩走在一楼大厅里,高跟鞋的哒哒清脆声像二重奏似的。
“苏窈,你还没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苏西溪一边走,一边轻松问。
“我不觉得我有回答的必要。”
苏窈走得很快,苏西溪的气息微喘,“财产呢?他给了你多少财产?”
刚走过公司前台,苏窈听到这话顿时就来气了,猛地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冷着一张脸看向苏西溪,因为停得突然,转身快急,手里的包因惯性往后甩了一下,差点打在苏西溪身上。
旁人看去,很像两人起了争执,苏窈拿包去扔她。
苏窈最后收了下力,包从苏西溪腿边擦过。
周围有人看过来,苏窈注意到之后,放低了声音质问苏西溪:“你没病吧你?你不觉得你这话问得奇葩吗?他给了我多少财产也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苏窈真的是觉得苏西溪神经病了,她跟苏西溪之间的这笔陈年烂账,早就在这么多年的硝烟之中绕成了一个死结,两人之间的关系恶劣到巅峰之时,可以说是互相容对方不得,但想看好戏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的话,是真够让人恶心的,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想跟苏西溪起争执让别人。
苏窈不想再跟她废话,转身就走,她步伐极快,苏西溪跟起来十分费力。
“苏窈,”刚走出旋转门,苏西溪竟还不死心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苏窈!你先别跟我急……”
苏窈被迫看向苏西溪,后者面色微微凝重,少了先前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得意神色。
苏窈这次不说话了,只等她开口,却是一副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无动于衷的冷淡神情。
苏西溪刚要张口时,又欲言又止,不知作何思忖。
“我是听说,东盛高层股权问题像是有什么变动,你应该是知道的,陆家人的内部竞争在逐步恶化……”
苏西溪本想将从祁靖朗那边听来的消息透露给苏窈,但想了想,觉得似乎并不和时宜。
其实,除了从祁靖朗那儿隐约知晓到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她并未从其他渠道听闻过这事,且从现在看来,东盛表面也是一片太平,说不定,连苏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她开口时,换了一种委婉试探的说法。
苏窈心里顿时紧了起来,这是她短时间内,听到第二个人说东盛出了事。
再是能控制情绪和表情的人,心理活动一旦发生变化,整个人的气场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比如苏窈,即便面色如常,落在苏西溪身上的眼神过分集中起来,下意识的抿紧了唇。
苏西溪见状,心底暗道,果然……
她偏了偏头,微眯着眼,“你不知道?”
“公司内部竞争放在哪里都会有,苏氏内部不一样搞分裂。”
苏窈模棱两可的答案更是印证了苏西溪所想,苏窈果然不知情,如此看来,情况貌似比她想象的复杂……
以前谁不知道陆东庭护苏窈护得紧,至少她是知道的,陆东庭本就报复心重得很,苏氏在陆东庭手里栽过好几次跟头,全都是因为苏窈。
之前连苏窈养小白脸的事都被曝光过,陆东庭不也照样没离婚。如果真的如祁靖朗所说,陆东庭和苏窈离婚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那他极有可能已经提前估损,做了最严重的打算。
苏西溪皱着眉看向苏窈紧绷的表情,心想,陆东庭该不会是想借此机会,让苏窈尽可能承担最小风险。
“我也不是很清楚,道听途说听来的,想要知道真假……你最好去问问陆东庭。”苏西溪心里另有打算,言尽于此。
司机等着送她去办事,她便直接上了车离开。
车上苏西溪撑着手肘,一边摩挲着手指,一边看苏窈走向停车位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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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临近中午时分,烈日炎炎。
苏窈一身白色衬衫,黑色不规则半裙,腰带将腰收得极细,她站在车旁,阳光炙烤在头顶,背上,感觉皮肤上有簇簇火苗被引燃。
轿车解了锁,她却迟迟没拉开车门。
苏西溪离开前那话,分明是话里有话,勾起她心中疑虑,引导她去找寻答案。
一个人提起一件事是偶然,那两个人同时用相同的语气探她口风,向她透露同意讯息,是否应该敲锤下定论了?
可那天她真真切切打电话问过了姚现……
不知是不是阳光太灼热,她晒得头晕,赶紧钻进车里。
陆希承已经在叶棠茵那里住了快三天,下午苏窈去将儿子和张婶一起接回了闲庭湾的公寓。
天气越来越热,家里已经开了冷气,苏窈不让陆希承光脚在家里乱跑,怕寒气入体,自己进了门却光着脚走来走去半天。
总觉得心慌意乱得很,将张婶找来问了两句,问她有没有听叶棠茵和陆东庭说起东盛的什么事情,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异常。
张婶一头雾水,表示不知道。
苏窈心里越来越慌。
这婚离得越来越不是滋味。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傍晚吃过饭,天气骤转阴,忽而便阴云密布,阵雨来势汹汹。
苏窈一个人坐着发呆的时候,拿手托腮的时候,惊觉手都在抖。
她怔怔的,心里揪紧的感觉愈来愈深,有种强烈的不安。
她再也坐不住,换了身衣服就要出门,嘱咐张婶看好陆希承。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毫无节奏的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亲自问清楚他比较好,只要他说没事,亲口说没事,她也不用坐立难安。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就像走在视觉距离不足一米的黑夜中,心中充满颤栗,不知下一秒迎面而来的又是什么巨石浪涛。
开车直奔紫园而去,心绪难平之下,也忘记给相关的人打电话询问他是否在家里。
进了别墅区,开车穿过隐藏在茂盛丛丛的绿化带中的水泥路,苏窈远远看向家门口方向,红蓝交错的警灯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