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庭难得是说这么多话,结果到头来,苏窈没丁点领清的意思。
无论是在公司里,还是谈判桌上,哪个不是让他三分面子,没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可在苏窈这儿,事事都变得棘手起来。
他这辈子还没抓着谁像这样大堆大堆的作解释,可苏窈是个驴脾气,又是个难伺候的主,冠冕堂皇又好听的话,她不爱听,他也说不出口,说事实,她又听不进去。
陆东庭捏了捏眉心,吁了一口气,“苏窈,你现在根本不平静,你没认真想我的话,婚姻和孩子的事,你不适合在现在就下定论。”
苏窈心想这么久以来,她思考得还不够多么?每次想要尝试的时候,就被打回原形,她再多的勇气都已经付诸东流撄。
他们之间不仅隔着万千人和事,更加不合适,不怪任何人。
苏窈又躺下了,将脸半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是,我不平静,你就当我无理取闹行了吧?偿”
这语气听起来,真的像是只跟自己生气。
陆东庭半天没出声,苏窈放缓了语气,声音有哭过后的鼻音,“你快去公司吧,我要睡了,为了孩子,行不行?”
说罢将头往被子里一捂,不再理他。
她没见身旁有动静,说明陆东庭还是纹丝不动的坐在床边,他不走,她就不露头。
过了会儿还是陆东庭怕她闷坏自己,起身强行将她的脑袋给露出来。
“行,你先睡一觉,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苏窈没回答他。
陆东庭换了衣服,洗漱之后,去了公司。
苏窈一晚没睡,加上来回奔波,一安静下来,沾着枕头就睡过去了,陆东庭走的时候她都没察觉。
一觉睡得极沉,从大亮天光睡到太阳快落山,醒来卧室里的光景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台灯,被窗帘隔绝了外界光线的卧室,难辨昼夜。
苏窈醒来浑浑噩噩的,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六点左右。
一天没吃饭,都要饿得没知觉,苏窈赶紧下床去吃东西。
张婶正在做法,先将做好的两个菜上桌,让她先吃着垫肚子,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好。
陆东庭让她醒来之后给他打电话,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已经抛诸脑后,反而是打电话给顾涟漪,问她现在还去不去逛街看电影。
原本约的是下午,顾涟漪跟完一个案子,可以提早下班,结果因为早上那插曲,这事就耽搁下了。
受到苏窈的微信,她问她现在怎么样了,休息得如何了。
苏窈发了个‘嗯’就将这事翻了过去,问她在哪儿见。
顾涟漪此时正在家里随便做了点吃的,看见外面天空,正由沉闷的暗灰向淡紫过度,逐渐亮起的霓虹,似乎还将城市上方的天际反射出几丝光亮。
她本想着都这样晚了,出来是不是没啥乐子,商场晚些就要关门,但是想着今天的事,如今还揣摩不出她的情绪,便决定陪她出来散散心好了。
苏窈大晚上出去,只是不想面对陆东庭。
出去走走,晚些回来,累极,倒头就睡,正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相处。
苏窈觉得自己跟陆东庭这点有些像,不想面对,就采取冷措施。
苏窈收拾好出去跟顾涟漪会面的时候接近八点,这个终点,街上广场人潮涌动,正是热闹的时候。
顾涟漪定了九点钟电影的票,两个人影院附近的商场逛了会儿,苏窈什么也没买,顾涟漪倒是看上了一双靴子,花了七千多大洋拿下。
一直到电影结束,苏窈也没看手机。
十一点左右了,苏窈睡了整整一天,不见丝毫的睡衣,又拉着顾涟漪去吃夜宵。
顾涟漪终是正视到了她的反常,坐在甜品店里,她问:“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苏窈喝了一口果汁,“也没什么,就是两个人相处,有了跨不过的鸿沟。”
“官腔!”顾涟漪不满意她的答案,“你说的这么抽象,我不能具体理解。跨不过的鸿沟,是指三观,还是他变心了?”
苏窈挺平静的,“谈不上变心,其实我也不能将我跟他之间的感情下个定义,以金钱开始的关系,就算有了感情,怎么说呢……就像是踩着感情和道德的边缘,假若失之毫厘就能差之千里。我跟他本来就没感情基础,因为种种原因,过不下去再正常不过。”
顾涟漪叹口气,“大姐,我就是问你,所谓的‘种种原因’到底是何原因。”
苏窈沉默了片刻,“原因就是我太贪心,想要的太多,所以介意的也太多。”
如果她保持单纯一点的目的,或许要好过很多。
‘介意’两个字让顾涟漪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看来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往往逃不开‘过去’这个话题。
顾涟漪撑着下巴,“谁没个过去呢,不管他爱过谁,只要他现在身边的是你,他的心向着的是你;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苏窈,你应该着眼于现在,你最想要什么?离婚真的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苏窈思绪杂乱,像是心上长了一片杂草丛生的林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顾涟漪这个夜猫都困了,苏窈才搁下没吃几口的甜点,说:“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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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晚上离开公司前接到了季远骁的电话,让他出来喝酒。
“你硬是给我身上惹出一身腥来,还好意思找我喝酒?”陆东庭将钢笔往大班台上一扔,刚开始语气还有种刻意的和气,后来就直转而下,冷声说:“季远骁,我发现你这人心可真大。”
“你跟苏窈……”季远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样了?”
“拜你所赐,遇上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离婚危机。”陆东庭面无表情的说,字字讽刺。
季远骁沉默了半晌,“这事是我做得有问题,有时候,一时心软,觉得她挺不容易的……”
陆东庭沉声打断他,“你的意思是我很容易?”这话的语气很有逼迫性,“季远骁,你要是当我是兄弟,你心里就该清楚,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现在是有家口的人,你当着苏窈的面摆弄那些,显得挺没意思的。你自愿把自己给姜初映当枪使,又讨不到好。”
季远骁惭愧,理亏,更是没说话,也没反驳,自己也觉得该骂。
“我知道你当初在她出事的时候照拂着她,肯定不是对她余情未了。给不了她想要的感情,便给予经济上的帮助,她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个。你是不知道,当初你俩谈的时候,人家都在过情人节的时候,她做了一桌子菜,等成了残羹冷炙,对着空荡的公寓跟我打电话。姜初映付出了很多,最后无疾而终,你肯定是有责任的,你那会儿压根没多关注过她,更谈不上爱,真正爱一个人,不会对她的劈腿都没多大反应。”
陆东庭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季远骁自嘲一笑,“我有时候就是脑抽,替她觉得不值,那本纪念册我看过了,本来想直接扔了,但又想让你看看,看看你当初到底错过了什么,一个女人的青春与深情,那是我当年梦寐以求的。”
他说着摇摇头,“可这东西,真没法勉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况且当初是她有错在先……”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我这下成了帮凶,这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苏窈。”
陆东庭有点不爽,“这次就算了,以后姜初映的事,你最好别在去接那个茬。”
季远骁说:“嗯,看来你对苏窈是真上心,以前可没见你因为姜初映发这种火。”
“没事挂了。”陆东庭说起来又心烦,已经这会儿了也不见苏窈打了电话过来。
陆东庭挂了季远骁的电话,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给苏窈打了个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又打了家里的电话,张婶说她出门去跟顾涟漪逛街了。
陆东庭离开公司回家之后就一直等着,电话打不通,就只能等到十二点,才听见楼下响起开门的声音。
苏窈还在换鞋的时候,陆东庭从楼上下来,她知道是他,没理会,一副又累又困的样子,越过他就上楼。
陆东庭跟在后面:“肚子饿没有?”
“吃了夜宵。”苏窈淡淡回答,脱下外套搭在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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