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苒宁这一次一改在陆瑞姗眼里的温顺形象,固执的不出声,也固执的不肯改变决定。
陆瑞姗见硬的不能用,便开始寻思着软下态度。
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即便已经年入四十,皮肤依旧光滑紧致,五官有着陆家人独特的立体,妖娆风韵的她,在这个年纪来说,甚至美得带了些攻击性。
而陆苒宁美则美矣,但是没有那种强硬的攻击性。
都说母女,母女,血缘里关联着基因,陆苒宁没有继承陆瑞姗的五官,但却遗传了她性子里的固执。
一经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
即便陆瑞姗一经意识到,她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陆苒宁,但是她性子固执这一点却摸得通透,遇坚则更硬。
她便柔声对自己女儿道:“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你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结果多么惨烈。你可以想象到,以后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保养得很好,甚至逆生长,所有都那么完美,只是身边没有那个你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人,而你却还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笑意下淡淡的细纹,更记得他让你生下他的孩子,却让你孤独半生,你能忍受吗?”
陆苒宁皱了皱眉,陆瑞姗摇摇头,“你或许现在还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嫁给一个可以给你一辈子,给你家庭的男人,而不是连责任都不愿意负的人!懂?”
陆瑞姗没有强迫陆苒宁去撒泼耍浑的求那个男人对她负责,因为强求来的,还不如得不到来得好。
陆苒宁半晌之后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不后悔。”
陆瑞姗脸上恳切的笑容猛地一僵。
“还是那句话,对不起,让你丢脸了,如果你不想,我以后可以不回陆家。”
陆瑞姗深知自己说的那些话没有任何作用。
“那行,”陆瑞姗抬了抬手,“今晚咱们都比较激动,暂时先把这个话题放一放,先冷静下来了,我们之后再谈行么?”
陆苒宁表示默认。
陆瑞姗点了点头,吁了一口气,抄起放在洗手台上的手袋,说:“走吧,先回去休息一晚上。”
陆苒宁不疑有他,乖乖跟着陆瑞姗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半路上,接到陆继安的电话,说陆长南又住院了。
本来就像避过大年三十这一天的老人,偏偏又在这晚上踏进了医院。
这次不仅是血压,心脏的问题也出来了。
毕竟是大过年的,进医院就像是办白事一样,总是不太吉利的,陆长南的一双弟妹,连带着家里人过来看了一眼,呆了会儿就走了,一些带了小孩的小辈们,更是连医院都没踏进去过。
陆瑞姗带着陆苒宁来的时候,正要进病房,她二嫂冷眼一瞧过去,伸手拦住她:“哟,小妹,老爷子现在正在气头上呢,虚弱得很,你还是别进去了吧,省得你俩这一进去,指不定把老爷子气过去了。”
陆瑞姗将她的手猛地一打开,“我看我爸也轮的到你多嘴?”
陆继安的太太还要说什么,被陆继安淡淡横过去一眼止住了,“你安静点。”他复又看向陆瑞姗,说:“小妹,爸爸的情况才刚刚稳定下来,你会不会太心急了?今晚也不只是你的错,你就不要去触他不愿快了。”
叶棠茵呆在一边一直没说话,陆翰白则拿着手机一直在旁边大电话,公司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陆瑞姗也还心有顾忌,让陆苒宁呆在外面,她先进去跟老爷子说几句。
陆继安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只看着她进去,叶棠茵见着这对夫妻,讥讽一笑。
陆继安根本就没想过真正将陆瑞姗给拦下来。
若是老头子被气死了,他现在是最有利的,老爷子手上握着很大一笔股份,陆东庭不在,陆继安一直‘孝顺’的守在外面,陆老爷子要是真咽气了,他便有最大可能成为那个继承大部分遗产的人。
可陆长南活了一大把年纪,哪能看不透彻这些人的心思。只是难为他后半辈子都在为了维系这个家的亲情而努力,最终,该谋财的照样会不遗余力的谋财,他该是觉得心寒了。
陆瑞姗进去了好一会儿之后,陆长南病危了,因为情绪起伏过大。
也不知陆瑞姗跟他说了什么,医生和护士推着他进入手术室的时候,陆瑞姗追在后面,脸上还有泪痕。
一家人瞬间都紧绷起来。
临近午夜的时候,陆东庭也来了。
外面烟花乍放,姹紫嫣红的光芒照亮整个城市,一副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盛景,护士台值班的小护士用平板在看春晚,锣鼓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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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坐在别墅的客厅里,看着墙上挂钟的秒针随着电视机里主持人齐声喊出的倒计时而渐渐向顶端那处靠拢。
在这个夜晚,多的是掐着点放烟花的人,十二点的时钟一响起,城市中不夜的灯彩霓虹都在烟花的璀璨下失了颜色。
苏窈看着升空的光束,乍亮后消失无踪。
上一次有人带她去看烟火,仿佛就在昨天。
吃了顿饭,并肩站在包厢的落地窗前,她还记得陆东庭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她蜷缩着腿,身上盖了一床柔软的毛毯。
还记得两个小时前,她和陆东庭一前一后的回到家里,两人谁也没跟谁说话,陆东庭去了书房,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结果他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脚步沉沉的从楼上下来,抓起沙发上搭着的黑色大衣就往还未脱下的西装外面套上。
苏窈还是没忍住,问:“你去哪儿?”
陆东庭说:“爷爷进医院了,我去看看。”
苏窈下意识从沙发上撑起来,正想说我跟你一起去,他已经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别去了。”
苏窈刚想说点什么,他顿了一下,自顾自的又补充,“也是,你想去就去吧。”
声音淡漠,眼神幽暗,棱角分明的脸上噙着一抹沉冷和冷嘲。
苏窈的脚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再也挪不动。
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苏窈眼睛干涩涩的看着外面,知道一切渐渐归于寂静,她才中心将视线定格在了电视里。
余光瞄过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不断有微信和短信消息进来。
萧宋离发了简单的新年祝福,并且解释刚才自己出差,在飞机上,没能及时接到她的电话。
等她一一回复完了新年祝福之后,才发现置顶微信有一条自己刚刚忽视过了的消息。
四个字:新年快乐。
然后有一张图片,从医院十楼拍的远处燃起烟花的夜景。
发信时间正是零点整。
苏窈回了一个心的表情,锁了手机,悄无声息的用手去擦眼角。
都说每一段恋爱关系中,总需要有一个先低头的人。
苏窈没想过让陆东庭成为那个先低头示好的人,而当他真正做了,她便一次次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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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三点,陆老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在这之前,手术室外守着一大家子人,各做各的事,没有意想之中的争吵。
只是陆瑞姗将陆苒宁带到了楼下的妇产科,说她不能这么熬夜,先去住着,明天找个时间做个检查。
陆苒宁疑心顿起,吼了她一句:“我很好,不用做检查。”
陆翰白和陆东庭一前一后朝这边看过来。
陆瑞姗忍着气,压低声音跟她说:“你胡闹什么?你怀孕到现在检查过了吗?知道怀孕有多少要注意的事项吗?要是各项指标没有达标,不及养胎,想保都保不住!”
陆瑞姗的话让陆苒宁将信将疑,最后被陆瑞姗半强迫的带到妇产科给她安排了一间病房。
等陆老从急救室里出来,陆苒宁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三点钟。
她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一条短信和回电是来自那个人。
她自嘲一笑,此时此刻,他应该在香港陪那个女人过除夕,之前她就从他的书桌下面翻出了两张今天去香港的机票。
是她不切实际了,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陆苒宁半边脸陷进枕头里,不一会儿脸下的枕芯湿了一片,她闭着眼睛揪紧了被褥,死死咬着牙许久,挥手就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花瓶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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