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崇画堂,这是宣城内唯一的一个画修学堂,于半年前开始组建,相当于前世的学校和私塾,所不同的是,这里所教习的,是画。
内容和知识是作画三**,即“笔法”“墨法”“染法”以及山水画中的“三远七观”的技巧等,教的是你怎么画而不是你画什么,跟学生自身的本命画灵是什么并不不冲突,只要能学以致用,对很多人都是良益颇多的。
崇画堂的入学条件有点高,规定最少画师达到临摹三级,并且年纪在十八岁之内,才有资格在里面入学,里面的学员们不少,但大多都是卓梁郑三族的子弟,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三族之外的外姓学子,不过占的比例有些小。画师毕竟是一个烧钱的职业,世家之外的一般小家庭几乎供养不起这些小祖宗,也只有三族才敢这么大手笔了。
为了族内种子们更好的展,三族可谓是捐了重金,请来了闻名全城内外的老画翁进行教学,比如卓文的手中那副山水写意画的作者“朱公”,这是一位年喻八十的古稀老翁,在宣城之内颇有声望,由他所执教,宣城之内倒没有什么人敢不服,当然,同样的,这里也请来了和他齐名的“陶公”,二老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暗地里却一直是剑拔弩张地较量着,当然,并非他们自己的较量,而是他们各自学子的较量。
且说崇画堂有学子三十六位,其中三族学子各占其十,剩下的六位则是外姓学子,因为有俩位执教的原因,在半年时间的酝酿之下,渐渐地,三十六位学子之中又分成了两派,即为奉朱公为师的朱派,以及支持陶公的陶派。
俩位老画翁境界等级差不多,特点却是迥异。
朱公笔迹苍劲大气,正正当当,陶公则是剑走偏锋,千变万化,二人南辕北辙各有各的特点,难分高下,再一个,他们毕竟年老又有声望在身,要是公然斗图反而是落了面子,于是他们便把斗争利用在了教学之上,希望自己所培养出来的学生能比对方更强,就跟射雕英雄传里的丘处机和江南七怪的赌约一样。
朱公浩然正气,吸引了不少学子慕名投拜,学堂之中大部分学子都是他的人,陶公相比之下,气氛倒是较为阴沉冷清,只不过人数虽少,质量上却要胜于前者,比如他手下有名的学子中,就有卓峰、郑容等在三族少年中名声大噪的菁英学子!
卓峰虽然在斗图大会,又逢家族变动,失去了爷爷的庇护,在族中地位一落千丈,一度郁郁不得志,但兽潮来袭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得到了哪位先贤前辈的传承,忽然运道大转,修为竟是一日比一日高,这半年来,他奋图强穷追猛赶,终于在今日顺利地晋入了临摹七级,在同龄人之中,可谓是独占鳌头,就连曾经的宣城第一天才卓泽,此刻都落后他半步,只是临摹境六级的巅峰!
陶公为能有一个这样的学子而得意之极,时不时明里暗里就向朱公炫耀,朱公虽然不爽,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自己这个老冤家越来越得寸进尺,比如说今天这堂课,原本自己已经宣布了自习、希望学子们能相互交流梳理知识,可这个老家伙却偏偏要存心恶心人,竟然趁着这个机会安排卓峰上讲台给所有学子讲所谓的作画心得以及感悟,摆明了让朱公在学子们面前难堪,教他驳也不是说也不是,唯有面色阴沉一阵,任由卓峰弓虽女干学子们的耳朵。
其实卓峰哪里有什么高明的作画技巧分享,完全就是凭借自己等级上的优越,夹杂这几句陶公教来的说辞,再扯几句故弄玄虚的话,其实不过就是拐着弯地炫耀自己的成就罢了,当然,字里行间,对陶公的马屁是免不了的,只不过是说得比较隐晦,但大多数人都能听得出来。
整个课堂似乎已经成为了卓峰一人的脱口秀舞台,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讲话,一些懵懂的少年少女一开始还是觉得崇拜羡慕,可听得多了,也就有些乏味了,尤其是放学铃声都响了,他还一幅情绪高昂的模样,竟然还不下台,竟然还在叽叽歪歪,一幅“我很牛x,你们必须要知道我是个牛x的人”的模样,叫很多人十分地反感。
放学是多么神圣的时刻,怎容他人侵犯?可是不满又能如何,人家成绩全堂第一,你就是不听也要听,哪怕他说的是废话,哪怕他只是在噉瑟。
“咳咳!”终于,就是朱公也听不下去了,是骡子是马,他这个老学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卓峰压根就没讲过什么和画有关的技巧,通篇都是自卖自夸的自传传奇,听他讲话,就跟浪费时间差不多,自习课上也就罢了,你游戏游戏一阵,满足下虚荣心就该下台,可现在都放学了,还这么磨叽,老头子我讲课都没有拖课的习惯,你以为你是画王还是画圣有这特权?连忙咳几声,算是提醒他不要得寸进尺。
卓峰的讲话被打断,的确是有些不悦,可对方是朱公,他表面上也不能不表示敬重,话题一转,接上几句结束语,这才宣告讲话结束,可惜,掌声寥寥,也就那么三四个,大多数还是在陶公的眼色下屈服出来的掌声,毕竟很多人听到可以回家,早就争先恐后的跑走了,哪里会给他什么掌声啊。
“切,一群愚钝不开化的垃圾,就是因为你们这么惬意,所以我才是天才你们才是废物啊。”看着竟然没有人附和自己,卓峰顿时感觉面色无光,不过还好,他脸皮厚,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爽的模样,跟陶公台面了几句,却见他偏看向前排一个俊美的蓝衣少女。
螓蛾眉,明眸皓齿,少女出落得极为精致,比起三个月之前,她的眼角更添了一分女子般的婉柔,尤其是那一手托这下巴心思翩翩然的模样,叫人看一眼就不由被吸引住目光。
卓峰不由面挂笑意,从容不迫地走了过去。
“小雅,中午一起去吃饭吧?”卓峰带着一张儒雅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走到了卓雅的面前。
“我不饿。”可惜,人家鸟都不鸟他,瞥了面前这个讨厌鬼一眼,卓雅眉儿一蹙,却是身子一转,继续着一幅托脸看窗心不在焉的模样。
卓峰吃了个闭门羹,表面上一幅没关系的模样,心底里,却已经是一阵怒火翻腾。
三个月了,不,应该说是快四个月了,卓峰为了挽回与家主系的紧张关系,不止快刀斩乱麻宣布了放弃继承人的权利,还主动附身给家主系当狗儿,可以说是全心全意都在为卓威做事,这也是为什么卓威能忍他至今的最大原因,别管他卓峰人品如何,起码他很聪明,懂得怎么操作一些人际关系,为卓家对外赢得了很多的利益,可以说因为他的一些亮眼表现,卓家已经逐步开始回归了正轨,功劳不可谓不小,就是卓威有时候都会赞上他一俩句。
对于卓峰,卓威曾有过这样的评价:“这种人有手段,善钻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确是十分适合作为家族下一代的家主,可惜,性格实在是太锋利,奸险诡谲,而且没有容忍的雅量,却又不是一个能扛大梁的料,卓家要是落到他手里,是兴是毁都未可知。所以他这种人,只能用而不能信。”
卓峰自然也知道自己一直在被利用,之所以依然还在坚持服务家主系,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卓雅。这女人如今可以说是越长越漂亮了,尤其是长留起来以后,更添了一丝女子的婉柔之美,少了一分往日的淘野之气,看得卓峰日渐心痒,就恨不得能像当初在断尘崖时那般开启****模式,可惜,这里是宣城,不是断尘崖,他还做不到只手遮天。
原本以为卓文“死”后,自己会有更大的机会,只要自己能坚持下去持之以恒,她迟早会被自己所感动,毕竟自己现在可是卓家之中最优秀的少年了。可卓峰没想到的是,卓文这小子哪怕是“死”了四个月,卓雅依然对他念念不忘,甚至一点都不把他的付出看在眼里,人生最大的耻辱是什么?那就是对手都死了你还输给他!
卓峰被驳了一次次,他忍了一次次,可是这次,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手拍在桌上,义正言辞:“我说卓雅,你能不能醒醒,卓文那小子已经死了这么久,就算你再怎么挂念他,他也不可能活着回来的,你接受现实好不好,别再沉沦在幻想中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会油嘴滑舌拍点马屁嘛,作为男人,一点男人该有的刚正气魄都没有,哪像我,这么优秀……”
卓峰话还未说完,却见卓雅回过头,一双美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瞪得卓峰的声音戛然而止。
卓雅真想即刻开口对他大骂,可惜爷爷有交代,说希望自己尽量别和他正面起冲突,可卓雅已经隐忍很久了,卓峰对她的骚扰,她还可以不加理会,可现在,他已经开始诋毁卓文这个在自己心中有特殊地位的男人了,一次二次也就罢了,这都第几回了?卓雅再也忍不住了,从来为止她现自己都没有这么讨厌一个人过。
“他纵然有万般不好,可我就是喜欢他,我任性不可以?你卓峰是很优秀,可惜在我眼里,你连他百分之一都达不到,他不会死的,无论多久,我都等他回来。”脸一甩,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卓雅带起一本课堂笔记,转身离开了课桌。
“呵呵,等他回来?”听到卓雅不留情面的讽刺,卓峰气得胸膛气氛,不由额头青筋凸出,下意识地,一句话脱口而出:“他早就死了,我一脚把他踢下……”说着,卓峰回过神来,连忙住口,话题一转,变成了:“我已经看到他被狼将追杀,他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别忘了我的画灵是狼,我和狼有沟通能力,是可以从容在狼的领域中行走的。”
卓雅目光一凝,总觉得刚才卓峰刚才那句说到一半的话有些微妙,但却没有多想:“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反正我相信他还活着,所以我劝你最好别再烦着我,小心…哼哼,有些事我不说,是给你留情面,不代表我不知道。”
说道最后,卓雅扬起了一抹意愿深长的笑容,这里的“有些事”指自然是蛋蛋的那些事了。可也就是这句话,深深地刺激到了卓峰,想他从小到大都是任重翘楚,翩翩就在卓文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不止被毁掉了派系,而且他还给了自己一个人生中永远都洗刷不掉的侮辱,原本卓峰因为这事只有他和他的医师才知道,没想到连卓雅都知道了这事,顿时卓峰觉得面上特无光,一个深深的屈辱蔓延心灵,不由就恼羞成怒起来:“哼,我就不信了,他一个死人还能对我怎么样?”
“我说了,他不会死的,他会回来的。”卓雅目光坚定。
“回来?开玩笑!如果他能回来,我就把这张桌子吃了!”卓峰冷冷一笑,言词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当初可是自己一脚把他踹下了悬崖,那么深不见底的悬崖摔下去,能活着才怪!
也不知道是回应了卓峰的话还是意外,就在他话刚落下的那一刻,却见一只纸鹤忽然从窗外飞来,卓雅不由美目一怔,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纸鹤,当她读到里面的内容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喜悦顿时蔓延心灵,顿时,仿佛百花齐放一般,银铃笑容不加掩饰,在也不管面前的卓峰如何得意的面孔,她捧着纸鹤和笔记,就仿佛西子捧心一般,转身就跑出了崇画堂。
这时,却见卓泽带着笑意走了过来,在他的手中,一样有一只纸鹤,却见他对卓峰说道:“峰兄,我这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不等卓峰开口,卓泽自顾笑着说道:“坏消息是,卓文还活着,而且回来了,我和雅妹接过的纸鹤就是他给我们的信息。”
卓泽一言既出,震得卓峰不由倒退了一步,心中不断惊呼这怎么可能,那么高的悬崖竟然还摔不死他?他是鬼吗?
“不!我不信,这怎么可能!”卓峰吼叫着,却见卓泽伸手拍了拍那张桌子,笑得更蜜了:“而好消息呢,就是这张桌子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了,你想红烧还是油焖怎么吃都行。”(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