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陵原隔离坊的瘟疫恐慌消弭后,张辽让张仲景等军医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乘车马前往京兆尹处理疫情,随行保护的是黄忠和一千亲卫营,张辽又从徐荣手下调了两千精骑。
徐荣、郭成、牵招等将领带着兵马依旧紧守左冯翊西线,在关中疫情解决前,张辽不打算出兵。
杜畿又招募了两千志愿进入京兆尹疫区的青壮,负责搬运粮米和药草,疫区虽然危险,但张辽和杜畿如今在左冯翊的威望都很高,加上有了瘟疫被治好的先例,百姓对瘟疫也不是那么恐惧了,不少人踊跃跟着张辽进入京兆尹。
张辽选择了身强体壮和一些染病后被治好的男子,传染病就是如此,染病治愈后就如同多了道保障,不怕再次染病。
除了军医、兵马和青壮,张辽还带上了傅干等官吏,进了京兆尹以后,张辽才知道情况的严峻,行走数十里之间难见到几人,一些豪强大户也躲在堡坞里不出来,处处一片荒凉,里坊之中杂草从上,很多墙垣在大雨中倒塌,一波一波的乌鸦呱呱叫着起落,却是啄食尸体。
张辽不由想起了曹操的那首蒿里行,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但诗里的景象放到现实中,才知道是多么触目惊心,令人不由悲怆,诗句根本难以形容万分之一。
他看向身旁傅干,声音有些沙哑:“彦材,前汉之时,京兆最盛,关中号天府之国,就在两年前,我任司隶校尉时,汝等随我巡查京兆尹诸县,尚且处处可见人烟,鸡鸣犬吠,群吏来迎,鞍前马后,小心翼翼,如今却仿佛进入了荒原死地,不见人踪,我是不是早该来这里?”
傅干看到张辽面露伤色,忙道:“主公,京兆如此荒芜,也因大半百姓进入了左冯翊与河东、并州之地。”
张辽一怔,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自己总算保留了一些元气。
张辽身旁的貂蝉的脸色到现在还有些苍白,此前他们曾亲眼看到有人烤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胳膊腿吃,实在是吓着她了。
在这种悲惨的情景下,有人在家等死,还有很多人化作贼寇,去抢去杀,吃人肉维生,尤其是捉女人和孩子,人性恶劣的一面在这个时候显得淋漓尽致,对此张辽绝不容情,一律剿杀。
因为沿途里坊太多,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所以张辽命令亲卫分成数十批,骑马巡回,到各处里坊外吆喝,他又到各处县府,县府多半还有一些府吏,但并不多了,张辽立时发动他们协助组织救援。
看着一个个形容凄惨的百姓大哭着出来,有很多都是挣扎着爬出来的,张辽急令青壮以马车将他们集中起来,而后煮粥做饭,医师们则是忙碌着差病用药。
两三天里,张辽的人马撒开转遍了五六个县,那些县府官吏得到消息,也纷纷过来报知情况。
从这些官吏口中,张辽更多的了解了京兆尹诸县的情况,诸县的堡坞很多,有些堡坞收纳流民,救济灾难,但有些堡坞里的豪强却趁机四处劫掠,对于那些良善豪强,张辽给予褒奖,对于那些趁机作恶的豪强,张辽毫不犹豫下令攻打,在数十架霹雳车的狂轰下,没有任何一座堡坞能抵挡一时半刻。
京兆尹还是有不少人的,随着张辽赈济救灾行动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官吏和大户加了进来,当然,张辽的医疗队能医治瘟疫对他们也是极大的鼓励和吸引。
随着张辽靠近长安城,左冯翊突然传来消息,李傕与郭汜以百姓为前驱攻打左冯翊,而且所用兵马皆是瘟疫军,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威胁极大。
收到这个消息,张辽神色不由凝重起来,他不得不承认李傕和郭汜这一招很毒辣,自古以来,最怕瘟疫的地方就是军队,因为军队里的人马太集中,集中行动,集中饮食,一旦有一个士兵染上,基本就是一片,即便能治好,也需要时日,更会挫伤战斗力,为敌人所趁。
好在前线的李儒见机快,下令士兵以火箭进行远程打击,又下令士兵在左冯翊战场前燃起一道火墙,又抛洒石灰,丢木蒺藜,不让那些瘟疫兵靠近,才减缓了敌人的攻势。
但张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能阻敌人一时,焉知李傕郭汜还有什么坏招。
紧跟着,又传来消息,朝廷下诏夺去张辽一切职务,又任命马腾为并州牧,袁术为青州牧,以张辽为叛逆,下令州郡讨伐。
对此,张辽嗤之以鼻,朝廷下诏,也要他们的政令能出了关东才行,如今的他早已在左冯翊、河东、并州、青州树立起威望,兵权和政权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完全不惧变故,马腾做并州牧,也要他能抵达并州才行,至于袁术,这辈子怕就窝死在寿春了。
不过李傕和郭汜这些手段,倒是更坚定了张辽要尽快处理他们的想法,否则还不知道这两个货搞出什么恶心的手段。
左冯翊,重泉县,张辽渡过渭水赶到这里,贾诩和李儒也过来了,他们约定在这里见面,商谈如此对付李傕与郭汜。
“师父,文优,可有良计?”有两个谋士在,张辽懒得动脑子了。
李儒抚须道:“李郭与樊稠交恶,可派人去见樊稠,与他联结,夹击李郭。”
张辽点了点头:“吾与樊稠有旧,联结他不难,只是恐李郭绝望之下,以天子与朝臣要挟,令我等处于两难之地。”
李儒闻言,沉吟起来。如果张辽似董卓那般,完全不必顾忌什么要挟,但张辽名声一向甚好,手下也多有忠贞之士,若是逼死天子,恐怕会落个恶名,得不偿失,李儒几乎完全能断定,李郭在绝望之下,绝对会以天子诏令斥退张辽,或者干脆杀朝臣以逼迫。
这时贾诩开口道:“将军,李傕、郭汜大权在握之后,已是貌合神离,经历刺杀樊稠之事,龃龉更甚,可以计离间之,他二人决裂,便不足为惧,可以轻取。”
此时的贾诩已经完全恢复,经历了生死之事,神情更加副沉定自若。不过他如今执意要叫张辽为将军或明公,张辽也无法劝阻,只能各自称呼了。
张辽听了贾诩的离间二字,眼睛一亮:“师父,如何离间?”
贾诩道:“还要落在樊稠之处,樊稠被李傕刺杀,郭汜必有心有戚戚,李傕亦以为然,主公可着樊稠差人给郭汜送信,邀郭汜共谋劫走天子,举荐郭汜为大将军,而后涂抹一番,诈作误投,丢于李傕,李傕必然心生怀疑,再着樊稠伪作郭汜兵马攻打李傕,二人自裂。”
张辽闻言,不由大笑:“师父好计!李傕、郭汜必然中计,难逃一败。”历史上二人在樊稠之变后相互猜疑,只因为一件小事就决裂了,如今贾诩出计离间,二人岂能逃过决裂的下场。
李儒朝贾诩拱了拱手,露出赞赏之色,他虽然自诩足智多谋,但自认比贾诩还是差了些。
贾诩却神色凝重的道:“李傕、郭汜不足为虑,将军该考虑的是如何趁乱迎回天子,还有西面马腾韩遂也要防范。”
张辽笑容微敛,要败敌很容易,但要火中取栗迎奉天子,却着实有些棘手,因为一个不小心,二人就会撕票,那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因为他与李傕郭汜同属董卓旧部,天子若除了差池,世人只会认为是他们内乱造成的,将罪名一并落在他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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