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阻止樊稠的正是张辽,华阳街虽然只有长安的一半长,但也有五六里,他们沿途又斩杀不少劫掠的凉州兵,到得未央宫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无论是崔烈还是种拂,他都认得,看到二人在一众凉州人的围攻下岌岌可危,再次沉喝一声:“樊兄,手下留情!”
樊稠看着张辽,犹豫了下,朝手下凉州兵厉声喝道:“且住!”又抱拳向张辽道:“见过张都尉。”
两年前,张辽担任虎猛都尉时,曾节制樊稠在河内大败袁绍,更在文丑的枪下救了樊稠一命,因而樊稠不但对张辽的本事极为佩服,而且对他的救命之恩也心怀感激,是以虽然二人之后两年未有太多交集,但听到张辽阻止,他还是下令喝止了手下士兵。
张辽看到樊稠下令阻止,松了口气,抱拳道:“多谢樊兄。”又指着种拂和崔烈还有那些卫士,肃声道:“他们皆是忠义之人,樊兄亦是凉州豪杰,如何能杀害义士?”
樊稠还没开口,那边种拂便看着张辽,厉声道:“张文远,汝何得与这些凉州乱贼为伍?”
张辽没有辩解,而是看着樊稠:“请樊兄放人。”
樊稠再次犹豫起来,种拂却厉声道:“吾等死则死矣,不需逆贼相救!”
崔烈低声劝道:“种公,其远其人与凉州人向来不对,且此前并未攻城……”
种拂虽然刚烈,却不傻,闻言神情微缓,但就在这时,围攻他们的另一个凉州将领张济却喝道:“樊兄,他们与我等已结大怨,岂可放走他们,更不能听张辽之言!进攻!”
樊稠的兵马未动,原本守卫宫门张济的兵马却行动起来,分作两股,一股朝种拂等人杀了过去,另一股却朝张辽这边杀了过来。
此次攻破长安,更兼手下兵马势力陡涨,让张济也不由气粗起来,若在从前,他是不会出头的。
张辽神情一冷,戟指张济派过来杀向自己这边的那股兵马,喝道:“破之!救人!”
他命令一下,典韦便大喝一声,带着千余猛虎士朝那些冲过来的凉州人迎了过去。
典韦最喜欢群战,两杆青龙戟当先,迎头就猛刺死两个冲过来的凉州兵,大吼一声,将他们甩出丈许,砸到后面一片,又一横扫,将冲过来的两个凉州兵脑袋劈飞,而后回戟,又是两个凉州兵倒下,再前刺,又两人被贯穿,惨嚎而死。
不过转瞬之间,就是十人倒下,而典韦凶悍的面孔则是须皆张,那些凉州人一时间竟被震慑的不敢向前。
但典韦却如同一头疯虎,冲了进去,他身后紧跟着一众猛虎士,也是个个勇武非常,悍不畏死,这就是典韦所带出的猛虎营,那股子悍劲令敌人心神俱寒,不过一个接战,张济派来的兵马就损失惨重。
张济面色难看。
而张辽这边则飞身下了象龙,带着一众猛虎士朝种拂、崔烈那边冲了过去,准备救人,遇到樊稠那些士兵,喝道:“退开!”
樊稠手下很多士兵尤其是屯长、军侯、司马,都曾跟随张辽突袭袁绍,都是认得张辽的,闻言看了暗中挥手的樊稠,急忙退开了一条路。
张辽令五百猛虎士去阻拦张济攻来的兵马,他则带着五百人顺利的到了种拂等人面前,朝种拂沉声道:“种公,当留有用之身以报百姓,岂能屈死于小人之手!”
种拂炯炯看着张辽:“汝果真不与凉州人一道?”
张辽道:“某来长安,只是为了救人,免得朝臣和百姓遭受凉州**害,而今守住了城北,北城百姓和北阙甲第的朝臣眷属已经在疏散。”
种拂转肃为喜:“如此甚好,还应援救天子。”
“天子不在宫中?”张辽眉头一皱,据他所知,李傕、郭汜等人尚不敢加害刘协,他们要的只是地位,还需要倚仗天子,何况还有师傅贾诩在,刘协的命还是无虞的。但刘协不在宫中,若是在他处被乱兵遇到,那生死可就说不准了。
种拂急声道:“王司徒已带着天子出逃,当寻之。”
张辽沉声道:“长安如此之大,处处都是凉州人,如何去寻找?”
种拂语塞。
张辽声音又快又急:“种公且先退走,凉州人只是为了自救求赦,又为董卓报仇,并不敢加害天子,却不顾忌百姓,天子当是无恙,但百姓却要遭殃,种公要报国家,却也要顾百姓,当务之急,当去疏散百姓出城!”
种拂闻言一怔,随即朝张辽一抱拳:“人言张文远爱民如子,果然如此,吾当从之,前去城北。”
此人是个干练之人,说罢立时与崔烈带着一众护卫离开,又带走了王颀、鲁馗、周奂几人的尸体。
张辽松了口气,立时看向战场,却见典韦那边杀的所向披靡,直向宫门处的张济,而自己这边,张济也派人一将带着数千人来杀种拂等人,为之将是个年轻人,使一杆长枪,颇是勇武,竟与十多名猛虎士斗得难分胜负,张辽敏锐的察觉他竟与张济有几分相似,他忽然想起一人。
恰在这时,张济在那边看到典韦猛攻而来,慌忙大喊:“樊校尉,还不还击!”
张辽看到樊稠犹豫,二话不说,提起手中长刀便朝那个年轻将领杀过去。
张辽力气强悍,两年多来苦练不辍,武艺也突飞猛涨,仅次于吕布和典韦,却也差不多,他这一杀过去,又是一条血路。
转眼之间,张辽就杀到了那个年轻人面前,厉喝道:“汝可是张绣?”
那个年轻将领闻言一怔,手中长枪一顿,这一个刹那,张辽手中长刀急进,连续猛劈年轻将领手中长枪。
强大的力气令年轻将领大骇,长枪险些脱手,急忙握紧,但却不料枪杆子一下子被劈断,他手中只余下了枪柄,慌忙后退之时,张辽却早已迅跟进,长刀一下子架在了年轻将领的脖子上,更有两个紧随的亲卫冲过来将他手臂控住。
年轻人又惊又怒,那边张济却更是急怒,大声道:“张文远,手下留情!”
刚才是张辽喝止樊稠,张济不理会,而今却是张济反过来要喝止张辽了,可谓风水轮流转,转的非常快。
而张辽看到张济急怒的样子,哪还不知道自己猜对了,手中擒下的这个年轻将领正是张济的侄子张绣,历史上在渦水与贾诩一道杀了典韦与曹操长子曹昂,又险些杀死曹操的张绣!不过如今典韦到了自己手下,想必历史怎么也不会重演了。
他看向张济:“张校尉,你我素来也算无仇无怨,此番我放了汝侄,汝且止了兵戈,如何?”
张济面色难看,但张辽捉了他的侄子,是他认定的继承人,岂能不管不顾,而且还有一个杀神,险些就要杀到自己面前了,着实可怕。
他当即咬牙喝止手下士兵:“且住!”
他手下那些凉州兵早就被典韦杀怕了,听闻张济命令,如闻大赦,一个个慌忙退回。
张辽也看向典韦:“敬晖。”
典韦大笑一声,带着猛虎士退了回来。
张济看着张辽手中的侄子,深吸了口气,抱拳道:“在下已收兵,还请张将军手下留情,放了吾侄。”
他此时心中大是懊恼,早知道就不该得罪张辽,索性让樊稠放了那些大臣便是,结果只因自己一时冲动,落个损兵折将的结果,连侄子的性命也掌控在了张辽的手中。
他也终于明白了李傕郭汜为何对张辽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的原因,张辽此人着实可怕,不但手下将领厉害,而且本人更能一下子捉到自己的短板,令自己不得不屈服。
此时种拂和崔烈等人已经被护送着离开一段距离,张辽看张济屈服,倒也利索,直接放了张绣,又朝樊稠抱了抱拳,道:“某知凉州人是无奈起兵,但却不改恣意劫掠,戕害无辜,否则便是仇敌,就此告辞!”
说罢,他头也不回,带着典韦和一众猛虎士离开。
天子不在这里,那他也不必寻找了,只是先护持百姓退出长安为要。
看着张辽大步离去的背影,宫门前,樊稠神情复杂,张济神情连变,被张辽放了的张绣也是神情复杂。
不多时,李傕、郭汜和贾诩从未央宫中出来,贾诩面无表情,李傕和郭汜则是面色难看。
郭汜大声道:“可曾见到天子和王允逃出?”
张济和樊稠摇头,李傕阴沉的哼了一声:“天子和王允皆不在宫中,当去寻找,莫要让他们逃出长安城。”
这时郭汜看到宫门前惨死的众多凉州人,又不见种拂等人的尸体,不由皱眉道:“如何死了这么多凉州人?那些个大臣何在?”
樊稠不语,张济犹豫了下,叹道:“是张文远来过,就走了他们。”
“张辽!”李傕和郭汜一愣,几乎是同时咬牙切齿。
李傕怒道:“为何放走他?”
张济叹道:“此人勇猛,手下更有猛将强兵,有备而来,实在留不住他,还损失了好些个儿郎。”
郭汜厉声道:“张辽竟敢进长安城,今日定要将他留在城中!”
这时,贾诩开口道:“当务之急,当是寻找天子,求得赦免,不可旁生枝节。”
李傕和郭汜本是下意识的怨恨张辽,听到贾诩所说,这才回过神来,李傕立时吩咐士兵:“到城中各处搜寻天子,再派人守住各处城门外吊桥,不可走了王允!”
郭汜大声道:“还有吕布,捉了他的家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