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儿,快,那个蒜蓉红烧鸡呢,还没好王上可等急了”
我揭开锅盖看了看,道,“别急,再焖会儿就好,”我说着从另一个锅里盛起一大盘糖醋鸡块,递给穿着浅青色襦裙,梳着双环髻的侍女道,“琳儿姐,先拿这盘糖醋鸡块给王上开开胃口吧。小说 l”
“那好,红烧鸡要快些呀。”琳儿接过盘子,一摇三摆的走了。
我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身为竹妖走个路都能扭出一朵花来,竹子果然是一种韧性极好的植物。
我,木藤,现在,正在妖界王宫的御膳房。
妖王喜食,故而御膳房布置的特别宽敞漂亮,人手充足,不提打杂的小妖,光是厨子就有二十几个,比起魔宫厨房因箴言特别的饮食癖好与阴晴不定的心情,而零星半点的人手可是多了不知多少倍。
要说我为何会在妖界王宫,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一年前,我目送走丸子与地藏,站在幽冥地狱的入口处,忽然发现自己竟悲剧的无处可去。
箴言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估摸着是发现了什么,就他对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执着劲,为了解开最后的封印,他大致会派遣那些个魔兵魔将,甚至是亲自出来寻我。
天界就更不用说了,天帝都给我安上暗通魔域的罪名了,估计也在漫山遍野的找我。
在天魔两界都想要抓我的前提下,我能躲去哪里,这是个问题。
虽说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说法,可这道理不仅我懂,天帝跟箴言也都懂,故而天界与魔域这等最危险的地方是不能去的。
东海龙宫的话,我虽与大太子相识,可就老龙王那个胆量,大概我前脚刚踏进龙宫大门,后脚他就把我卖给天界了,何况我已经把青娥神女塞给了东海龙宫,此番还是不要前去打扰,也不能总是坑他们。
其实幽冥地狱倒是个无论仙魔都不愿接近的好地方,可此地生者不可擅闯,这也是为何地藏特地跑到入口处来迎我的原因,想来数万年前擅闯此地确是给他留下了些许阴影。
我想了半天,在地藏跑来赶我出去之前,做了个决定,去妖界。
虽说妖界因为上届妖王的关系同魔域有那么一点类似于附属的关系,可打从本仙子将上届妖界王族九头鸟一族几乎灭了个干净后,之后平复了妖界动乱的新上任的妖王似是有想让妖界重新回到**状态的意思,命手下妖族行事收敛,与天魔两界都保持着亲而不近,疏而不远的关系。
再者,就冲我曾屠了妖族前王族这一事迹,他们估计也不会想到我会那么厚脸皮的跑去妖界。
仔细想想,妖界也是个好地方,灵气多于瘴气的地方,对我的仙身亦无损害。
要说屠了九头鸟一族的事,那段时间的记忆我一直没找回来,既然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去在意。
我刚到妖界的一个小城镇没多久,竟意外遇到了印老。
印老说那天他被丸子一袖子抽飞,好不容易爬回去,却发现我跟丸子都不见踪影,之后没过几个月,便来了几拨天界的人搜山,声势浩大,搅得整座山的妖族被整的搬了家。
印老无奈之下便离开了那座山,在凡界周周转转,磨练了番技艺,然后回妖界开了家酒楼,生意异常兴隆。
见我无处可去,他二话不说便收留了我,让我在厨房帮忙。
我很是感激,也问过印老为何明知我是天界中人却什么都不问的就让我留了下来,印老只是乐呵呵的道,他活了数千年,也许对我们这些仙人来说不算什么,可他却是在三千世界中最为多变的凡界度过了这数千年,经历了许多也看到了许多,所以他见我虽有难言之隐,却并不像是会危害到妖界的样子,厨艺竟也还不错,就收留了我。
为了防患于未然,我掩了气息,改了面貌,给自己改名为木屑儿,在厨房工作了一年多,刚放松下心神,开始享受这得来不易也许不会长久的平静日子,也不知是不是因印老的手艺太好,酒楼的名声太大的缘故,明明离妖界都城九归还隔了好几个城镇,妖王的宠妃牡丹却依然不远千里派亲信前来请印老为妖王的生辰酒席掌厨。
印老犹豫半天,还是决定接下这橄榄枝。
一来给妖王办酒席对妖族的厨子来说是种殊荣,二来对酒楼的名声有帮助,三来妖王枕边人都派人来请了,也不太好拒绝。
不知我与前妖王一族血海深仇二三事的印老便收拾了行囊,带着包括我在内的几名厨艺较好的打下手,一行人就这么去了妖界都城,九归城。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妖王宠妃的亲信带队,守王宫大门的士兵连我们的行囊都未检查,便放我们进了王宫。
想来传言说妖王对牡丹极为宠爱倒是一点都不假。
因妖王重煌本体是九尾狐,故而他特别喜欢吃鸡,这生辰酒席宴就是个全鸡宴。
听牡丹身边的侍女琳儿说,她家娘娘就是听闻印老做的一手极好的鸡料理,这才派亲信去请了印老过来。
可宴会刚进行到一半,跑出去看热闹的布包印老带入王宫打下手帮忙的妖之一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脸色发白,紧张的说话都打着哆嗦,结结巴巴的,“有有一群士兵要要来抓抓我们,说说我们下毒”
我撒调料的手一顿,“啊”
“王王上他他晕,晕过去了”
“咦”
本仙子从刚刚开始就有些言语不能,先不说这仿若凡间话本里宫廷大戏的开头,单说就妖王那只嗅觉灵敏修为高深的九尾狐狸,有什么样的秘药能让他毫无所觉的吃下并晕倒
老板,有这样的药请给我来一打,我带着防身。
一群妖族士兵紧随着布包闯入厨房,说我们在食物里下毒,抓着印老以及我们这一帮人就要带去地牢。
我忍了忍,没有动手,乖顺的被丢进了地牢。
在这里把事情闹大,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印老来说都没什么好处。
妖族地牢不分男女,领头的士兵将我们一帮人往间空牢房里一丢就算完事,也没说要怎么处置我们,要关个多久。
布包是只鼠妖,厨艺不错,就是好奇心强却又特别胆小怕事,进了地牢后就一直哆哆嗦嗦,缩在墙角念念叨叨的像是看到了末日。
我们在地牢里待了三四日
有人来传话说妖王醒了,就领着我们去问话。
印老是第一个被带过去的,回来后一脸懵逼的告诉我说,御医说糖醋鸡块里加了自古用来驱散狐族的九玄草,可妖族的九玄草早在现任妖王登基后就被烧了个干净,可怜印老一个早些年都待在凡界的灶妖,连真的九玄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被压上了毒害妖王的罪名,委实可怜。
继印老之后,是布包,常七,白桦,最后才轮到我。
妖族的王城同魔域的阴暗风格大为不同,倒是更接近人族的皇城,明朗奢华,自地牢前往妖王书房的路上,一片鸟语花香。
书房内,一名粉衣侍女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抖得跟筛子一般,妖王侧躺在贵妃椅上,头枕着一名美艳绝伦的紫衣女子的大腿,细嚼着另一名红衣女子喂过去的葡萄,面色红润,好不惬意,一双桃花眼含着湿气,钩子似的勾人,哪有刚中毒醒来的憔悴模样。
“你就是木屑儿”他开口,上扬的语调像个小钩子一般勾人心魄,声音低哑,透着惑人的磁性。
不愧是狐狸精。
我暗叹了声,低垂下眼,跪伏下身子应道,“是,小妖就是木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