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较之外面,各处的景色也理所当然的变得更加美丽,每一株树,每一坛花,无论在设计还是摆放上都显得尤为精妙。而且,院内的设施出乎意料的先进,照明的灯光,池里的喷泉,虽说完全是“科技的产物”,可是却也微妙的与环绕着的古风建筑相辅相成。
足够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色,不过这其中也完全没有拉下精巧的设计。总感觉,这是一个“很不妙”的地方啊。
“喂喂,大兄弟,感觉怎么样啊?”见北斗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波纹也悄悄的捅了捅他的腰,“这里可是大户人家。”
“嗯,看得出。”北斗点点头,“已经完全不是‘有钱’的水准了,可能是这里的家主自己的品位吧。”
“哎,没错,这里一草一木都是老爷亲自种下的。”
一直走在前头领着二人的老者也回过头,“当年二少爷十周岁的时候,老爷还特意托人带来了一批奇珍异草种下,不过并没有种在花厅里,要是二位有兴趣的话,老头子我倒是能带你们去看一看。”
“阿伯……你知道我这种粗人不懂那些花花草草的。”
波纹说着打了个哈欠,“忙一天了,我倒是想快点去坐椅子上闭会眼睛。”
“哈哈……这倒也是。”
老伯目光一转,继而将视线挪到了北斗身上,那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北斗一阵发虚,“那,年轻人你呢?”
“我……”
虽说很想拒绝,但北斗却硬生生把说道嘴边的“不”字给咽了回去。精力还算不错的他并没有波纹那么困倦,尽管也看不懂什么“花草”的灵妙,但是那老伯刚刚的眼神,显然是在示意他单独跟去一趟。
这里拒绝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可毕竟是在别人家里,还是客气一些的好。
“我倒是想看一看。”
“好,那老头子我就带你去。”
老伯笑了笑,与此同时冲着一名路过这里的侍女招了招手。从对方那毕恭毕敬的动作来看,显然这老伯在半家的地位一点也不低。
“带这位先生去花厅休息。另外小波你要喝点什么的话就直说吧,半家虽然面貌如此,但待客上总不至于只有茶这一种。”
“喔!?真的?”波纹神色一喜,“那我要喝烧酒。”
烧酒……这不是一个客人应该要的饮料吧。
不光光是北斗,就连老伯也笑的十分无奈,在等到波纹的身影随着侍女一起消失在了拐弯处之后,老伯这才迈开脚步,带着北斗朝着那所谓的“有着奇珍异草”的地方走去。
当然,北斗知道这只是一个幌子,从他在一见面的时候所说的话来看,多半老伯是对自己的“奇遇”有了什么兴趣,不过碍于波纹在场,所以才想了个办法让他先离开。
只是……不愧是阅历丰富的老人啊,即便有这个意思,在对方没有开口之前,他也能按捺住心思,稳重而冷静的带着路。
石桥与幽径连接着这里的每一处风景,细心的北斗也很快发现,周围景色的风格也随着穿过一座有一座的拱门而发生着变化。不光光是植被的变动,最重要的是它们带动起的,园内氛围的变化。
时而大气内敛,时而温婉柔和,时而简单随意,多半……是按照居住在此的人的喜好来安排的吧。看来,妖怪之中有的也不仅仅是那些在垃圾桶里蜕皮、随意伤人之流,也存在着像这般“成熟”的妖怪。
“老伯,说起来,您怎么称呼。”
想到这里,北斗也终于没了较劲的意思,而是快步来到了老伯的身旁。
“半泊,停泊的泊,因为一直都被人阿泊阿泊的叫,所以容易弄混了。不过我这年纪也的确够当年轻人的伯伯就是。”
“您……已经跟着老先生很久了吗?”回想起刚刚阿伯指挥下人的一幕,北斗对眼前阿伯的地位也有了个大概的判断。一般来说,这种“老管家”一样的存在,在家中的地位十分的高,名义上所有的下人都得听他的话,实际上多半连家中的小辈也得像对待长辈一般去对待他。
“我是看着老爷一点点长大的,出生、满月、成年、结婚、生子。”说道这里,阿伯那满是自豪的脸上带上了一丝苦笑,“很久以前一直把老爷当作小孩子,直到他为了夫人不顾家里反对也要把她娶了之后,我才彻底放心下来。”
说着,阿伯甩了甩他那条垂在地上,已经有不少鳞片脱落的尾巴,“说来惭愧,这条尾巴,就是当时给挠的。
“那您已经……”北斗看了一眼阿伯那满是银发的脸,尽管从外表看去像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但……
“老头子我已经是年龄三位数的妖了,年轻人既然你知道妖类,那年龄这一块,也不会那么惊讶了吧。”
顿了顿,阿伯解释到,“我族族人若是根基好,修炼得当的话,活个几百年并不是问题。倒是年轻人你,身为人类,虽然有不少好处却也有诸多不便,若是有意延伸,可不要忘了‘神’的修行。你的身体就好比木桶,就算它再怎么大,如果里面水少,那也只是浪费。”
啊,原来如此,阿伯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光“锻炼身体”。
“嗯,我知道了。”北斗点了点头,“神”,换一种说法多半就是灵魂了吧,可是如何锻炼“灵魂”北斗现在倒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以后我会注意的。”
“另外,就是要找一本合适自己的功法。”阿伯一边低着头一边低语着,“哎,修炼不易,修炼不易啊。年轻人你就在这稍稍等一会吧,老头子我顺路去请三小姐,然后再一起去花厅。”
“啊,好的,麻烦您了。”
年纪大的人喜欢感叹“世事无常”,在阿伯一边感叹着意义不明的事情一边离开之后,北斗则是一个人留在了园子里。周围都是些花草,带着叶子清香的空气着实要好过城里车辆“噗噗”往外冒的尾气,回巢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嚷着,不过在它们老实下来的间隙,北斗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远处有些奇怪的动静。
像是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呼啸声,虽然微弱但仍旧透过重重的草木传了出来,不过很快这还算有规律的声响就变得杂乱起来,与此同时树影间也传来了一道男声。
“不……不行了荇姐,这两……两千下……”
那是十分疲累的
声音,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北斗悄悄的拨开草木的叶子朝着声音的源头摸索而去。
“再,再怎么说也太多了啊!”
“阿阳,你要清楚你不是路边的野小子,而是半家的接班人。”
这一次传来的是一道温润的女声,不过即便是北斗也感觉到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这点程度就放弃,以后怎么有担当。”
“可,可是我真的不想做这种……打,打打杀杀的事。而且接班人什么的,姐夫不也算是本家吗?而且又成熟,又厉害,交给……”
一声巴掌,清脆的甚至让北斗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脸,不用想那个被扇巴掌的可怜孩子现在半边脸一定肿了起来。
“半阳,这种没志气的话如果再说第二遍,以后你连休息的时间都不会有。你姐夫走之前,对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半阳……这个名字,等等,说起来刚才那道女声也提到过“接班人”之类的话吧。
“记得……一切都要听荇姐的。”这一次,男声彻彻底底的焉了下去。
接班人,果真如此的话,那那个叫半阳的小子,岂不就是……
“记得就好,那么继续……”
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北斗眼前的草木就像是被风吹动了一般摇曳了起来。时间,好似被放缓,也让北斗在恍若一刻的时间里看见了理应是一瞬的“危险”。
那是刀剑出鞘的声音,从那被草木遮盖的深处传来,继而晃着银光的刀刃迅速而笔直的在北斗眼前显现。斩断了枝杈,划落了树叶,割裂了空气,最终停在了北斗的鼻尖。
北斗已经完全没有余裕去思考这到底是一刻还是一瞬,四肢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刃的袭来、停滞,好似被冻结的血液总算在这之后重新循环了起来,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微微打颤的双腿以及充斥着全身的恐惧。
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的。显然刚刚自己就是被眼前的女人饶了一命,紫色的和衣,渐渐飘落的黑发,以及她手里那把几乎能与她相融的薙刀。看上去二十左右,美丽而危险的女人正以无比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北斗的全身。尽管只是心里的一种感觉,尽管知道毫无根据的臆想非常的不礼貌,但北斗还是不由自主的把眼前的女子和“妖怪”联系到了一起。
只是……职业病也应该有个度,现在不应该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吧。
“擅闯半家的内院。”
女子的樱唇轻吐着冰冷的话语,光是听着就让北斗不寒而栗。
“阁下,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