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方松开了握着红笔的手,低沉的颂咒声音,开始在这间石室中回荡起来。口唇间,轻微却频繁地吐出一句接一句古怪的音调怪音,他的双手仿佛随着莫名的旋律,缓缓伸至半空,五指成爪,轻轻挥动。
广场上的呼啸声音,越来越响,地面上,那座法阵中的血河此刻已然是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地疯狂流动,阵阵鬼力,从这鲜血河间呼啸而来。
忽地,季无方口中吐出尖锐啸响,双手五指如爪反扣而下,“噗”的一声抓入血河之中。
那一个瞬间,只觉得周围这个广场竟不复存在,四方石壁、上下石板地面,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如处身于须弥无间,浩渺天外,阴森森、黑沉沉竟无一丝一毫可依靠之物。
只听闻鬼哭之声霍然而做,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灿烂红光,从红色血阵中迸发而出,冲天而起。红光摇曳之中,无数阴灵鬼魅之幽影惊惶失措,如被无形巨力生生吸附到此,身不由己,到处乱窜,却无论如何不能脱离那红色光幕。
季无方的脸色,不知怎么,突然又变得微微红润起来了,比之刚才气色,反而好了不少,就连挥舞的手臂,也似有力许多。
只见他俊美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口中一声大喝:
“残魂出体,九魂归来。黄泉九幽,招魂乃引!”
这四句法诀季无方喝的竟是中气十足,凛然生威,随着他话音喝处,红光轰然而散,刹那间布满整座石室,刚才那空荡荡、阴森森、如置身九幽冥界的感觉再度出现,所不同的是,此刻周围鬼哭声声,竟有无数阴灵鬼物纵横飞舞。
“轰!”
仿佛一刻也不曾停留,如电光穿过天际不可阻挡,那片红色妖幕之中,无数鬼物飞舞之际,合欢铃上那一道轻烟周围,被无数鬼物簇拥着,缓缓的现出了一道接一道的轻烟。
一、二、三……八、九!
三魂七魄,是为魂魄!
随之——
“三魂七魄,聚灵为神。合神搜灵,是为一体!”
随着他的话声,半空中依次出现的那九道轻烟,从鬼魅阴灵群中飞出,缓缓靠近应笑我的身子。刹那间,应笑我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小人模样,随即融入了应笑我体内。
刹那间,应笑我的双眼陡然睁开,蹭得一下坐起了身子。目光中带着些许茫然,看向季无方。
“我为何没有死?”
应笑我伸出双手,怔怔出神。之前的他,一直处在阴阳混沌中,不见往生,亦不得轮回。自那时,应笑我便察觉出了不对劲。好似,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死亡。
“是我以还灵贴为引,招回你三魂七魄,借阴还阳。”
季无方轻轻的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向应笑我说道:“败给秦川,想必你心中,尚存执念。怎么样,想不想真正的败他一次?”
“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应笑我这一生,抛弃的,遗忘的,数不胜数,已然失去了自己的人生。破碎的人生,不能重拾,又何必纠结那些,对我已不再重要的虚名?”
应笑我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复生我,倒是白费功夫。既无生念,活着,又有何乐趣呢?”
“若我告诉你,你失去的记忆,仍旧能够找回来,你还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季无方的脸上,露出了绸缪深算的笑容,很显然,他吃定应笑我了。
“嗯?”
应笑我的眉头紧锁,很显然,在这个诱人的条件面前,他的确有些动摇。
一个人,若失去了信仰,便会急于寻找另一个信仰,填补自己的空白。应笑我便是如此,一旦生命中又重燃希望,他又怎可能放过那万分之一的细微机会?
“如何?这个条件,值得你深思熟虑一番吧?”
季无方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他已笃定,应笑我必定忍受不住自己前尘所带来的困扰,与自己合作。
果不其然,应笑我冷哼了一声,向季无方说道:“希望你不会骗我,否则,即便应笑我的灭我之境退步,也必定会将你斩于剑下!”
“岂敢,岂敢……季无方虽非盖世英雄,但出言必定成谶,此时你大可放心。嗯?暮长生也醒了吗?”
就在此时,季无方发现,广场另一处的池水中,暮长生的身形,缓缓的走了出来。身上的穆天七护,闪烁着莹莹金光,似乎已经被那诡异的泉水,修复了七八分。
“季无方,楚问天灭我烈武坛,却不见你有任何动作?怎么,你是将我们当成了马前卒,用完便弃之不理了吗?”
暮长生的脸色十分难看,很显然,楚问天只身一人,过五关,斩六将,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一生戎马,血染黄沙,到头来,英明毁于一旦,竹篮打水一场空。败战的人,心中怒火难平,对季无方,更是产生了森然的杀意!
“哎,暮掌门,你此言便有偏颇了。文载龙渊有言在先,必须由烈武坛亲自讨伐六道神兵府,才算是释出诚意。更何况,天机之争,讲究一公平公正,若我八面玲珑,偏向于你烈武坛,岂不是有失公允?暮掌门,这技不如人,被人只身血洗满门,其罪过,似乎并不能推卸在我的身上啊……”
却见季无方颠倒是非黑白,直接无视了先前的承诺。暮长生闻言,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怒火交燃,杀心难平,恨招、杀招,骤然出手,向季无方索命而去!
逼命绞杀,险象环生。却见季无方负手于后,脚踏迷步,翩然以应。暮长生虽掌掌乱石崩云,却总力差三寸,触及不到季无方一丝一毫。
“邪天子,你还打算看热闹吗?”
季无方冷然一笑,向阴影处喊了一声。随之,枪光乍现,邪元瞬聚。在杀机临前的瞬间,不及眨眼,暮长生已然吞败!
“砰!”
一柄暗紫色的诡异长枪,骤然击退了暮长生的身子。后者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半跪在了地上。
“这……怎么可能?”
暮长生一脸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甚至算得上猥琐的男子,竟然轻而易举,便破了自己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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