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朝 第036章 一缕香魂散（五）

当顾云锦与顾云昕两人来到世安园时，远远看到潘氏的丫鬟沐雪颖正在门口不停地走来走去，看上去似乎很焦急不安。

“雪颖。”顾云锦叫了声，加快了脚步。

沐雪颖看到她们，匆匆迎上来见礼，“大小姐好，二小姐好。”

顾云锦问道：“夫人呢？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在夫人身边伺候？”

“夫人在房里呢，夫人说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不让奴婢在跟前伺候。”

顾云锦蹙眉又问：“夫人早膳可吃了？”

沐雪颖担忧地说：“没有，奴婢刚才正为这事发愁呢，夫人早上滴水未进，奴婢正想着要不要告诉小姐，可巧小姐就来了，请小姐劝劝夫人吧。”

“昨夜将军是几时进宫的？”

“约子时末。将军走的很匆忙，奴婢听到响动起床看时，将军已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

顾云锦问完话，又吩咐道：“雪颖，你去重新给夫人准备点早膳送过来。”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顾云昕开口说：“姐姐，还是我去吧，我去给娘做最喜欢吃的菜和汤。”

顾云锦点点头，叮嘱道：“也好，不过，速度要快，也不用那么麻烦，简单做点就好。”这种情况下，就算再好的饭菜只怕也没胃口吃。

当顾云锦来到房里时，看到潘氏正一个人坐在桌前愣愣发呆。

“娘。”她叫了声，然后走进去在她身侧坐下。

潘氏一脸倦色，神色恹恹地说：“你来了，想喝茶自己倒吧。”

“好。”顾云锦轻轻应了声，沉默片刻，才又说道：“女儿听雪颖说娘没吃早膳，妹妹去给娘做了，等会儿端过来娘一定要吃点，不然，身体可受不了。”

潘氏重重叹息一声，忧愁万分地说：“我哪里吃得下，你们爹爹昨儿半夜被皇上宣召进了宫，现在情况也不知怎么样了。”

提起此事，顾云锦心中也止不住压抑沉闷，良久，才低声说道：“真没想到，云璃公主就这样去了。为什么会失火呢？难道失火时驿馆的人都没有发现？竟让云璃公主活活……”

潘氏唏嘘不已，无奈地叹息，“具体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等你们爹爹回来问他了。北溯余孽的事还没解决，紧接着又出了这样的事，现在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没过多久，顾云昕就端着两样小菜和一碗养生粥走了进来。

顾云锦接过粥亲自递到潘氏面前劝说：“娘，这是妹妹特地给您做的，赶快吃吧。”

潘氏没有胃口，但为了不让女儿失望担忧，还是勉强吃了些。

而后，几人就默默喝着茶水等待将军归来。

快到正午时，顾将军终于归家。

“老爷，情况怎么样？”看到他回来，潘氏迫不及待地迎上去询问。

顾将军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脸色凝重地在椅子上坐下。

顾云昕适时地递上一杯茶水。

顾将军接过喝了两口，才声音沉沉地说：“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朝廷只能一边尽力挽救局势，一边做最坏的打算。”

顾云锦问道：“爹，驿馆失火的原因查出来了吗？”

“没有，房间全部烧毁，查不出什么，在现场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现在只能猜测是房里的烛火歪倒烧着了东西。”

顾云锦越想越觉得可疑，蹙眉说道：“云璃公主身体不好，需要丫鬟寸步不离地守着，就算烛火歪倒烧着了东西，丫鬟难道没发现，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呼救？”

顾将军回道：“有人听到丫鬟的叫声，但那时整个房间已成了一片火海，冲进去救的人都没能出来。”

顾云锦的眉头越皱越紧，同时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爹，我总觉得这件事蹊跷，烛火烧着东西也总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瞬间整个房间都烧着了，连让人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让大承与青霄联姻，所以才害了公主，好挑起两国战争？”

潘氏越听眼睛睁得越大，看着顾将军颤声说：“老爷，会不会是北溯余孽？”

顾将军冷瞥她一眼，沉声呵斥：“你不要总自己吓自己，什么事都想到北溯余孽。”

其实，潘氏的想法也正是顾云锦的想法，因为，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有理由在大承皇朝天子脚下谋害云璃公主。但听到顾将军如此说，她也不好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只得保持沉默。

继蒋太后寿宴上北溯皇室余孽刺杀事件后，和亲公主葬身火海之事也迅速成了举国轰动的巨大事件，一时间成了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在风云诡异、波涛暗涌的情势下，顾家这一日却有喜事降临。在众人的期盼下，四奶奶许氏平安产下小少爷，这一时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中的阴云。

文渊阁。

“娘，快让我看看。”顾云锦看潘氏抱着刚出生的小少爷出来，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瞧。

潘氏一脸喜色，笑呵呵地说：“你急什么，以后还怕没有时间看？”

顾云锦笑着争辩：“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又问道：“四嫂怎么样了？”

“她现在身子很虚，刚睡着了。”

顾家四爷顾潇文满眼是为人父的狂喜，他伸头看了眼儿子，用手小心翼翼触碰了下他的脸蛋，而后说道：“我进去看看她。”

顾云锦看着襁褓中小小的人儿，满心喜欢，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软化成水了，光用眼睛看似乎已满足不了她，“娘，让我抱抱。”

潘氏抱着不撒手，说道：“你又没有照顾过孩子，他这么小，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大奶奶李氏笑着说：“这锦妹妹也是极喜欢孩子的，娘，她虽然没照顾过孩子，可是个细心的，抱一会儿哪里就摔着了。”

潘氏也不再纠结，笑着把孩子放到了顾云锦怀里，并再三叮嘱：“小心点。”

“我知道。”顾云锦小心地接过孩子，然后坐到椅子上，与顾云昕一起看襁褓中熟睡的小人儿。

“姐姐，他好小啊，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这么小吗？”顾云昕轻轻触摸了下小人儿的脸蛋，不敢相信地问。

“是呀，我见到的还有比这个小的呢。”

“真的吗？”

/> ……

从文渊阁出来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热闹过后，落寞来袭。

在夕阳的余晖中，顾云锦抬头仰望着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气，一种苍凉落寞感袭上心头。

月柳梢看她神色有些不对，奇怪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很高兴吗？为什么突然不开心？”

顾云锦轻轻摇头，一言不发地往锦绣园走，夕阳下的身影瘦弱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