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琛叹了口气,觉得实在是很麻烦,缓缓道:“看来猪八戒他们是没拦住他了。”到底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一员,即使变成妖怪,在下界这么多年跌摸打滚,实力只增不减。
但是,猪八戒还有敖烈你们敢正经一点吗!拦个妖怪而已,让自己和孙悟空先跑出去不行吗!被拦在这里很尴尬啊!很尴尬啊有木有!尤其是自己还瘸着两条腿!
孙悟空将江衍琛放了下来,在他的面前画了一个完整的圈,一道金黄色的光柱隐隐包绕住他的全身,“你在这里不要出去。”
“好。”江衍琛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里面。他现在两条腿这个样子,的确,乖乖把自己藏好,不拖后腿就够了。
奎木狼当先而上,在看见燃烧着的百花羞的尸体时,他的灵魂就随之一起燃烧了起来。愤怒焚烧了他所有的理智,理智?在下凡后再次遇到阿羞的时候,他就没有了这个东西。
为了一份不确定的感情,孤注一掷。
他手上端着一口大刀,冷冷的泛着寒光,半空中黑色的武器幻化成各色青面獠牙的鬼怪,一齐直直冲向江衍琛。
当的一声,金箍棒和他的大刀在半空骤然相接。江衍琛出现短暂的耳鸣,这一刻,仿佛时间在此静止了一般,而在瞬间,空气微微颤抖了一下,“哗”的两人武器中产生强大的气流一路推开波澜,疾风骤起。
同时,孙悟空吹散几根毫毛,幻化出几个与他同样的面孔,各个手上拿着金箍棒,拦住黑雾分散的其他鬼怪,金光和黑雾纠缠在一起,虚虚实实,而又有几个身影立在江衍琛的周围,将他牢牢护了起来。
“当”第一下,金箍棒狠狠砸在了奎木狼的大刀上,孙悟空厉声道:“冥顽不灵!冥顽不灵!”
“缠着一个不爱你的人,何苦何苦!”
金箍棒的速度迅猛起来,一下一下,看的江衍琛眼花缭乱。如此迅速,却每每都能被这个奎木狼接住。
“糊涂!糊涂!什么情什么爱,既不能两情相悦趁早放手便是!”
“当”的一声,兵器交接,两人僵持起来。
黑气稍微有些散去,慢慢露出奎木狼那张周正的面孔。他盯着孙悟空,目光灼灼,怔怔笑道:“我竟让你来教我这些事情!石猴!石猴!天地所生的你,又何尝会懂这些。”
孙悟空咬咬牙,掀开他的大刀,金箍棒顺势挥去,金光大盛,在其中隐隐开除了一朵莲花。
“俺老孙如何不懂!”奎木狼吃痛退了几步,看着孙悟空持着金箍棒顶天立地,仿佛回到五百年前那一战,这人头顶凤翅紫金冠,器宇轩昂,脚踏浓厚的祥云,红色披风鲜艳夺目,踏破凌霄,满目的桀骜,满身的戾气,见过就忘不了。
这是他在这世间见过的最富生机和灵气的妖猴,不惧天地,因为他的目光中就盛满了天地。
但这个时候,奎木狼在他的眼中看见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我懂,但我不会像你一样,因为一抹执念。”堕落成魔。孙悟空看着他,目光如炬。
“你当然不会像我一样。”他幽幽了看了眼孙悟空身后的江衍琛,“你远比我……幸运的多。”
“如果你和我陷入同样的境地,我倒是很好奇,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孙悟空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会用整个天地给他陪葬。而不像你这个懦夫这般苟延残喘。”
“哈哈哈……”奎木狼仰头大笑,“好!陪葬!好!我恨哪……这个恨,恐怕要让你来替我完成了。”
孙悟空抓紧了金箍棒,一丝不安从他的心头滑过:“什么意思?”
“孙悟空,这场战斗中,你输了。”他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残忍,“像我一样,心里有了牵挂的时候,你就输了。”
下一刻,奎木狼收回所有的□□,凝结成一个巨大的浓雾,包绕着他。孙悟空目光一闪,其中仿若有金色火焰在熊熊燃烧,寻着黑雾中一团闪闪发亮的东西而去——那里正是奎木狼的内丹。
“输的是你!”他飞身而起,冲入浓雾之中,一把抓住了他的内丹。手背上青筋暴露,霎时,内丹在他掌中化为齑粉,灰飞烟灭。
浓雾从他身边缓缓退散,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奎木狼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将内丹暴露给他?孙悟空蓦地回头,却看见了令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江衍琛有些懵比的看着突兀包围而来的浓雾穿透了眼前的光柱,接着,便看见孙悟空转身面对着自己,眼内溢满了赤红的血色。
他听见一声轻笑在自己耳畔响起,想要倒吸一口凉气,却发现自己呼吸无能。下意识的低头看去,一只浓雾化成的手洞穿了他的胸口。黑雾还未散去,新鲜的血液顺着流淌下来,一滴一滴的渗入地下。
“怎么……”他有些茫然看着孙悟空对着自己伸出手,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对自己说着什么。却觉得身体越来越软,支撑不住晃了晃,向前栽倒。
等等,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自己明明在光柱里面待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袭击了?懵比脸。
脸蹭到了沙土上,有些疼,胸口已经麻木了,他猛然想到,自己开了一个大洞怎么没有觉得凉快?被自己的想法乐到,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但看见孙悟空的表情时,他好像笑不出来了。
上一次死亡时,他不在自己身边。所以,他不知道沙和尚杀了自己,只认为是重伤。这次的死亡就发生在他的面前。
太残忍了。他想到,这太残忍了。
于是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想说,不要伤心,反正还会复活的啊。很快就会复活了,这没有什么。复活了还可以顺面把两条折了的腿换回来,不是蛮好嘛。
视线变得模糊的同时,他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喂喂!系统!尼玛这次的复活营地到底在哪里啊?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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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无奈的躺在复活营地里,江衍琛面朝太阳,背朝黄沙。他的腿被修复好,胸口的大洞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俨然再一次新生了。
不会死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他伸出手,看着指缝间的阳光一点一点洒在自己的脸上。
好巧,这次的复活营地和上次在琉璃城
的那个好像……只是不知道离奎木狼的老巢到底远不远。
他点开师徒面板,召请的那栏是灰色的,原因是体力不足。果然刚复*力太虚弱,连召唤这个技能都使不出来吗?实在太鸡肋了……为什么觉得系统总是给他提供一些看似很有用,实际上这么坑爹的东西。
“你怎么又出现啦?”想了半天,他转了转头,看着蹲在他旁边的小女鬼。全黑的眼睛,惨白的脸色,乖乖的待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
“啊……”小姑娘轻轻应了一声。
“你活着之前一定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吧。”他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阴魂不散?”
小姑娘盯着他,两道血痕顺着眼角滑落,那场面看着无比瘆人。
“诶诶诶,你别哭啊。”江衍琛翻身坐起,“好了好了,这件事解决完我就帮你嘛,你有什么事情等我找到我的大徒弟,我们就去帮你解决,好不好?”
“啊……”小姑娘点了点头。
江衍琛叹了口气:“只是,你知道怎么通知我的徒弟们吗?我怕他是要急疯了。”
小姑娘歪着头看了他一会,突然“啊”了一声,指了指地下,站起来,跺跺脚,又怕江衍琛不懂,弯腰做了个拄拐杖的动作。
“诶?对了!找土地公啊!”他乐了,拍了一掌,夸道,“真聪明,看来你也是见过这些的哦?小姑娘不简单哦。”
江衍琛站起来跺了跺脚:“土地公公土地公公快出来!”顿了一会,丝毫没有动静。他抡起禅杖,“duang”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大胆土地,还不快出来!小心我让大圣端了你的老巢!”
一道白烟袅袅升起,不一会,一个身材矮小的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站在了他的面前,满脸的惊慌失措:“大圣饶命大圣饶命!”
抬头见只有江衍琛一人站在那里,立马长舒了一口气:“吓死小仙了,原来只有长老一个人。”
“恩……怎么,我叫你,你就不出来了?”江衍琛挑眉。
“哪里哪里。”土地公公讪笑道,“怎么只有长老一个人?大圣他们呢?”
“我正要找你呢。”江衍琛道,“我和他们失散了,走到了这里,但是没办法和他们联络,还请您带个口信,让他们过来找我。”
“……”土地公公抚了抚胡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知道的,如果话带不到,被大圣知道了,恐怕……”江衍琛斜睨着他。
“好好,小仙这就去办!”说着,白胡子老头一溜烟的就钻进了地下。
“解决了。”江衍琛盘腿坐了下来,唤道,“小姑娘,出来吧。”
这个女鬼很是懂事,知道什么东西对自己危险,又晓得谁不会为难自己。比如孙悟空出现时,她就很自然的把自己藏了起来,土地公虽然官小,但好歹是个仙儿,也知道避讳的闪开。独独知道自己不会伤害她,就一直缠着自己。
“好了,我们来解决你的问题吧。”他捧着下巴,看着这个小姑娘,“你不能说话,是谁那么残忍割去了你的舌头?我要怎么知道你要我做什么事情?”
小姑娘急的啊啊直叫,显然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能说话,江衍琛不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要不这样吧。”江衍琛想了想,“虽然有些冒险,不过算了算时间,那会悟空他们应该也到了。”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看着血珠渗出,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手,点在了小姑娘的额头上。
以血为媒,心意共同。
这是非常冒险的做法,通常用这种方法,可以瞬间激发鬼怪的煞气,而将做法之人卷进他们的怨念之中,故而称之为“共同”。而怨念中藏着的回忆,就是阴魂不散的症结所在。
但是做法之人一旦被卷入其中,只要心智不坚,即可就会被吞噬,成为厉鬼的附属品,再回不来。因此十分危险。
江衍琛倒是无所谓,他在这个世界也算经历了各种事情,最习惯的就是将自己置身事外,倒不怕什么心性不坚,左右不一会孙悟空应该就要赶到了。
故而略加思索就选择了这个方法。血液渗入小姑娘的额头上后,一股阴冷之气顺着他的手臂霎时席卷了上来。江衍琛觉得浑身血液都要随之凝固,忍不住哆嗦,唇齿相碰,发出咯咯的声音。
进而觉得身体一轻,视线天旋地转起来。
“快起来,你这贱皮子!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不干正事,还睡!这都什么时间点了还睡!”一阵剧痛袭来,江衍琛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向窗口,天才刚蒙蒙亮。
“做什么痴痴傻傻?还不快起来干活!”江衍琛道什么打在身上那么疼,原来是鞭子。再抬头看看这房间,处处堆的是干草或者柴火,竟是连个正经的床都没有,这原身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自己还未反映过来,这身体变站了起来。也是了,他所经历的,都是以小姑娘的视角,已经发生的,不能改变的事情。
挑着两个空桶走向外面,小姑娘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门挑水,供全家人使用。她叫阿赭,父亲早亡,剩下一个母亲,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咦,怪胎又出来了……”
“天生克父,还长得一副妖怪的样子,咱们快离的她远远的,小心染了晦气……”
“可不是吗……”
阿赭捂着脸,挑着桶向河边走去。她似乎有些习惯了这样的闲言碎语,并不是很难过。坐在河边细细梳洗了一番,江衍琛透过她的视角看见了一张略显清秀的脸,这时的阿赭还有舌头,会说话,但她脸色是不正常的白,眉毛和头发具是雪白雪白。
难怪这般说她,江衍琛咋舌,在穷乡僻壤若是和别人都一丁点的不同怕是都会被排斥至死。
阿赭用河水将头发梳顺,细细的理开给自己梳了两个小辫子。看着水中的容貌,她突然气恼的砸在水面上,水纹凌乱,模糊了她的身影。
装满水后,她扛起两个桶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她才不过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些吃不住这样的重量。
按照往常,打完水后,她要开始准备一家的早饭,开始洗昨日换下来的衣物……忙不完的活等着她去做。
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抬起头,看着挂在东边,
散发着弱弱光芒的太阳,觉得寂静的可怕。平日里到河边捣衣的妇女们也都没有来。
这里是一个沙漠中的边陲小国。没有国王,没有丞相,只因为,这是一个宗/教小国。这里最高的统治者,是他们的大祭司。他们既不信佛教也不信道教,因着宗/教的原因,十分闭锁,自给自足,几乎和外界没有联系。
但是今天城门开了,来了一伙从未见过的人。
他们顶着光头,披着袈裟,踏进城中,与此同时,城中百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
阿赭从河边回到城中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广场之上。脸上带着惊恐,有的甚至哭了出来。此刻,谁也没有心情再去嘲笑他们身边的这个异类。
阿赭放下水桶,好奇的凑上前去,却看见,大祭司的尸体暴露在众人面前,面目狰狞,死相极其恐怖。
这对于一个这样的小国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而那伙光头,则站在他们的面前缓缓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