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宜会出现在这个小小的书屋里实在令人费解,只是暂时没有人会去多想。乐-文-
魏谦本以为最多不过是指挥使章毅,却没想到深居王府不常出门的睿王爷会亲自来,顿时额头冒了汗,他的老子在赵靖宜面前也不敢多抬头,更何况是他自己?
听说这位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向来软硬不吃,与京都其他皇室贵胄子弟不同,从来严于律己,不怎么讲情面。自从那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之后,更是没人敢招惹他。
不知道搬出自家王爷姐夫管不管用,但是听说梁王也在讨好他,估计比较悬。
萧玉衡心里也在忐忑,因箫锦萍跟赵靖宜的夫妻感情不睦,连带着他对这个姐夫接触也不多,况且总是冷着个脸,就是见到也是个高高在上的模样,他也不乐意亲近。
当然几个书生和魏谦的狗友是没机会见到赵靖宜的,只是见这两位公侯公子见到来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多喘一下,就知道面前这位看起来年岁不大却颇具气势的男子身份不低,也都纷纷敛了笑容肃穆以待。
赵靖宜冷肃的目光快速地扫了一圈,看到倒在地上的书架、凌乱的书册及碎裂的瓷器,微微一顿,接着便一一看过屋内各人,最后落在后头的林曦身上。
“可有人受伤?”低沉的声音不大,却不容质疑,每个人都下意识快速地摇了摇头。
赵靖宜见林曦也摇头,冷冽的表情微缓,接着便问:“掌柜何在?”
庄掌柜身体微微一抖,便微弯腰走到赵靖宜面前,回道:“王爷,小的在。”
赵靖宜看了一眼魏谦和萧玉衡,便侧头对庄掌柜示意:“说说怎么回事?”
“是。”
魏谦正要说话,却见赵靖宜一个眼神看过去,立刻就怂了。
在庄掌柜冷静地诉述这整个过程的时候,
“曦儿,你可知这是哪位王爷?”裴轩心中虽有猜测,却并不确定,便低声问道。
林曦本不想回答,不过见几位书生面有不安,便轻声回道:“睿王爷。”
闻言却见众人眼睛都发亮了,看赵靖宜的目光从忐忑变成了崇敬,似有激动之意。
虽林曦知道赵靖宜霸道说一不二,且父子关系一团糟,和他相处劳心劳力,不过这男人头上的民族英雄光环太耀眼,即使是读书人对他也是心向往之。
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位睿亲王会徇私枉法,偏袒哪一方。
“原来他就是睿亲王……”裴轩望了一眼赵靖宜,却刚好看到睿王爷也往这边看来,和那冷冽的目光一对视,立刻周身一个激灵。
庄掌柜不敢添油加醋,于是言简意赅的说。只是在说到魏谦污蔑萧玉衡与林曦的不正常关系,从而引得萧玉衡暴怒差点动手的时候,赵靖宜原本就冷峻的脸色更加寒冷,看向魏谦的目光,直刺的他脖子一缩再缩。
待庄掌柜说完,赵靖宜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纨绔的惹是生非无非就这么些事,于是便道:“既然没人伤亡,就不需到衙门了,魏三,既是你挑事在前,这店家的损失便由你补偿。”
如今在赵靖宜面前,若是只出些钱财便可相安无事,魏三心里还庆幸,当即点头,“知道了。”
可真便宜他,林曦撇了撇嘴,他的名誉可差点受损了。
不过这京城各府之间本就是相互牵扯难以说清楚,如今也没有任何人受伤,最多不过是争执一下,还能如何罚呢?
赵靖宜见林曦面上似有不忿,又不紧不慢地说“既然嘴上把不住门,魏三,不如将大夏律法抄一遍。”
“什么?”魏三简直要跳起来了,大夏传承几代,这律法是修了又修,厚厚的好几册,抄完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不过赵靖宜没理他,反而对身后随从吩咐道:“你送魏三公子回国公府,见到国公爷便说三公子既然要下场,不妨静心学学文章。梁王正忙着春闱之事,魏三公子若是出了岔子总是不美。”
赵靖宜身后可都是从战场下来的汉子,往魏谦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面前一站,即使魏谦再不愿意也无法,连他身边的人也灰溜溜地一起被带走了。
修理了魏谦,赵靖宜便走到萧玉衡他们面前。
众人纷纷拱手行礼:“王爷。”
赵靖宜点点头,功名不易,众位且珍惜吧,不可呈一时之气。”
这种事情是杜绝不了的,特别是寒门子弟即使有理也容易吃亏,误了考试可就得不偿失了。
赵靖宜即使见的不多,但听的也多。
“学生受教。”几个书生一同敛目道。
赵靖宜便不再对他们说什么,然后便是萧玉衡,对于这位翰林院的小舅子赵靖宜作为武官没什么接触,不过今日倒是有些另眼相待,撩起袖子干上一架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事儿。
所以只是伸手拍了拍萧玉衡的肩膀,说:“恭喜得麟儿。”
萧玉衡一愣,这是这位姐夫第一次这么亲密对他,一时间倒适应不了,不过说到儿子,立刻笑逐颜开,“多谢王爷,再过半月便是犬子满月,王爷若得空,请务必赏光。”
赵靖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了看将自己当做透明人的林曦,问:“今日怎么来此?”
萧玉衡说了,赵靖宜颇为惊讶,看着林曦道:“你要科举?”
林曦拱了拱,见赵靖宜眉宇微皱,便立刻说,“请王爷放心,不会耽误小世子的。”
赵靖宜闻言眉间皱的就更深了,看林曦疑惑,便问:“可有授课之师?”
萧玉衡立刻说:“过了犬子满月,曦儿便会去白家学馆求学。”
白家学馆,书生们都听说过,白家一门清贵满天下,出了好几位大儒,一直为读书人心所向往。之前魏谦和展姓书生争执的《五经注疏》便是由白阁老所著。
林曦能去白家学馆求学,让人好生羡慕。
赵靖宜闻言有些微妙地看了林曦一眼,才点了点头,“白家学风端正,可去。”
林曦本就觉得白家学馆好,不过从赵靖宜嘴里说出来似乎格外值得一去,便致谢,“多谢王爷。”
赵靖宜面色稍缓,“书可找好了?”
“已有了几本。”
“可要回府?”
林曦这时感觉有些怪异,看
了萧玉衡一眼,便道:“还想去西街看看,来京许久,也未曾得空。”
不知您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维护治安?这个想法太可笑了。
然而却听赵靖宜说:“走吧。”
林曦的眼睛顿时瞪大,和萧玉衡互相望了一下,皆有些莫名其妙,这位也是来逛西街的?
然而看这位睿王爷已经大步出了书屋,萧玉衡也只能硬着头皮跟林曦说:“我们要不跟上去吧。”
自然只能如此了。
待这三位的身影消失,有书生便对裴轩说:“睿王爷对林师弟看起来极为照顾,似乎胜过了那位萧公子,不知为何?”
只见裴轩低头沉思,不知道想些什么,倒也不好多问。
过了一会儿裴轩才说:“曦儿自小体弱多病,跟着闽神医学了一身医术,听闻睿世子遭毒妇暗害,坏了身体,曦儿大施援手才保下性命,是以睿王爷对曦儿另眼相看。”
京城这么大,每日的聊资也不过是达官贵人的一二事,而睿王府本就未刻意隐瞒,自然消息都传开了。
即使来京不久,各位也多有听说。
“原来如此,不曾想林师弟还有这种本事,方才见他作答,皆言辞端正,举止有度,有如此情分在也未有谄媚之意,小小年纪可见难得。”
“夏兄说的是,之前的魏三太过可恶,不明就里之人可不就因此误会了他。”
听众人夸奖林曦,裴轩嘴角微扬,想着他的师弟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想到方才,那睿王爷的态度实在太奇怪,对林曦格外照顾,甚至过了一位王爷对医者的情意,而正经妻舅萧大少爷则沦为了陪衬,这样想来仿佛还有些别样的……他摇了摇头,一时间说不上来。
不过今日能见到林曦,看他过得好,裴轩也是极高兴的。
而被赵靖宜长随送回国公府的魏谦,则满脸不高兴地看着他爹送那长随出了客厅,让管家照顾到大门。
待身影一消失便嚷道:“爹,赵靖宜也太不给你面子,不给姐夫面子了,他自己的小舅子说都没说一句,就光罚我。那律法有多厚,非得抄的我手断掉为止!”
“你给我闭嘴!”魏国公气得大声叱责,“被人这样押回来你还有理了不成,现在起你给我乖乖待在你的院子里,抄律法,抄完了给我看书,不许出院门一步!王爷说得清楚,春闱结束前别给我出去惹事!”
“爹!你居然来真的?”
“废话,你懂什么!王爷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魏谦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皇上越发年迈,两位皇子竞争地也越发激烈,如今好不容易将春闱的差事交给你姐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难不成皇上属意姐夫?”
“这是天意不可猜,但是这次的主考官却点了蔡大学士,蔡大学士一直倾向梁王,这就是讯息!”
魏国公捋着胡子微笑,转头看到自家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儿咱们魏家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你倒好居然还敢招惹那群书生!书生最冲动,脑袋一根筋极易出事,要真发生了什么,你让你姐夫怎么办?那群御史最会闻风而动,咱们家还没想出对策,那弹劾梁王和老夫的奏章都可以淹死你,你还考试,考什么试,考上了还得了?”
魏谦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也亏得王爷当众之下罚你禁足,今后若真有什么也跟你没关系,跟魏家没关系,你考你的。好好看书,三年前萧家大郎金榜题名多少荣耀,你也争些气。”
魏谦咧咧嘴,“是,爹。”
魏国公摆摆手,示意他快滚,之后吩咐管家:“你备份厚礼送去睿王府,王爷还在孝中,有些礼别冲了。”
“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