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南宫初明也是才想起,忍不住惊喜道,“母妃,您不说儿臣都把这事忘记了,的确如此,听说那罗氏还为安一蒙怀了孩子呢!”他看向南宫翰义,“父皇,母妃说的极是,只要把那罗氏抓来一问,定能找到罗魅同他们的藏身之处。m. 乐文移动网”
这应该是一件喜事,可南宫翰义脸上未有一丝欣喜,反而浓眉紧蹙,露出一丝为难。
南宫初明不解的看着他反应,“父皇?”
南宫翰义看了母子俩一眼,叹了一口气,“抓那罗氏容易,可安一蒙那里……”
南宫初明也不禁皱眉、紧抿薄唇。的确是,抓罗氏容易,可安一蒙会同意?更何况那罗氏还怀着安一蒙的孩子,虽安一蒙未给她身份,但她肚子争气,安一蒙就算不重视她,也不可能不管孩子。
看着父子俩都颇感为难,曹贵妃开口道,“皇上,要不让臣妾见见那罗氏吧?除了我们没人知道我们要对付蔚卿王夫妇,只要我们不声张,想必安一蒙也不会多心。”
南宫翰义微微眯眼,对她点了点头,“爱妃所言有理,先讨好罗氏,问出南宫司痕和罗魅他们的下落。”
他们的计划是想先对付蔚卿王,再是江离尘,最后才是安翼……之所以最后对付安翼,也是由于安一蒙在朝中的地位。他这些年为国效力、征战无数、建功无数,其声望和地位犹如磐石硕重坚挺,早就让他有所忌惮了。
只不过要对付他,需要下很大一番功夫。
对自家母妃的提议,南宫初明反而不赞同,“母妃,虽然有必要讨好罗氏,可万一她不知道罗魅的下落呢?”
曹贵妃怔住了,“是啊,万一她也不知道呢?”
南宫初明看着自己发癫般的双手,恨意就没停止过,“母妃,讨好罗氏也很有必要,如果能控制她要挟罗魅最我们是最为有利的。但眼下,只从她一人身上下手也不能消除儿臣的痛苦,儿臣觉得最好能找到罗魅的师父,让他为儿臣医治。如果可以,再把对方抓住作为要挟,儿臣就不信,那罗魅会置自己的恩师不顾!”
他之所以得这种怪病,这跟罗魅的师父脱不了关系!
子债父偿,徒债师偿!……
连着两日,罗淮秀茶饭不思、寝食不安,再加上安一蒙对她的软禁,真是让她比死还难受。
要不是安一蒙许诺她会帮他找到女儿女婿,她这两日根本就待不住。
坐在房里,她摸着肚子,能一坐一下午。怀里的孩子像是感觉到她心里的难受,这两日动得比平日厉害,要不是没b超这些仪器,她都怀疑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在打架。她已经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担心和恐慌了,也逼着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可一想到那几个孩子音信全无,连皇上都派兵去大肆搜索,她是真的焦心焦肺。
看着桌边还自持镇定、从容看书的男人,她抽了抽鼻子,问着已经问了数遍的问题,“安一蒙,到底他们几个发生何事了?为何都不见了?你不是说派人去打探消息么,到底打探到没有?”
她想过很多危险的事,比如说山崩、比如说地震、比如说猛兽袭击……可这些假象她到最后一个都不相信。除了她乖宝外,那几个人哪一个不是武功高强的人,更何况就最近没雷雨天气,水崩山裂的事没那么容易发生。要说地震,据说那狩猎山离京城就一日的路程,真有地震,不可能京城没震感。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什么话都不愿同自己多说,但凡开口就只有这几句,要是换做平日,安一蒙早就冷下脸训斥她了。这现在,他却是一点脾气都不敢使,因为他知道她心急、知道她快没耐性了,他只能越发小心翼翼的安抚她。
放下书册,他认真道,“我能肯定他们不会有事,你安心等候消息就可。”怕她追问,他又补充了一句,“翼儿也同他们在一起,不止你关心你女儿,我也关心翼儿。”
罗淮秀无言以对,红着眼眶又转过身,低着头继续发呆。
感受着她身上落寞又无措的气息,安一蒙拧紧了浓眉。如果皇上真为了藏宝图对付那几个孩子,想必他们会一直音信全无下去……
他该如何向她说明?该如何安抚她?
看着虚空,他神色幽深沉冷。皇上可是连他都容不下了?
自从翼儿得到那么一件东西,他就忧心难安,不是没劝过翼儿将藏宝图交出去,可是翼儿不愿,他也无可奈何。他之所以没逼翼儿,一来是此物来之不易,二来,江离尘也有一份。从大局考虑,这份藏宝图分属两国,能约制两国。那些年,天汉国同诸国战事不断,唯独同北阳国平和来往,这都得归功于那份藏宝图。
若皇上真起了独吞之心,那两国之间还有平和而言?而他这个镇国将军,又该如何做?
逼翼儿交出藏宝图容易,可是两国战事难免……为了一份藏宝图,皇上真要犯此糊涂吗?
“启禀老爷,宫里来人了。”老穆匆忙出现在门口,低头禀道。
“出何事了?”安一蒙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只当皇上要宣召自己。
“回老爷,曹贵妃派人来想请夫人进宫叙话。”
“嗯?”安一蒙有些意外。
“请我进宫?”罗淮秀也很意外的抬起头,“曹贵妃?不是琇阳王的母妃吗?她找我何事?”
“老爷、夫人,小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老穆摇头。
罗淮秀不说话了,只是转头看着安一蒙。
安一蒙紧抿着薄唇,眸光阴沉冷滞。沉默片刻,他朝老穆吩咐道,“告诉来人,老夫有事要处理,稍后再去见他。”
“是,老爷。”老穆躬身退了下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不过这份安静中气氛更加沉闷压抑。
罗淮秀也没打算起身,只是扭着头,“我跟曹贵妃不熟,肯定不会去的。”
她现在为了女儿女婿的事心烦意乱,没心思攀权富贵。更何况她挺着大肚子,让她出府玩还行,进宫嘛,还是算了。在那种地方要是出点事,她还找不到人赔。
安一蒙淡淡的瞪了她一眼,“没人要你去。”
罗淮秀‘哦’了一声,扭回头继续自己的担心和揪心。
安一蒙那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凶悍起来的时候他招架吃力,恨
不得她能像普通妇人一样安安分分的。可当真看到她不言不语时,他又恨不得她能凶悍些,哪怕她撒泼、无理取闹都行。
“淮秀……”对着她落寞的背影,他低沉唤道。
“嗯。”罗淮秀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无力的声音有些敷衍的感觉。
“我……”安一蒙绕过桌子走到她身旁坐下,看着她毫无生机的神色,心口微微收紧,大手动了动,最终还是覆上了她膝盖上的柔胰。
罗淮秀没挣脱他,只是抬起头,目光无神的盯着他。
她眼里不见丝毫光彩,浑浊朦胧,安一蒙收紧五指,突然有一种想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而他也是真的将她拖拉到了自己大腿上,圈着她的身子,大手紧压着她后背,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再向你保证,他们不会出事……有我,别怕。”
罗淮秀身子僵着,不是他在耳边的沉默,而是他此刻的举动。坐大腿可不是他安一蒙能接受的……
或许是这几天情绪太过压抑,被他这么一安慰,她再也控制不住,把担心、紧张、无措的情绪发泄了出来,抱着他眼泪直掉。
她哭得并不大声,只是身子颤抖得厉害。安一蒙圈着她身子的手臂有些僵硬,迟疑了片刻,才开始拍起她的背后,那动作很笨拙,可见他平日并不擅长做这些,但这安抚的动作已经算得上温柔了,拍一下停一下,似乎怕拍疼她。
罗淮秀也没长哭,很快抬起头开始抹眼泪,对他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谢谢,我没事了。”
安一蒙脸色有些黑,不是嫌弃她笑得丑,而是心里很不爽,“除此之外呢,你就没别的话要同我说?”
罗淮秀吸了吸气,“说什么?”她不觉得他们之间有话说,聊天他不擅长,说人生理想他不在意,两个人相处,这些最基本的他都做不到,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安一蒙瞪着她,隐隐有掐死她的冲动,“你就不能问问我这些天都在做何?就不能问问我可有用过食物?就不能问问我心里在想何事?”
她真的变了,说不在意他就不在意他了。那两个月,她在府上每天都会问这些,不厌其烦的问,可现在呢?别说关心他了,她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罗淮秀先是一愣,突然冷笑,“问那么多做何?问了你又会说吗?更何况,我这两日日夜守着我,吃穿住都在一起,我需要问吗?”
她拉开他的手臂,试图从他大腿上起身。
好一阵子不见,他变化挺大的,就是不知道哪根筋犯抽了。
可还不等她挣扎离开,安一蒙突然抓住她双肩,继续逼她坐在自己腿上,目光阴沉沉的瞪着她,“罗淮秀,你到底想如何?”
罗淮秀斜眼反问,“那你呢,你又想如何?”她嘲讽的扬起唇角,“安一蒙,你别这么喜怒无常好不好?府里那么多人,你要有气随便找个人撒都行,为何偏偏要跟我摆这些脸色?以前不是嫌我管得多、不让我过问你的事吗?不是嫌弃我坐不得你的腿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嫌弃了?我说你能不能正常点?”
“你!”安一蒙瞪大了双眼,本来想对她吼一通,可还出口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让他怎么都吼不出来。
罗淮秀看向别处,突然低声道,“你不用逼着自己对我好,我虽然担心司痕和乖宝,可我也没那么脆弱。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没有他们下落之前我不会任性跑出去,我只会偷偷躲起来打听他们的消息。我虽然冲动,但我分得清轻重,我相信我乖宝不会抛弃我不管,哪怕她真出了意外,我也相信她一定会投梦给我。所以你不必安慰我,也不必担心我会带着你的孩子出去冒险。你尽管去做你的事,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安分待在这里。”
安一蒙抓着她肩膀的双手收紧,怒道,“可你眼中只有你女儿,你难道就不一点都不在意我?”
罗淮秀没抬头,轻摇了摇,“说这些做何?我们都不是年轻人,更何况情情爱爱的话你也不屑说。”
安一蒙突然将她抱起放在地上,黑沉着脸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竟甩袖朝房外走了出去。
“哼!”
罗淮秀冷呵了一声,目送着他带气离开。
他说婚姻要门当户对的时候,他在嫌弃身份低贱的女人无法进他安家的时候,她也没这么气啊。
她这么有自知之明,他凭什么生气?
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也了解他的脾气,古板、固执、保守,这种人天生就不是温柔的情人,更不会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她也不是那种女人,她这么拿得起放得下,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
安一蒙气归气,可还是没忘记宫里来人的事。
大厅里,前来请罗淮秀入宫的人安一蒙认得,的确是曹贵妃身边的奴才花公公,在他身后还站着两名宫里的侍卫,看神色,三个人都极有耐性,花公公捏着兰花指正优雅的品着他府里的香茶,神色还颇有些惬意。
见到他进来,花公公放下茶杯,起身带着两名侍卫一同行礼道,“将军,杂家打扰了。”
安一蒙坐了一个请的姿势,“花公公请坐。”
他冷肃的坐到主位上,花公公躬身谢过,也没再落座,而是面带微笑的开口,“将军,杂家此次出宫,主要是为了罗氏而来,可否请将军让她出来见杂家一面?”
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安一蒙只是看在眼中,心里没多大反应。曹贵妃在宫里算得上皇上的宠妃了,琇阳王也因此而备受皇上宠爱,他们母子在宫里地位比皇后和太子低,可所受的皇宠却比皇后和太子多得多。只不过皇后乃先帝为皇上选的女人,太子又是长子,加之曹贵妃家族势力比皇后薄弱,所以她们母子即便受宠,也依然被皇后和太子压了一头。
现如今太子已逝,不出意料,琇阳王很快就要登上太子之位,即便皇后不被废,曹贵妃将来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也不比她低。
当然,这是皇上和曹贵妃母子乐见的,但据他所知,朝中的大臣超过半数都不赞同册立琇阳王为太子,更多的大臣反而支持太子之子南宫宏继承太子之位,立长立嫡也符合规矩。
敛回心绪,安一蒙刚毅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花公公,不是老夫不让她出来见你,而是她今日身子不适不宜外出。想必花公公也知
道,那罗氏怀了老夫的孩子,如今她身怀六甲,前一日因为得知蔚卿王夫妇在狩猎山出事,因太过忧伤所以动了胎气,老夫不得不让她在房里精心养胎。”
闻言,花公公面露为难,“这……”但很快,他又面露担心,“敢问将军,罗氏现在好些了么?是否需要杂家回宫请御医前来替她看看?”
安一蒙感激道,“多谢花公公好意,不必劳烦花公公了。老夫已经为她请过大夫,大夫说胎儿暂时无恙,只不过要让她卧床休养,如若休养不当,极可能让母子都受苦。”
语毕,他似乎才想起什么,反问道,“对了,不知花公公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可是贵妃娘娘有何要交代的?”
花公公点头,“不瞒将军,贵妃娘娘请罗氏入宫,确实是有要事。”
安一蒙略惊讶,“哦?是何要事,公公可否告知老夫?”
花公公对他叹了一口气,面露出几分难过,“将军可能还不知道,狩猎山一行,不止蔚卿王夫妇和江太子、安公子音信全无,就连琇阳王都遭遇了祸事。从狩猎山回来,琇阳王就染了怪病,皇上和贵妃娘娘很是着急。听说蔚卿王妃早年在外拜高人为师学习医理,所以贵妃娘娘就想请罗氏入宫一趟,想问问她可认识京外的神医或者能人异士,希望能寻得一二人替琇阳王医治好怪病。”
就他的态度算得上讨好了,要是换做普通大臣,在接见这位花公公时只会受宠若惊。可安一蒙神色未改,不疏离也不热络,只是听他说完,多带了一丝惊讶,“琇阳王染了怪病?是何怪病?可是要紧?”
这事他还真没听说!
皇上把消息封锁得真是彻底!
花公公哀叹道,“是一种连御医都束手无措的怪病,唉!”抬眼看着安一蒙,他态度更为卑躬,“将军,杂家知道蔚卿王夫妇和安公子出事你们心里难受,本不想多打扰的,可杂家也替琇阳王难受,更不想看到贵妃娘娘终日以泪洗面。杂家恳请将军让杂家见那罗氏一面,杂家也不乱说话,只是问一问她蔚卿王妃师从何人就可。只要能找到一二名世外高人治好了琇阳王的病,御医院的御医们也能保住性命了。”
安一蒙垂眸,眸底闪过一丝冷意,花公公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可他真是越想越不对劲。
琇阳王染怪病?这是意外还是巧合?
如此大的事皇上居然不提,这其中难道没有隐情?
天下间的能人异士多如牛毛,为何不发榜悬赏,反而从她们母女这里打探?
蔚卿王妃没对外泄露过自己会医术的事,谁有这么大的把握料定她的师父就是高人?
他们如此打听,意欲何为?
“将军?”见安一蒙不说话,花公公唤了他一声。
安一蒙回过神,起身背着手对他点了点头,“花公公请随我来。”
……
把人带到主院卧房外,让他们在外面稍候,安一蒙先进了房。
而罗淮秀早就睡到床上去了。宫里来人请她,安一蒙要拒绝,除了拿孩子当挡箭牌外,还能找什么借口?她用脚板心想也知道自己要如何配合。
只不过她没想到安一蒙带这么个消息回来,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安一蒙,曹贵妃他们是什么意思?要找乖宝的师父?就为了给琇阳王治怪病?”
安一蒙将她给按回床上,“你给我好好躺着,别乱动来动去。”
罗淮秀撇嘴,不过还是听话的躺了下去。
见她安分,安一蒙才道,“此事略有蹊跷,你且好生说话,知道吗?”
罗淮秀不禁冷笑,“我看那琇阳王不是意外染病,怕是被我家乖宝给整病的!”
连御医都治不好的病,她百分之百相信是出自自家乖宝之手。
想到这,她脸色突然变冷。若真是这样,那这琇阳王就该死了!她乖宝不是那种随便害人的人,只有一种情况下她才会那样做,那就是——琇阳王要害他们!
找世外高人找到乖宝的师父身上,一定是琇阳王中了乖宝的某种‘玩意儿’,所以才会想到她的师父……
凭着自身的精明和对女儿的了解,罗淮秀几乎能肯定自己的猜想。看着安一蒙严肃的脸,她眼里露出一丝狡猾的黠光,“老安,你过来,我知道乖宝她师父在哪里……”
老安?安一蒙额头瞬间黑了。这女人,回头找机会非收拾她一顿不可!
但见她对自己主动亲近,他还是低下头将耳朵凑近。
罗淮秀也没长话,就跟他说了几句。
安一蒙点了点头后就出去了。
看着房门被关上,罗淮秀掩着被子冷笑。
她乖宝师父好多个呢,那些年她们母女走南闯北,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拜一个师父,最厉害的那个师父是榆峰县的祁老,不过那老头儿经常不在家,老是把药铺丢给青云那孩子。
反正曹贵妃和琇阳王也没说要找哪位师父,她给他们指的是云冈县的那位……在两年前就驾鹤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