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玄 126 为人师

林修苦笑道：“紫宁小姐，二牛年纪轻轻，日后可能会有一番作为，我岁暮老人一个，让我到陆府，不是让人笑话吗？”

紫宁很是认真的说道：“林老先生你对我有恩，我紫宁就是有恩必报，谁敢笑话你，我就跟他没完，老先生，我觉得你虽然没有修炼，但肯定有不凡的见识。”

林修说道：“紫宁小姐怎么看得出来？”

“嗯，不知道，但我就是觉得老先生你很是不凡，当日，我把那十辆银子递到你眼前的时候，你看都不看一下，那可是十辆啊，你若只是个乞丐那么简单，看到这银子，就算不要，也总得瞧上一瞧吧，呵呵，林老先生，我眼光不错吧？”

林修笑道：“紫宁小姐过奖了，十辆太多，要是一辆的话，我说不定就收了。”

“哎呀，不管那些。”紫宁说起话来，真是比一般男儿还要爽朗，“总之明天一早，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老先生，你可一定要带着二牛过来。”

林修回到了黑衣巷，二牛还没有回来，林修便寻思着等会儿怎么告诉他。

“这小子，要是知道能见着紫宁小姐，估计能笑抽过去，我呀，还是要多提醒他一些，免得他以后走了弯路。”林修经历的事情太多，在梦境空间中所度过的岁月又极为漫长，眼下的心思还真就像长辈关心后辈一般，总有操不完的心。

过了几个时辰，黑衣巷的乞丐都回来了，林修却仍旧不见二牛。问了一下，大家都不知道二牛今天在哪里讨饭。

临近三更时，林修终于等不了了，他裹紧衣服，走出黑衣巷，开始在街上找二牛的影子。

“这小子。也不知道看到什么好玩儿的，这么晚了，到底在哪儿啊？”林修走遍了二牛常去的那些街道，但依旧没有找到。

天很冷，林修裹了裹衣裳，不知为何，他心里开始有些焦躁。也不知到了那条街，林修突然看见前面围着好些人。

“哎呀，真是晦气，哪儿不好死。居然死在我家店门前。”一个肥头大耳的商户说道。

林修跑上去，心里突突狂跳，当他冲开人群，看见倒在地上的身影，他顿时大喊了起来：“二牛！二牛！”

等林修把二牛从地上抱起时，他只觉得二牛一身彻骨的冰冷，二牛的手里还抓着一块肉，嘴角全是血和白色的泡沫，林修拿起那块肉。闻了闻，他虽然没有了修为，但对一些东西还是极为敏感，林修立刻就发现。那块肉应该是有毒的。二牛的怀里还揣着两块肥肉，林修知道，那是他给他的林大叔留着的。

二牛就是这样，每次讨到了好吃的。总是会给林修留一大块，晚上说梦话的时候，二牛说：“大叔啊。我连爹娘长啥样都不知道，现在好了，您就是我爹娘，二牛一定孝顺你，二牛以后本事了，就给您盖个房子，让您纳个小妾……”

这话多像林修小时候跟阿爹说的那些啊，然而此刻，二牛再也说不出来了，他的身体比冰还冷，凉透了身上本该流淌的血，也凉透了林修的心。

龙城富庶，有钱人家就算毒老鼠也都很是舍得，把毒药放到肥肉里，最是有效，不过这儿的老鼠跟商户一样精灵，把肥肉拖走后，总要闻一闻，要是觉得不对，就丢在一旁。二牛没那么聪明，他是个乞丐，永远也想不到有人会在那么好的肥肉里下毒，这么多的肥肉啊，两年也吃不上一回，二牛没忍住馋，走在路上就咬了两口。

没人会在意一个小乞丐的生死，当林修把二牛抱起来时，周围的商户只是觉得庆幸，却并不知道，他们当中有人间接害死了这个孩子。

林修痛在心间，犹如刀绞，可他就是无法让自己落下泪来。他就这么抱着二牛，走得很慢，一路到了城外。

“二牛啊，紫宁小姐答应了，要收你当陆府的弟子，你可以修真了，以后说不定能当仙人呢……”林修失魂落魄的说着，一边说，一边用那铜碗在地上挖坑，“紫宁小姐人很好，心也好，你跟着她，大叔就放心了，不过，可不能指望人家做你媳妇，等你长大了……”

林修喃喃的说着，那个坑也越挖越大，越挖越深，仿佛，这坟墓不是给二牛挖的，而是给他自己。

等把坟挖好了，把二牛放进去，林修忽然觉得，自己也许还能施展灵力，兴许还能救活二牛。他试了一下，不，试了几乎整整一夜，但毫无作用。

最后，林修还是把二牛埋了，黎明到来，天边一抹明光洒下，林修沉寂的内心顿时爆发，那突如其来的明悟让林修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能放弃……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能放弃。”林修心中说道，“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我虽然失去了一切，变得苍老，但至少我还活着。”

二牛的死对林修无比打击，但也让他知道，即便是眼下的处境，自己也比死去的二牛更幸运。二牛失去了最重要的机遇，林修便不能在此等死。

“凝气、化虚、结丹……从我手里失去的，我要一一找回。”

林修穆然转身。

陆家大小姐陆紫宁在家门口守了一两个时辰，陆家人来人往，不管是来拜见陆老爷的达官贵族还是家里的仆从，见到紫宁小姐迎在门口，都是一阵受宠若惊。紫宁只是冲着这些人点头，目光一直盯着两边的街角。

身后的丫鬟有些气不过，嘴里开始嘀咕，被紫宁盯了一眼，也就把那些骂人的话全塞进了肚子里。其实，紫宁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她对那小乞丐二牛不怎么上心，却总觉得林老先生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似乎是一种东西……不，紫宁觉得，是林老先生身上少了一种东西，一种本该属于他那个年龄的老气。

对紫宁来说。林修的确是够老的，即便紫宁现在是动春心的年纪，说她看上了现在的林修，那也是胡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陆紫宁就是想多跟那老先生说说聊聊，她想知道，林老先生给他的感觉到底是从而来。

直到快晌午的时候，穿着一身破旧衣裳的林修这才到了陆府门前。

“林老先生，你总算来了。”紫宁立刻迎上去。“诶，怎么不见那小乞丐？”

林修目光中留有一丝悲凉，“二牛死了。”

“什么？”紫宁睁大了眼睛，“怎么……突然就死了？”

林修闭了闭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龙城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死，路边的叫花子，城里的显贵，这里的人太多。死几个就死几个，可是紫宁却看得出，眼前的老先生此刻心里是如何的悲伤。她想到的是，老人家多半孤苦。好不容易有个小子带着，日后或许指望着能有个送终的，现在却……

紫宁很想把林老先生请进陆府，养一个老人到死。对陆家千金来说，费不了任何的力气。可是看着林老先生的眼睛，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总觉得，林老先生不是那种会接受别人施舍的人。

“紫宁小姐，可否仍旧让我进入陆府？”

听到这话，紫宁略微有些吃惊，但紧接着她又笑了起来，“当然可以，林老先生，只要你不嫌弃，你可以把陆家当成自己的家，紫宁一定将你当长辈侍奉。”

林修此刻非常的干脆，他接着说道：“紫宁小姐，我不是要仗着和你你关系到陆府来吃闲饭，我想拿着二牛的那次机会，做你们陆府的弟子。”

“林老先生，你是说，你想修炼？”紫宁又一次打量眼前的老人，“可是老先生，我怕你……伤了身子。”

紫宁已是修真者，他自然知晓入道的艰辛，他觉得林老先生此刻一定是悲伤过渡，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要答应不难，可说得直白一点，紫宁不想让林老先生做这种自不量力的事情。

林修直言道：“紫宁小姐，不瞒你说，我过去也是一个修真者，有一点拿不出手的修为，因为一些原因，半年多以前，我修为尽废，故此才流落到龙城，我本来已经觉得自己没什么希望了，可是看到二牛死，我突然明白，自己还没有走到绝路，我知道，要恢复修为难如登天，可既然活着，总得要试一试，当是为我自己，也当是完成二牛的心愿，希望紫宁小姐成全。”

听到这儿，紫宁不禁笑道：“林老先生，原来是真的是修真者，难怪当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弊病，好，既然老先生壮志未泯，我陆紫宁一定全力帮你恢复修为。”

“多谢。”林修拱手道。

陆紫宁又问道：“老先生的修为一定很高吧，莫不是化虚高手？”

“已经过去的事情，我已不想再提，若能再次凝器，就已经是万幸了。”

和紫宁一起进入陆府后，林修惹来了不少目光，陆府不愧是出云上国最大的家族之一，内部琼台楼阁林立，山水湖泊尽是应有尽有，处处都彰显着华贵。不过，这些东西在修真者眼里算不得什么，比如林修那袖带中的极品灵石，若是用来凡间享受，十个陆府也不止了。

紫宁带着林修先去拜见了陆家族长，也就是她爹陆辉，此刻，厅堂里还有几个城里的显贵朋友，看到林修进屋，这些人全是满脸的鄙夷。

紫宁将林修引荐，陆辉早听女儿说过，此刻竟然没有任何架子，起身相应。

“林老先生，我女多亏你的指点，不然日后就要吃苦了，既然你有心入我陆府，我全家上上下下，定当尊你为师。”陆辉说完，再次拜礼。

“诶，陆老爷，龙城混杂，你怎么就轻易相信一个乞丐啊？”旁边一位姓刘的显贵老者说道。

“是啊，这些狡猾之徒我见多了，花费心思，不就是想跟咱们这样的人攀点关系嘛，你要是真怕亏欠他，也容易，给他百十来两银子打发走了便是，将这衣衫不整的家伙奉为上宾，陆老爷，只怕说出去让别人……呵呵呵。”

听到这话，陆紫宁倔强的性子立刻涌上脸庞，但父亲却伸手将她拦住。陆辉走到那些显贵面前，冷冷道：“许老爷，你说错了，我陆辉可不是你们那样的人，林老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女儿的恩人，你们居然当着我的面说出有辱老先生的话，你们就不怕家里出点什么事吗？”

陆辉为人及其耿直仗义，琪修为也达到了结丹期，在出云上国，是真正的高手，他火爆的脾气更是闻名遐迩。

周围这些人一听陆老爷居然因为一个乞丐与自己动怒，纷纷都面露惶恐，他们可惹不起这尊大神，眼下便立刻起身，连连道歉。

陆辉冷哼一声，“你们错了，应该向林老先生道歉，我说了，要奉老先生为师，也就是说，他是我的长辈，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吗？”

“哎呀，尊师再上，小的无礼，该死啊该死啊……”

陆辉一句话，吓得那些人赶紧跪在林修身前。林修根本没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只是想着，紫宁的性格看来是受父亲熏陶，在修真，陆家父女这样的人也实属罕见。

随后，陆家专门腾出了一间别院，让林修居住，衣食住行，全都打理的无比妥帖，林修没有客套，他知道，跟陆辉这样的人客气，反而没有什么好效果，不过，陆家人如此善待自己，林修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尽力回报。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修便经常观察陆紫宁修炼，给了她不少的提议和帮助，更重要的是，林修掌握大量丹药的炼制方法，他挑选出最有效的几种，把方子交给了紫宁，得到林修的帮助后，加上紫宁天资不错，不到一年时间，她便将境界提升到凝气期第四层。陆辉知道此事后，更是对林修高看了几分，林修不禁帮助紫宁修行，但凡是陆家的人，只要修炼遇到困难，林修都一一对其提出了化解之法。毕竟，狂神殿墙壁上那些影像让林修对各种境界的瓶颈和突破之法都了然于心，没有修为，这些记忆却仍在脑海。

两年时间不到，林修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便成了陆府中最为重要的人物之一，竟是真的成了陆府中所有修真者的老师。

而林修对陆府唯一的索取，便是灵石，他眼下需要凝气，极品灵石当然用不上，而对陆府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中品灵石或者上品灵石根本就可以无限量供应，可每次林修都只拿几块，搞得陆辉很是不好意思，他哪里知道，林修现在的身子实在是弱到可怜，灵石要是太多，反而会伤到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