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录之蜀盗 第二十二节 山鬼之祸

呼喊声在山林里回荡，可是黄裕没有一点清醒的样子，脚下的速度更快，不到一分钟，便消失在山崖顶部的树林里。

望着空荡荡的山野尽头，大家呆愣了几秒。

“啊啊啊！快跑！山鬼跑山啦！”不知是谁一声大吼。

胡三听到后脚都软了，因为从小时候开始，村里的老人就经常给他讲陈家竹林山鬼的故事，村里每年神秘失踪的人多半都是被山鬼带走吃掉，而山鬼捉人的方法就是跑山。人一旦不受自己控制，就开始跑山，跑山的过程千奇百怪，诡异至极，最后跑到山鬼所在的地方，羊入虎口。

胡三想也没想，立马沿着山间小路拼命的往村子方向冲。然而在这群人中，他的身体素质是最差的，没跑几步就被甩在了最后，急的他满头大汗。

这时，跑在他前面的一个人突然在路上停了下来，在原地疯狂的奔跑着，但是无论如何用力，就是不能前进分毫，那人一边跑一边嘶喊着，眼角和鼻孔渐渐的渗出鲜血。

胡三见到眼前诡异的情景，再看看远方，本来还在前面的人消失得一个也不见，顿时吓得他在地上连滚带爬。

“啊~啊~救命啊~”他惊恐的大叫着。

“呜呜~呜呜呜！”可没叫几声，他发现自己的嘴闭上就张不开了，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身体渐渐的不受自己控制。想着黄裕和之前见到的同村人，胡三的内心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双臂处突然一股巨力挤压，甩动着的手渐渐的不听使唤，直直的垂了下来，背上好像背着一个人，压得他奔跑的膝盖差点跪在地上。他回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身边什么也没有，而身后的村人已经化为一摊血雾。胡三的心惊恐到极点，很明显，自己也开始跑山，山鬼说不定就在自己背上！

“呜呜呜！”胡三想张开嘴呼喊救命，这里离村子也不算远，大喊的话肯定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嘴好像被缝上一样，一丝缝隙都不能露出来。背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两只手臂越来越麻木，感觉自己跑着跑着快停下来了。

胡三看到同村人的惨死，知道停下来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可是他似乎摆脱不了山鬼的追逐，死是迟早的事情。这样想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绝望，全身开始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

“呜啊~”，当胡三跑到山坡边缘时，他终于耗光了身体里最后一分力气，就在他停下来的一瞬间，“咔嚓”，他的两只手臂直接折断，以诡异的角度交叉，从反方向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像是古老宗教仪式里膜拜妖神的人物。

双臂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麻木的神识得到短暂的清醒，求生的本能让跪在地上的他慢慢站了起来，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裤裆一片湿润，还有着一股骚味往上窜。

原来是自己因为恐惧，尿裤裆了，没想到临死，也没有一个尊严，胡三想到。随着身上的骚味越来越重，他背上的压力却渐渐的减轻，然而手臂的痛感也愈加强烈。虽然痛苦，但是他的内心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看来山鬼暂时嫌他脏，没有附在他的身上。胡三心想，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着！

接着他慢慢迈开僵直的腿，在山坡上拼命的奔跑起来，村庄就在前方不远，已经可以望见。

突然一股巨力狠狠的压在他的背上，好像恶狼在扑食山羊一样，由于恐惧和无力，下一秒，他脚下一软，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当胡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睁开眼，看到屋子里围满了村人，妻子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头发苍白的村长正在和她说些什么。

“咳咳！”

“胡三醒了，胡三醒啦！”

不知是谁发现得早，一声呼喊，大家都围了过来，妻子更是抱住他一个劲的哭泣。听了村长的话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昨天出去买卖货物里唯一活着回来的人。也是他运气好，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有牧童傍晚放牛回家得迟了，看见山上滚下胡三，马上大喊着把村里人都叫了过去，胡三才得救。

村长问明白胡三事情的经过后，气得用拐杖直敲地板，骂道：“黄裕，这个畜生！害人啊！害人啊~”

“赶快叫上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去山上竹林找找！”村长气得喘着气咳嗽的说道。

于是在胡三的带领下，一大群人拿着各种防身的农具冒着正午的太阳上山到竹林里小心的寻找着。虽说是中午，但是陈家竹林里发生过太多奇怪的事情，大家心里都不敢放松。

“我就是在这感觉到山鬼的！”胡三指着前方的一块大石头道，当时他就是正好跑到这，双臂就感觉不自在。

“大家在这附近找找看吧！”村长摸着花白的胡子叹气道。

时间慢慢的过去，突然一声女人的哭泣声传来，是赵二家女人在哭。赵二也是当时和胡三一起出去买卖货物的一员。

大家听着哭声找寻过去，映入眼前的却是十分血腥的一幕。只见地面上满是残缺的尸体，胳膊，大腿等零零散散的被随意摆放在地上，不远处还有一些碎尸块，血肉模糊，而赵二家女人坐在一张干瘪的人皮旁，脸上沾满鲜血的痛哭着，仔细一看，是被吸干体液的赵二，他临死的表情竟然露出满足的微笑。

“啊！村长，还有活的，还有~你们快过来看！”牧童似乎在草丛里发现什么。

大家急忙跑过去，映入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破羌袍的人，背对着我们，僵硬的蹲在地上，手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村长眼尖，一下就认出来是谁，大声的喊道：“朱杰？你蹲着干嘛？少装神弄鬼！别以为这样村子就不惩罚你！”说着提起拐杖准备去打。

就在拐杖快要打到背上时，朱杰突然扭过头来，面上布满灰烬，嘴里包着大口带草的泥土用力咀嚼着，两个手还不时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往嘴里喂，眼睛虚眯成诡异的弧度看着村长。

“山鬼！是山鬼！”村长突然大喊道。

“嘿嘿嘿”朱杰一边吃土一边发出低沉的笑声，嘴角渐渐的拉大，绷到人类嘴角的极限也没有停止，整个脸颊两边开始裂出血口，流出鲜红的血液，诡异的笑容下依稀可见脸部骨折的白骨刺出。

“咔嚓”一声，朱杰的头突然沿颈部断掉，动脉血直接喷射而出，溅得四周草木一片鲜红，再看他的脸部，已经七窍流血，眼球凸出，翻白的看向村长。

“啊~作孽啊！”村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直往后退，要不是有人扶着，恐怕已经摔倒在地。

大家都被竹林里的诡异和血腥的场景震惊住了，不知道哪家孩子哭着说道：“爷爷，我们快回家吧！我受不了啦！呜呜！”

这一声哭喊像凉水一样瞬间泼灭了众人之前找人的热情，现在每个人都不想待在这里，哪怕是一秒钟。

回到羌村后，不知是不是这次竹林事件带给村长太大的精神压力，不到一周，村长便病死家中。而胡三的双臂在回来后也没有好起来，一辈子都不能编制自己拿手的农具了。

经过胡三这件事后，陈家竹林，六角羌楼这些词语在羌村里简直成了禁语，人们都不愿意提起。就这样祖祖辈辈的口口相传，陈家就成了羌人眼中的魔鬼，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在后来的羌汉之战中，唯独陈家没有受到一丝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