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泽走入内殿,只见内殿略有烟雾缭绕,远远的半开着窗户,薛灵正在床前服侍着云倾。
屏风之后传来云倾的咳嗽声,薛灵温言道:“娘娘,快喝些蜜水润润吧?”
云倾的声音显得很是虚弱:“这都夜里了,就不喝蜜水了,你去沏盏热茶来吧!”
薛灵赶忙道:“魏御医说了,茶水会冲淡药性,娘娘现在只能喝白开水,可喝不得茶!奴婢这就去给娘娘倒杯热开水!”
曦泽转过屏风,众宫人纷纷下跪,却没有一个出声。
薛灵见到曦泽,赶忙躬身。
曦泽从她的手中接过蜜水,对着底下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不必在内殿伺候了!”
很快,便传来宫人窸窸窣窣退下的声音。
曦泽抬眸望去,只见床边的炉子里烧的也是黑炭,不过,已经烧的快灭了,倒是没有多少烟。
曦泽在床边坐下,眉宇深皱:“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云倾微微垂下睫羽,淡淡道:“睡不着!闭上眼,就是那内侍持着匕首前来行刺的场景!”
曦泽心内一抖,伸手握住云倾的手,这玉手,骨节分明,仿佛枝叶被晒干,曦泽心底涌起怜惜:“今日你受惊了!都过去了,在这未央宫,是绝对安全的,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我向你保证!”
云倾的睫羽间暗藏着一颗泪珠,欲坠未坠:“其实,在宫里待久了,本不应该怕这些刀光剑影,原本是看多了的,只是,也许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反而更加胆怯,所以,才会有那些害怕!”
曦泽紧了紧自己的手:“你不是个胆小的人,素来不怕这些,这段时间,我来陪你的日子不多,所以,你才会没有安全感!”
云倾又掩面咳了起来,曦泽赶忙将手中的蜜水递了过去,说道:“用一点吧,也能舒服些!”
云倾伸手接过,略喝了几口,曦泽伸手接过杯子,放在一旁。
抬眸望去,大概是咳的厉害了,那藏着的泪珠悄然滚落,曦泽抬手轻轻擦去:“别哭!今日,你已经哭的够多了,不可以再哭了,你这身子经不起这样哀伤!我必然不会让你身边缺人服侍!”
云倾拔高音调道:“那不一样!蕊儿是我母后留给我的,是对我最忠心的,是我的亲人,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她们杀死的是我的亲人,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人,就如同砍断我的手足!这和拿刀捅我,是一样的!”
恨意,喷涌而出。
曦泽深深皱眉,将云倾的双手合在自己掌心,紧紧握住,声线因为感受着云倾的哀伤而有些嘶哑:“我知道……我会将今日的事情查清楚,只要是参与其中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必然为你做主,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必多想!我知道你心里伤心,可是你要学会节哀,你这样哀伤,只会更加不利于你的病情,你要放开自己的心,只有你好起来了,你才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云倾咬着恨意说道:“我恨自己这身子,恨它这么不争气,明明养了这么久,还是缠绵病榻,像个废人,拖累别人,我若是还像从前那般硬朗,谁也动不了我身边的人!蕊儿就不会死了……”
“你要恨就恨我吧!”曦泽猝然打断,“你这是旧疾复发,你背后的箭伤就是我造成的,你中毒也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这身子就是被我负累的,而现在,就连一篓银灰碳,我也不能给你用,只能用黑炭!我已经严令很多人去寻了,寻不到,只有黑炭!”
云倾又重重的咳了几声,曦泽朝着外面喊道:“四喜,四喜,去请祈夜过来!”
“不必了!”云倾反手拉住曦泽,“都这个点了,神医早就睡下了,别去扰他!”
“那传别的御医过来!”
云倾道:“也不必了!”
四喜已经打开门走到了内殿,曦泽伸手挥了挥,四喜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将大门关上!
云倾缓了缓精神,说道:“我这身子,天天喝着药,已经是药罐子了,也只能听天由命!”
曦泽有一丝怒气浮上心头:“我是懒得责怪你,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今天下午那么大的风雪,为什么还要出去?你本来已经好了一些了,现在又加重了,咳的这么厉害,可是要将心肝咳出来!难道非要我将你禁足,你才能好好的养病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云倾艰难的喘着气,尽量不咳出声,勉强道:“我没事……”
曦泽有些痛心疾首,却又不忍深责,只恐云倾病情更加反复,他长长的叹着气道:“苦难都会过去的,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明天会派妥当的御医过来守在未央宫,只要你配合着祈夜用药,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知道吗?雪停了,老天爷开恩了,这个雪天,你熬过来了,只要天气暖和起来,你就能大安了!”
云倾心头欣喜,仿佛看到曙光。
曦泽紧了紧自己的手,他的掌心有无限的力量:“你要坚强,不要再落泪,也不要再出去,只有你好起来了,你才能把你的敌人踩在脚下,你才能睥睨他们在你的脚下匍匐!”
云倾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再也不会随波逐流,我会拼尽一切力量好起来!”
曦泽笑了:“这两日,我便让四喜在这里伺候你,我已经拨了我身边得力的女官春意来照顾你!”
云倾闻言微微一顿:“春意?我对她没有映像!”
曦泽淡淡的抚摸着云倾的脸庞:“她是个伶俐谨慎的人,不比蕊儿差,有她在,一定能打理好未央宫的事务,放心吧!有她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许!”
云倾的眼神一暗:“我身边有浅紫和薛灵伺候,不必那么麻烦!既是伺候你的人,便留在你身边伺候吧,不必什么都想着我!”
曦泽只是笑:“夜深了,休息吧!今天,我留下来陪你!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