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从两天前就开始飘零,整整两天,丝毫没有半分减弱的势头,整个太行山地域都变成了一片白,伴随着北风的呼啸和肆虐,天气显得格外刺骨。
新一团所在的小山林也早已经被冰雪覆盖,幸而有侦查组的同志在小山林里找到一处可以暂时避寒的山洞,算是为大家解决了当下最困难的问题。
但是,从两天前的战斗起,口粮被迫丢弃,新一团的食物越发有限,接着便开始进入无奈的断炊阶段。
到目前为止,大家已经足足有一天没有进食了,要不是还有山洞御寒、要不是还有冰雪解渴、要不是还有早先从鬼子运输队抢来的罐头,大家只怕是早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小小的山洞,宽度只有一两米,深度有七八米,可能是熊豹这类猛兽的巢穴,被大家满满当当的挨着、挤着,也算是彼此间相互取暖,洞口堆积了一些干草,勉强挡住了凛冽的寒风。
外界盛传的疯狂,一些普通的战士更是早已经把新一团当做神灵一般崇拜,对韩心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新一团一路奔袭,又先后歼灭鬼子的两个辎重中队,也决计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
虽然没人知道这些战斗新一团到底是怎么打的,就像是老庙村新一团全歼鬼子大队一战成名那样,让世人为之震撼,又倍感神秘。
但是放眼望去,也足见惨烈:
原本一千多号的新一团,此刻满打满算也不足两百,还有许多受了重伤,受轻伤的更是不计其数,面色惨白的躺着,阖着双目,连动也不动半分,仿佛已经成为了死人。
事实上虽然不至于如此,但若按照眼下的艰难情况继续下去,这些受重伤的战士就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绝对会危及到他们的生命。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酷,整个小山林早已经被小鬼子的包围圈围困的水泄不通,要想逃出去,特别是带着这么些伤员逃出去,绝对是一件看起来没有丝毫可能的事情。
“团长!”小五的嘴角干裂的可怕,眼睛也是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的恶劣环境,让小五这样本应该是充满青春和活力的少年变成这副模样。
“团长,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坚持不住了。”
韩心摆摆手拒绝,一抬头,却看到一道道劝谏的目光。
成老虎此刻也是苍白着脸色,连话语都有些虚浮,“是啊,团长,咱们可都还指望你带着我们活下去呢!你这要是出了啥事儿,兄弟们可真是没指望了。”
韩心感受着周围真诚的目光,心中也是一片感慨,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接过小五递来的两块压缩饼干的其中一块。
道:“好,既然大家这样说,那我就吃,请兄弟们放心,无论情况多么危机和困难,我也一定会带领大家走下去。”
韩心将这小小的压缩饼干握在手中,郑重说完后见大家的情绪恢复了几分,又道:“小五,告诉大家,口粮节省着吃,尽量先分配给重伤员们,他们更需要这些东西。”
“是”
小五点头答应,声音传开,周围的伤员们则是目光一片复杂,神色充满了坚定和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逐渐黑了下来,韩心带着几个战士四处搜寻一番,从厚厚的积雪中刨出些许草根,带回了山洞。
生火自然还是不可能的,这小山洞位置还算隐蔽,是大家最后的躲藏之地,鬼子一时之间怕也是找不到,可以作为大家最后与小鬼子周旋的手段,决计不能暴露。
好在经历过长征的艰难,这些苦楚倒也不算什么,没有受伤的同志们二话不说,饿的受不了的抓住草根就是一阵狂咬,不管怎样,先把肚子填些再说。
“包子,把,把草根……给我拿点!”
一个战士伤了大腿,虽然被包扎了起来,但还是没能阻止鲜血的流失,整个人的脸色都苍白的可怕,万分虚弱的开了口。
“不行啊老罗叔,团长说伤员不能吃这些!”
包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农村的孩子,更不是二十一世纪信息爆炸的年代,思想很单纯,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子淳朴。
老罗艰难的伸了伸手,大腿处再次冒出几丝鲜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勉强将手上的一块儿压缩饼干递向包子,咧着干裂的嘴唇强撑着笑道:
“包子,看,老罗叔这儿有好吃的,你这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这些,再说了,老罗叔也实在是不爱吃这些甜东西。”
“老罗叔,你不是骗俺吧!”
“呵呵,这怎么会,给,没人瞅见!”老罗叔看着包子圆瞪的目光和嘴馋的眼神,笑道。
这些话是两人悄悄说的,周围人都听不到。
然而就在老罗以为自己已经真的唬住这小子的时候,甚至连包子的手都伸了过来的时候,包子忽然大声道:“团长,老罗叔说他不喜欢吃饼干这种甜东西,非要跟我换草根吃。”
“唉……你这孩子!”老罗大急。
一旁的韩心却已经举目望了过来,韩心可不是孩子,瞬间便了解了眼前的一幕,他的心有些沉重,也看出了老罗的用意。
韩心没有直言,而是笑着道:“包子,你想不想让你老罗叔好过来,以后可以天天的陪着你?”
“想啊!团长,你有办法!”包子激动起来,老罗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黯淡。
“团长当然有办法,不过呢,这还是要包子你的帮忙才行!”
“俺能帮什么忙啊?”
“很简单,你老罗叔不喜欢吃甜东西,但是这些甜东西却可以救你老罗叔的命,你只要劝他将这些饼干吃下去,他们就会好起来的。”
“真的!”包子眼睛亮了起来,立刻又把老罗伸出的手按了回去。
“老罗叔,你吃啊!吃了你就会好的!”
“老罗叔,真的,甜东西可好吃了,比草根美味多了。”
“老罗叔……”
老罗悄悄的将脸背了过去,铁汉子的粗狂的脸庞滑下几道泪痕,身体微微的抽动,半晌,坚定道:“嗯,包子放心,老罗叔吃,老罗叔不会有事的。”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包子大喜之下将草根咀嚼的更加有力,仿佛这枯涩难以下咽的东西也变成了人间的极品。
“还有你们,都不许私藏,把能吃的都给老子吃了,现在情况虽然紧急,但是我相信总部也一定不会放弃我们,很快便会来救援。
所以你们谁也不能死,也不许给老子死!”韩心瞪了周围一圈的伤员们,大声的喝道。
伤员们的眼圈红了,不是小孩子的他们知道韩心说的不过是安慰、激励的话语,但是谁也没有揭穿,感动中在韩心的目视下慢慢的将饼干袋子拆开。
饼干的香甜在与嘴唇接触的那一刻便传来了无法抗拒的诱惑,腹中的饥饿也仿佛越发的欢腾。
然而伤员们谁也没有动口,在韩心的逼视下将饼干含住,但是在韩心扭头的那一刻,又纷纷将饼干悄悄的收起,唯独嘴巴还在蠕动着,仿佛是对刚才饼干的香甜回味的咀嚼。
很快入夜,战士们开始一动不动的休息,唯独伤员们的目光借着传入山洞的月光闪动着单纯却坚定的神色。
一夜无声,谁知道明天又是怎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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