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崔越还是决定要记录下来。
王爷自从离开京都后,每天派人过来送信取信,他则负责记录陛下每天的言行举止做汇报。陛下离开京都有两日了,再也没有什么政事要紧急处理,也不需要面见其他大臣,所以他回信的内容也短了,字数眼见越来越少了,他怕王爷说他写信敷衍。昨日还能说一说那位王爷最讨厌的齐明飞也跟来了,今日还好有卿义大师中国可以记录的内容,他必须写下。
跟在崔越和崔成身后另外一名骑马的护卫,一身衣服挡住了面容,他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几圈,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哼,李薇那丫头,估计不知道她的行为都被崔越这个吃里扒外的护卫记录下来了吧?活该!齐明飞此趟一起出行,只扮成一个护卫,心里有些憋屈。
李薇让卢萧带给他的信里提及了此次前往西榷的时间,让他准备一下,帮她一个忙,顺便可以去看看他的情郎。齐明飞想到自己和纵承王之间的事儿,也觉得必须找个时候去一趟西榷解决了,北战已经取得北辰协议回国请兵了,他办完西榷国的事情,也该回国了。
李薇自是不知道崔越想着什么,更不得知齐明飞的不满,她现在满身的心思都在想着要怎么套出卿义大师此行的目的,以免他坏了自己的计划。
“卿义大师,咱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跳棋。”
“听着有趣,如何玩法?”
李薇先把车厢内的小桌子打开,拿了一把小刀递给他,随后用手指指出六个点,“先麻烦卿义大师把棋子行走的地图画出来,这里一共有六个点,每个点与相邻的点之间的距离是一样的,把这几个点用线连接起来,构成一共等边六角形,然后往外延伸一个点,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一共六个三角形……”边说,李薇边让他下手,在相应的位置点上一个印记。
卿义看着有趣,拿了小刀顺着她的意思画了,看着桌上基本构成的一个模样整齐标志的六角星形,越发觉得有意思。
“大师,我要画其他位置。”她拿了批阅时用的朱笔,竟蘸了墨直接用于桌面,顺着那些线路点了密集而错落有致的位置出来。
好奇心作祟,卿义大师没有指责她滥用国务朱笔。
待李薇完成了所有的位置点红,她收好了笔,又从车厢的锦盒内,拿出了两种颜色不同的围棋黑白子,“卿义大师,你选一种颜色,拿十五颗出来。”
卿义大师挑选了白色。
李薇就把黑色挑了十五颗。
“大师,既然是下棋,咱们来个有趣的,赢了就能要求对方回答三个问题,行不行?”
卿义眉头一挑:“陛下,您本知悉规则。”而本大师却是初学者,你现在竟然连玩法都还没有告诉我,就要下赌注了?
李薇头一歪,“以大师的聪明才智,肯定一学就会,朕本就太愚笨,若不是早知悉了规则,恐怕一开局就会输。”
“大师,回答问题必须毫不犹豫且真实,若是超过三秒,滴答滴答滴答的时间内回答,被提问次数加多一次。而且,我们只玩三局。”李薇先将两人的十五颗棋子摆好,一句话介绍了规则,“棋子可以借助直线上的任一棋子跳跃到对应的位置,比如这样跳;所有棋子最先占领对方十五个位置的棋子就胜出。好了,咱们开始吧。”
卿义皱眉:“陛下,若只玩三局,难道不曾打算先下一盘让卿义试一试?”
“对于大师这么聪明的人,我可不敢教得太仔细呢。”李薇打定主意不能教他太熟练,她不能让一个新学者赢了她,她有好多问题要问的。
“大师先走还是我先走?”
“陛下先请。”卿义大师这一局是预估了自己要输三个答案了的,如此看她先走一步,他只要学习就是,这局只当自己是学生。
“好,我先走一步了。”李薇拿了三角形的一个棋子进入六边形区域。
卿义大师看着棋盘一样的布局,于是跟着她一样,也是拿了同样方位的棋子,接下来只要她走哪一步,他就跟着走哪一步,然后——
他却突然发觉自己的三角形区域已经被她一个就跳了过来了。可是他要走一步时却发觉棋盘的路线似乎与她的不对称了,他眼花了一下,李薇催他快一些。
第一局李薇赢得很快,她勾起一抹笑容,“如此,这第二局,朕就拿了白棋吧。”
“陛下赢了,不是要问三个问题?”
“不着急,朕先与大师下多几盘,稍后一起问了。”她想着三个问题不间断地问也未必能问出什么,但若是六个或者九个连续问,她得到的消息可能就多了。
卿义似乎也知道了李薇的把戏,无奈摇头陪她玩到底。
第二局李薇下得慢了些,卿义大师果然开始上手了,注意进攻的同时还要注意防守,以防自己的棋子变成她的跳板。
李薇依旧是棋高一着,赢了第二局。
第三局卿义要求先走,然后,然后李薇就被秒杀了。
李薇佩服,“大师果然厉害,朕必须得服了输。还好朕规定了只能下三局,不然可就输惨了。”跳棋这游戏太容易上手,她本对于这样的棋子不擅长,就是在熟悉规则的前提下赢了两局。
“如此,大师您先问三个问题吧。”
“请陛下先问。”
“不用客气,大师先来。”
两人推却间,都明白先问的人可能不大利好,因为后提问者会更多得借鉴先前的问题再作出问题。
“不如这样,朕先问三个问题,接着到大师,然后朕再继续,如何?”
“可以。”
“第一个问题,大师请快速回答,是否会阻止朕带官千翊回北辰?”
“不会。”
李薇高兴挑挑眉,“第二个问题,大师是否要扶持官千翊掌揽西榷国大权?”
“是。”
“第三个问题,大师此行去西榷要做什么?”
“去看看西榷国皇室都有些什么人,顺便游山玩水。”
李薇明显不信,“大师说话可不要如此大义,说了谎可不算数。”
卿义摊摊手,“我说的都是实话。”
此游戏约束不了个人内心的意志,李薇不敢当真,但也无法要求他怎么回答,只得作罢,“好了,轮到大师问了。”
卿义不着急,徐徐问了一句,“陛下,是否一生只认定摄政王一人?”
李薇点头,“是。”坦然回答完毕的李薇,见眼前的人耸耸肩,不问了,“大师,继续啊,还有两个问题呢。”
“不必了,本大师需要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个问题。”
李薇暗吋:也对,他需要知道什么事都能查得到,能有需要知道的疑问也就这种没有办法查明的问题而已。
“那可是大师自己放弃的啊。别反悔。大师问朕这个问题,难道是在打算考量朕是否适合继续任职北辰国陛下的事情吗?”李薇问完后,见他怔了,又提醒了一句,“大师没有问题了,朕还有三个机会呢,快速回答哦。”
卿义:“不是。一国国君,也不是我们绥族能说换就换的。”
“那么,是否会插足朕与官千翊两人之间的亲事?”
“这个,卿义可能还没有办法给你答案,需去到西榷国后才能定夺。”
李薇嘴巴一扁,哼,他去西榷果然是为了阻止她和官千翊在一起的吧。
“最后一个问题,如今跟在官千翊身边的绥族是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个问题李薇预谋了许久,终于是问了出来了。绥族人要求官千翊保密身份,她不好让他破了承诺,只好找卿义下手了。
卿义倒是笑了,“陛下,您这问题,是不是有些危险了?”
“大师您必须在三秒内回答,不然加多一个问题。”
“绥族族长。”
李薇心跳漏了一拍:竟然是族长?
话分两头,说到这位绥族的族长,此刻正与官千翊抵达了西榷国京都上京城。
马车内,官千翊冷着脸,不明白眼前的族长拿着一套西榷国的衣服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如今我们的队伍已经进入了上京城,稍后我们将下马车行走,至西榷皇宫城门外,殿下再穿着北辰国服饰难免会惹众人非议,请殿下换上西榷的贵族服饰吧。”
族长留了一窜小胡子,花白花白的,脸色却有神,抱着衣服恭恭敬敬的,不见有丝毫的僭越之举。
然而就是这样的气度,让官千翊不得不正视他说的每一句话。
“本王以北辰国摄政王的身份出使西榷,并不需要换服饰。”
“殿下,你如今在北辰国是外民,西榷才是您的生养之地,你体内流的是西榷皇族的血液。且,您既然答应回西榷,就应该是想明白了的,若不能在西榷站稳脚跟,您如何想着能回去北辰?族老我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殿下能控制整个西榷国。殿下您在北辰是摄政王,可在西榷却什么都不是,若没有权力,你可能连北辰都无法回去了。只有足够的权力,才能行走自由。殿下,换衣裳吧。”
官千翊终究是穿了西榷皇族服饰,下了马车。
西榷民风比北辰稍微开化些,人也长得比较高大,说话毕竟粗俗,百姓服饰多是短襟夹袄和长至膝部的裙裾,女子则裙摆更长些,却没有北辰女子那样喜欢拖地的长裙。
上京城这几日自是热闹了,听说是王下旨让前太子归朝了,这百米长的队伍,穿着北辰特有的更为飘逸飞服侍,连护卫穿着都非常讲究细致,这当中的几辆马车,莫不恰是来自北辰的摄政王大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模样。
听说这位前太子是当今宠妃茶贵妃的亲生儿子,可后来送给了皇后娘娘,却被皇后娘娘送去北辰当了质子,命运艰难,可没想到竟然在北辰国创下了一番功业。如今君王让这位前太子归朝究竟用意何在呢?
“都看不到人,怎么办?”百姓挤挤攘攘的,热闹堪比北辰京都。
“王上喊前太子回来是要改立太子了吗?”
“哎,谁让现在咱们的太子殿下总是痴痴傻傻的不正常,王上也老了,该着急找下一任继承人了。”
“嘘——你小声些,万一被军爷听到了要关大牢的。”
“这全城的人都在说,他还能全都抓了不成?”
“八成是了,腊月初八快到了,太子定是要改了的。”
“哼,太子后台硬着呢,皇后娘娘岂是那么容易就把自己儿子放下来的。”
“照理说,前太子和现太子都是皇后娘娘的人,怎么着都是皇后娘娘有利的事啊。”
“笨啊你,茶贵妃才是这位摄政王的亲娘呢,你以为皇后娘娘不忌讳着。”
……百姓嘴里的话题围绕着宫中两大后宫之主进行着,每每说到现任太子,就是一副惋惜而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搔首挠腮的又见不着马车里的摄政王,心里焦急得很。
百姓扎堆地往皇城宫门涌去,见那队伍已经停了下来,百姓更疯狂了,但受到护卫的横眉冷目,他们不敢太乱来,推搡间却见马车上下来了两人,一人奇装异服的白胡子花花,另外一人却身穿一身金黄带着紫黑金丝勾线的皇族外袍,百姓们唰的一下眼睛放亮了几十倍。
“好看好看,比那纵承王也不差啊。”
“毕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人,茶贵妃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我看着这位王爷的气度比纵承王更甚,脸色有些冷。”
“听说在北辰国,这位王爷的名气可高着呢,无人不识,无人不尊。”
“哼,那他要回来我们西榷作甚?有了北辰还不够?王上请这样的人回来,难道不怕引狼入室?”
“可这位王爷骨子里毕竟是西榷国人,这一次听说是直接带兵回西榷的呢。”
“哪里有什么骨子里的东西,没听说这位王爷当年在西榷受了苦吗,去了北辰这么多年依旧不回国,难道不是因为对西榷心存怨恨?依我看,他此趟回来就是心存不轨。”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官千翊一行人等已经入了宫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