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丹看着惊喜之外的陛下和面目欣慰的程国公,心中隐隐松了口气。她知今日这个抉择关乎程家生死,罔顾爷爷的家书,她犹豫过,而今看来,她没有输。
“丹丹,你竟然回来救朕了!”李薇几步上前,本想给她个拥抱,丹丹却往后一退,“微臣浑身血污,怕脏了陛下。”
李薇却非得要扑过去,丹丹避开不得,只得给她抱了,随后又被陛下双手抱着她的脑袋扣下,在她脸蛋亲了一口,丹丹瞬间脸红了个透。
李薇趁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朕非常惊喜,还以为丹丹会直接反了呢。”
丹丹低声回了一句:“陛下仁厚,丹不愿叛之。”
李薇身心顿时被她这句话全部打通了似的,笑得晃眼。
李薇欣喜之余,正待命令将黎越天等押回死牢,却见面前又普通跪下一人,程国公满脸悲戚,“陛下,老臣罪该万死!只因受了戚家蛊惑,又被维礼清以家女清儿的性命相要挟,这才不得已投到了与陛下对立的一方,可老臣绝无造反之心,程家君和孙女程丹丹也在边疆分毫未动啊!”
他说出的话又是让所有人一怔,家女?清儿?那不是清贵妃吗?李薇还没想清楚,北辰魄却从后头走前了几步,死死盯着程国公:“母妃?母妃何以还有性命在?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程国公一脸愤慨地指着黎越天,“清儿当年自刎追随先帝殉葬,没想到竟然是此反贼设下的弥天大谎,不知如何劫持了清儿去,我等都被他骗了。可惜清儿身体本就不好,不知如何竟然昏睡不起。老臣得知此事时,清儿已经躺了五年了。”
“当真?此事当真?”北辰魄心情显然受到极大的拨扰,“母妃现在在何处?”
李薇稍稍拉住北辰魄,看向黎越天,见他面色依旧倔强,低沉道,“你能说出的事情大致也不多了,朕也能查得到。只是,你难道不希望得到维太傅的原谅吗?不需要对维家有个交代吗?况且,朕手里还有火蛇花。”
黎越天听此,满脸愕然,随后如丧家之犬失了气势,“我若和盘托出,希望陛下能用火蛇花救救她。”
“这是自然。”
犯人全部押入死牢,戚太师一众和程国公等人也都投入大牢候审。
这事本该交由刑部处理,李薇却卖给了卢萧一个人情,“卢萧大哥,此事由你和刑部尚书一同参与核查,结果直接报给朕。”
卢萧一怔,“是!多谢陛下恩典。”他不曾想到,陛下她什么都知道,这次竟然是特意给了他机会要弄清楚当年江湖绞杀铁煞盟一案究竟有何内情。
“卢萧,朕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冷静?”在返宫路上,李薇突然问道。
卢萧:“陛下确实非常沉稳。”
李薇却皱眉叫苦,“可朕心里其实十分紧张。今天发生太多事了,虽有些在朕意料之内,可也有意料之外,最意外的是丹丹竟然带兵回朝了,朕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呢。”
卢萧笑了,“陛下,程殿司曾与臣说过,她愿追随值得追随的明君。此次她能不顾家族站在陛下这一边,是陛下圣明所致。而陛下也在许多人意料之外呢。陛下说要禅位时,我等都吓了一跳。”
“朕当真是有这个想法的,当然,位置不能给别人,而是朕的皇弟。”
“如今陛下身份昭然日盛,不会再有人质疑,陛下当安心才是。”
李薇也着实松了口气,“还是得谢谢你的细心,北辰祈要叛变,朕已经有所预料,并警告过郑国公,可惜,他或许没听进去,或许没有办法劝得动北辰祈。可惜了祈王妃,是个奇女子。”她曾与祈王妃雷静娴有过一次谈话,那女子经商头脑很厉害,为充盈国库,她暗中让齐明飞和她一起合作成为皇商,而祈王妃也表示不愿过多参与朝廷政事,只是北辰祈心思一直太重。
李薇还是心有余悸,“朕腿有些软了,朕的步撵呢。”
鉴证会过后,京都难得平静了不少,即便有讨论的余热,那也都是百姓在鉴证会上见到的事迹,那场面、陛下的英姿、还有帅气的护卫等等,一些没有进去的百姓简直是后悔的要撞墙。
那些真正参与了清吉坛大会的人口若悬河地到处宣说,活像见到了天上神仙似的。又听闻那日皇城内的禁卫军也来作乱,而他们在会上的人竟然丝毫没有损伤,于是更加赞叹当今陛下聪颖决断料事如神。
李薇平安回宫,最高兴的莫过于碧嬷嬷,李薇头一句话却是——
“嬷嬷,赶紧把你和崔越的亲事给办了吧!朕回来得多不容易!”
碧嬷嬷抱着她哭,却又破涕为笑,“这大劫难过去了,真是太好了。”李薇搂着她轻声安慰,她一个人出外闯了,宫里头有人为她担忧着,却哪都去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着,这情形她前世哪里能感受到。
碧嬷嬷连忙擦干眼泪,又仔细看来看李薇,见她半点伤害也无,更高兴了,随后又问,“殿下去哪里了?”
“他,皇弟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对了,朕且回来给嬷嬷看一眼宽了心,还有许多事未曾处理呢,待朕回来再与嬷嬷细说。”
李薇踏进长乐宫没多久,又转身去了崇明殿。
崔砚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李薇让他赶紧进来汇报情况。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李薇问得一脸期待。
“陛下莫急,王爷过几日就能赶到京都。”崔砚看着这一路上挂念的人,见她平安无事,他且是放了心,只听得她第一句话问到了王爷,只能压下苦涩之意回答,只是,王爷那边,他现在也不能全然告诉她所有实情。
“那就太好了。崔砚啊,当时你直接被王爷调派去了北疆,朕都没来得及和你告别。不过,后来丹丹也去了北疆了,你们有碰面了吗?”
“是,微臣已和程殿司见过面。”崔砚此刻自然也明白了,陛下是早已知道丹丹是喜欢他的,也许还特意撮合他们两人。得一女子如此喜欢,他也是庆幸,可他现在或许暂时没有办法付出真心。
“丹丹这一次并没有站在程家的立场,还与你在关键时刻帮朕稳了朝廷局势。朕可能稍微利用了丹丹对你的喜欢,希望崔砚你不要介意。”
“微臣,不敢。此事微臣并没有对程殿司作任何要求,她决定带兵回朝是她一个人作的决定。”他本无法回应丹丹的感情,自然从未对她有过要求,所以她这次带兵回到京都,也是让他诧异的。
李薇心里也有些愧疚,她瞧着崔砚这个神色,怎么有些看不明的复杂?她担忧问了一句,“崔砚,你难道不喜欢丹丹?”
崔砚低头,“陛下多虑了,并非如此。”
李薇豁然笑了,“我就说嘛,丹丹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武技又如此厉害,与崔砚大哥堪称绝配的,你可得好好守着丹丹才是,万一她被别人夺走了你找谁哭去。”
“陛下,微臣,”崔越难忍着呼吸了一口气,“必定好好守着她。”
“那就好,我干脆下旨让丹丹回来吧,她一个女孩不能老是在外奔波。你最近也不要听官千翊的话老往外跑了,就在京城里候着。”
“是,陛下。”崔砚抬头领命,他终究,也只能站在她的身后护着她。
黎越天得以归案,解决了许多刑部陈年旧案,就连卢萧的心头大事也告了段落,然而卢萧给她的报告中,有几个点她不能答应他。
“卢大哥,你要给铁煞盟翻案重审,朕可以答应,可是,这件事你不能插手,必须由刑核查,你可以提供证据。”
李薇的话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恩赐,他点头应下。
“此外,你要求对玉沙旧部的制裁,朕恐怕也不能答应。”李薇知道当年铁煞盟这个江湖组织被朝廷维礼清带领的玉沙旧部绞杀了不少人,还以荨硫毒害了许多铁煞盟的无辜者,可这个旧部是皇族手下的人,她不能任由他人宰割。
“黎越天可以交给你处置,但是玉沙旧部成员不可以。”有罪的旧部领导人已经受到制裁,旧部成员不可能给当年铁煞盟的无辜者偿命。
卢萧沉默了片刻,“陛下早就知道微臣入宫的目的了,是不是?”可他还以为自己隐藏地悄无声息,为此时常觉得愧对陛下。
“一开始朕并不知道,最先知道的人,是摄政王。”
“摄政王?”卢萧喃喃一声,“他自是什么都知道的。足够强大,才能站在陛下的身边;足够强大,才能够护得陛下周全。”
李薇不知道他怎了,情绪突然变得如此低落。
“陛下,微臣也希望能站在陛下身侧。我虽知陛下心思在摄政王,可微臣不甘心,而如今,陛下的身份和位置已经成了北辰国五叶凤翎印记之帝,绝无可能身边只有一人。”那么如果有机会站在她身边,他必定是要据理力争的。
“为什么不可能?朕的后宫朕自然要自己做主。”李薇满眼不悦地看着他,同时奇怪他为什么又选择这个时候提这个问题。
“陛下莫恼。臣只是把看得到的事实告诉陛下。陛下难道不曾发觉几个问题?卿义大师在鉴证会上拿出来的几样绥族最珍贵的宝物,单凭他一个绥族后辈如何能随意得到允许拿出来?陛下或许要说,因为绥族需要一个出仕的机会了,而北辰国正是他们选中的,所以绥族才不遗余力帮助陛下?”
李薇确实是这样想的没错,卿义大师确实是不遗余力帮了她。
“可在据臣打探得知的消息看来,绥族其实看中的人并不是陛下,而是摄政王大人,对么?”
李薇几乎要倒吸一口气,有些愕然地看着卢萧:这消息他竟然知道?
“陛下不需诧异,微臣好歹也是混迹江湖的少主,这点打探能力还是有的。不过,这个消息确实不好打探,微臣也是在最近得知摄政王大人身边跟随的人有绥族人,这才确定的。卿义大师留在宫中助你,也是摄政王大人的意思。然而作为条件,微臣猜测,摄政王大人也答应了绥族的某些条件。”
“什么条件?”李薇已全然担忧起来了。
卢萧:“双方究竟有什么协议我不清楚,但是,微臣却在前几日收到摄政王大人的书信,嘱托微臣好好保护陛下。而此次回宫救驾的人是崔砚,却并不见摄政王大人的身影,这是为何?”
李薇听此,蹙眉,“官千翊肯定还有事在忙着,离不开身。”
“不对,崔砚向你撒了谎。”卢萧肯定的语气让她心头一沉,“不会的。他没理由撒谎。”
“微臣得知一个消息,摄政王在几日前曾引发了体内之毒。”
李薇突觉有些头晕,靠在一侧桌椅旁,面色苍白:晏空大师曾说过,官千翊体内的毒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若是再次引起不适,恐怕性命不保。
“你确实打听清楚了?可崔砚为什么都没说?”按耐眼前晕乎的不适,李薇站稳了脚跟,想起崔砚一脸沉稳的模样,觉得事情必定没有那么糟糕。
卢萧扶着她,“陛下莫慌,微臣猜测摄政王大人应该没事。只是经此一事,摄政王大人恐怕也意识到,他总有无法顾及陛下安全的时候,所以才嘱托了微臣照看陛下。因此,若说他与绥族人定下了什么协议,定然也是与陛下息息相关的。”
李薇已经听不得他说的话,“这件事朕定要亲自问清楚的。卢爱卿先退下吧。”
卢萧沉了沉气息,终究只能提步离开。
因有北辰魄母妃一事横亘在眼前,李薇没有办法立即找卿义问清楚官千翊的事情,只好先让暗卫去打探消息,她则先陪了北辰魄前往黎越天所说之地,接了清贵妃出来。
当得知路线经由重华宫床下密道时,李薇暗骂黎越天狡猾,竟然把路线放在北辰魄最熟悉却没有办法察觉的方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