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闲事。”
打发走了那两个小女孩,身后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
不用回头我也能想象那家伙一副不领情的嘲讽模样,可惜,我的耐性也不见得有多好。
“是啊,的确不用管,明天只要让你爸把各大杂志摆平就行了,很方便。”我双手抱胸打量他,口吻不善。
他瞥向我,深重的寒意从眼底直透出来,就连一贯平淡的面上都掠过一阵阴寒。
“好了,”我叹口气,走过去拉他,“送你回家。”
意料之中,手刚触上他臂弯,便被他一把甩开。
我也不再坚持,索性就这么看着,见他只手扶住墙壁,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几次甚至支撑不住差点摔倒,照他这个速度,不用说回家,就连走出这条小巷,恐怕也得耗费半个小时。
“好,很好,很有骨气呢。”我轻笑出声,“只不过,如果让大歌星dawn的疯狂粉丝知道,她们的偶像如今受重伤回不了家,独自一人流落街头,你说,她们会不会立即飞扑过来嘘寒问暖呢?”
瘦削的背影僵了一僵,平日里他最怕被粉丝莫名其妙地围追堵截,总是皱着眉说麻烦,却是既伤脑筋又深感无奈。我笑笑,走上前去,“趁天色还不算晚,大路上行人不少,要我现在喊一声试试么?”
他转头,褐色瞳孔冰寒中交织着火光,昭示着主人胸中滔天的怒气。
只是近距离观察我才发现,原来他脸上也受了伤,不乏青肿淤痕,唇角还有血迹。他张口欲讲什么,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溢了出来,令他气息急喘,面颊微微泛红。
情形至此,让我于心何忍?我皱皱眉,也不顾他的反抗,径自拉了他的手臂搭在我肩上,将他身体的一部分重量揽了过来。
许是没料到我有这番举动,他竟一时怔愣。
将人扶稳,我缓步向前走着,“不记得我说过么?作为花季少年,天天绷着脸冷冰冰地很不讨喜,你就不能不把别人隔绝在外,适当接受一下善意的帮助有那么难么?”
也许当真是这样的脾气秉性,让我觉得他跟当年的我异常相像,即使遍体鳞伤,也要决绝地阻挡去别人施舍给自己的温存。
这种决绝,令我心酸,却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我叹口气,“这样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呢……”
闻此,他又是猝然的一阵猛咳。
“好好好,抱歉,我不再气你了。”我识相噤声,安安静静向前走去。
在霍岑夜破天荒别扭地报了一个地址之后,我将他送到家门口,车停下,他二话不说伸手去拉车门,随即,却又莫名停下动作。
“曲子,”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视线瞬也不瞬地盯住窗外,让我疑心他此刻讲话的对象并不是我,“别磨蹭。”
扔下这隐隐冒着寒气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霍少爷便再无停留,拉开车门,径直离去。
留我在原地哭笑不得,同样一种意思,他难道不知道还有别的语言表达方式么?
我摇摇头,车身平稳驶了出去。
曾记得被商荇榷问过对未来生活的打算,当时的我其实脑海里并没有所谓未来的概念,唯一的念头便是逃开过去的逼迫束缚,自由随性过活。
而如今想来,其实所谓生活,仅仅自由一词来描述是远远不够的。
比如,你还欠缺爱你的家人、一个闺蜜、几个真心相交的朋友、让你感兴趣的事、一份事业以及偶尔的忙碌。
当我意识到这些,同时也发觉,当前的日子虽然充斥了些不得已,却是长久以来最为充实的时光。
如果说尚有欠缺,或许,是一份爱情。
不过,对于这种长久积淀来的东西,我想,我并不着急。
傍晚,我埋头在桌前忙碌,办公室的门被悄然推开。
“sara。”我头也未抬,平静道:“偷偷摸摸私闯别人办公室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哦。”
“可恶,你明明头都没抬怎么知道是我?”她有些挫败。
“很简单,热衷于这种方式现身的除了你sara小姐还能有谁?”我挑挑唇角,反问,“不过说真的,你天天来找我,不怕你家ivy吃醋啊?”
她有些郁闷地坐在一旁,“我倒是想让她吃醋,可也得能见得到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就好比——好比,中国那个古典的神话,牛郎织女,那么难得才能见上一面……”说着,她叹了口气。
“那,你的计划呢?”我追问。
“那个,唔……”她眨眨眼睛,颇具神秘,“留到我们今晚的girl’s.night再说。”
“girl’s.night?”我笑着问道。
“嗯哼,适度放松,享受一下闺蜜之夜不好么?”sara眼瞳里的亮光令她看上去十分迷人。
我点点头,“很棒的主意。”
“so……”她秀眉轻挑。
“等我收拾一下马上下班。”——闺蜜是生活不可缺失的调味剂,这点我想我无从反驳。
一路说笑着走出林盟大楼,抬眼间,光影交错着一丛银灰色的耀眼锋芒。华贵车身旁,司天浙凌然而立,暗影中彰显的气质足以吸去任何一个过路者的眼光。
“哇哦。”sara别有深意地冲我挤挤眼睛,“司大少爷专程在等某人下班呢。”
“sara。”司天浙微笑着对她点点头,举止间尽是从容不迫。
“好浪漫的场景呢,”sara坏笑着看我一眼,继而挽了我的胳膊,转向司天浙,“不过可惜,今天留织是我的。”
“好啊,”司天浙点点头,“我退让,不过,我有这个荣幸客串一下你们的司机,载你们去什么地方么?”
“不用了。”我笑笑,“sara去我家,我载她回去就好。”
“那么,再见咯。”sara向司天浙挥挥手,便拉着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