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云将慕斯年敲昏了捆上,自己偷偷跑出大将军府这件事,他可没打算跟余之归讲。
可惜他做出那样的壮举,实在又紧张又刺激,忍不住炫耀起来。自己是怎么听慕斯年讲述仙人事迹,怎么打定主意,怎么偷偷藏起木棒,怎么偷来绳索……
他那个年纪,嘴里基本藏不住话,还没半天,全都交代了。
余之归奇怪道:“单小将军治军严谨,你现在足够显眼,怎么混进来的,真当大家看不见么?”
谢鸿云看看左右。
果然他周围的士兵都盯着两个人看。
谢鸿云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叔叔伯伯,我效仿父亲奔赴沙场,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志气,他们欣慰还来不及。”
余之归哭笑不得,谢鸿云可怜兮兮求他:“所以剩你可能告密了,你要是现在告诉琬姐,她一定会把我送回去。之归,我只要藏三天,三天以后出了都城边界,一进山,她不好再往回赶我了。”
余之归道:“这么几个人,这么多东西,你藏哪儿?单小将军这是还没发现,等晚上整队,清点粮草辎重时,你又怎么办?”
“没事没事,那么多粮草车呢。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我可以躲在那里。”谢鸿云回答,“这样总行了罢?”
余之归看看周围的兵卒。此次护送任务非同小可,单琬挑的都是既能征战又忠义之士。
忠义这件事,也好也不好。要是一般人,看见谢鸿云偷摸溜进队伍,必定会揪出来。可是大家以前跟着单老将军、谢大将军这些长辈东征西讨,对虎父之下的血脉自然另眼相看。
这才让谢鸿云混进来。
既然混都混进来了,还给打掩护了,余之归也无可奈何,总不好去“告密”,受累不讨好。
因此谢鸿云真在队伍里藏了足足三天,直到
晚间,单琬正准备寝,忽然小兵急急跑来。
“将军,仙人请您一叙。”
那两名阵法师这三天以来,没有下过云銮紫车一步。单琬每天早中晚三次在车前问候,对方也没有掀起车帘一次。
至于饮食之类,单琬特地准备的细软饮食,怎么端进去的,怎么原封不动拿出来。单琬起初很是惶恐,还是坐在车辕的小道童说仙人目前正在入定,并不需要饮食,等醒来后再送吃喝不迟。
显然,今晚这两个人醒了。
“仙人说过什么没有?”单琬追问。
“没有,只是请您过去一趟。”小兵答道。
“你去叫两个伙头兵准备着。”单琬一边说,一边匆匆穿衣出了帐篷。
她来到云銮紫车前,见车前轮值的正是余之归,便使了个询问眼。
余之归神凝重,微微皱眉。
单琬心里一沉,隔着车帘,朗声道:“在下单琬,不知仙人有何示下?”
车帘终于微微一挑。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上,拿着一把小旗和一卷帛书。
坐在车辕的小道童道:“你挑选出三十六个身强力壮的人,十八人子时出生,十八人午时出生,属相不能是鸡和龙,仙人有用。速速安排。”
这是阵法?单琬心里一震:“不知仙人何用?”
“人齐了你等便知。”
“是。”
尽管军中有名册,单琬还是叫起幕僚,了些时间分头查找。
先刨去属鸡和属龙的,再查看子午时出生的。
“三十五个……”
仙人的要求,单琬不敢随意凑合,她连余之归都问过了,时辰不对,只得过去复命。
“附近没有其他人吗?”小道童皱着眉问。
前两天还有人烟,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找人?
“不对,家师说这里有三十六人,便一定有。”小道童道,“你怕是有遗漏。这又并非坏事,不要遮遮掩掩,速速将最后一个人唤来。”
“确实没有……”单琬疑惑不已,也担忧不已。
“我我我!”忽然一辆粮车后面,匆匆跑来个满脑袋草屑的人,“我是属虎的,午时生!”
“谢鸿云?”单琬不由吃了一惊。
“嘿嘿,琬姐……”谢鸿云听说仙人要摆阵缺人手,赶紧跑来毛遂自荐。比起被单琬批评,能见识阵法更重要。
小道童展眼舒眉:“家师神机妙算,这不人齐了。子时人站我左手,午时人站我右手,这些阵旗每人拿一面。”
单琬顾不得追究谢鸿云怎么出现的,只好狠狠剜了对方一眼。向着云銮紫车拱手为礼,取了阵旗分发,指挥兵卒两旁列队。
小道童又吩咐将车前空地收拾平整。又要了一袋白石灰。
他跳下车,拿着树枝在两丈方圆的平地上画来画去,偶尔停下,叫人撒一点在某处。
这是阵法师继不用车轮行进之后,第二次在军中显露阵法之威。是以除了警戒守备外,凡醒着的士卒都围拢来。
单琬也是好奇,好在这里是封国地界,没敌情,是以她也便宜行事,没多约束手下。
大家挑着灯笼火把,将那一片地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只见小道童不知画的什么,过了两柱香时分,地上用白石灰画了十八个实心圆点,十八个空心圆圈。
“子时人站在圆点上,午时人站在圆圈上。拿着阵旗,切勿撒手。”
小道童吩咐完毕,自己站在中心,看着大家一一位,一招手,引燃了帛书。
丝帛之物,原本见火即燃,焚烧迅速。只是小道童手里的这卷帛书烧得十分缓慢。
只见他一松手,帛书没有落地,而是径直往天上飞去。
此时忽然三十六面阵旗无风自动,簌簌直响,阵旗末端齐齐指向大阵中央!
大阵中央,渐渐往下沉去,形成一个浅坑。
众人惊惧不已,却见浅坑继续下沉一尺左右,变成脸盘大小的洞。
忽然从中冒出一丝蒸汽,一股水流。
洞口渐渐变大,水流渐渐变粗。
短短一炷香时分,竟然形成一池温泉!
众人不由惊讶出声。
此时天上那卷帛书才尽数燃尽,化为一阵青烟。
小道童道:“仙师见诸位行路辛苦,特地召唤泉眼,此泉有强身健体之用,请大家依次取水。”
上自单琬,下到小兵,无不欣喜。
余之归却看得真切阵法启动之时,三十六道明暗光线,从阵中人身上发出,直奔中央阵眼。
许多阵法的本源在于交换。
以灵力交换,的是灵石。以人力交换,的是人精气神。
消耗精气神并不可怕。
只要是活人,在行动坐卧、言谈举止之间,便一丝一毫消耗着精气神,又靠日常饮食睡眠将之补足,循环不息。
然而生生掠去精气神,和自然消耗,自不可同日而语。
便如细水长流惜根本,和杀鸡取卵自毁长城之别。
还好这是一个卅六人的阵法,每个人损失的精气神有限,又是身体强健之辈,大约也困顿一两天,睡个好觉吃几顿饱饭,能补回来。
但是如果在战场上这么做……
他暗自摇头,这修士以人为阵,未免有些居心不良。
方才他不明所以,现在看明白了,倘若对方再这么做,绝不能置之不理。
尤其是这个阵所交换之物,只是一口普普通通的温泉,那有什么强身健体的功效。
而这温泉之用……
那些兵卒取水后,也将表面冲出的、漂浮脏污之物一并带走了,余下一池净水。
云銮紫车便来到净水之上,轻轻落下。
水声簌簌。
那两名阵法师只是嫌途中乏味,找个理由洗澡而已。
……还有行那周公之事。
余之归远远站着,直皱眉头。
他默默打出御兽决。
不到半柱香时分,云銮紫车内传出一声尖叫:“有老鼠!”
车身晃动,三个身影仓惶蹿出,各个披着袍子,发髻散乱。
余之归早有准备地,吹响警戒哨音。
于是刚刚回归帐篷的众军卒齐齐拿着家伙冲过来。
二次亮如白昼。
他们便看见两个衣衫凌乱的中年道人,怒气冲冲站在云銮紫车之外。
方才那云淡风轻的小道童,更是裹着条锦被,身上湿漉漉还在往下滴水,面如土。
“仙人出了什么事?”单琬听到动静,同样从榻上一跃而起,抄着枪跑来
只见一名年长些的道人面沉似水道:“无妨,吾人研究贵国退敌之阵,阵法精妙,得以窥探天机,此乃上天示警,降下惩戒之故。尔等不必惊慌,吾人阵法高绝,为了国家大义,自有趋避之法。”
“原来如此,感谢仙人为我封国呕心沥血!”单琬感动不已。
“云銮紫车微损,将军可先为吾人寻一安置之处。”
“请仙人暂居我的帐篷。”单琬挥散众兵丁,亲自引着人走了。
安顿完阵法师,单琬这才回来,召集轮值的亲兵卫队,追问:“谁发的警报?当时发生何事?”
“启禀将军。”余之归一本正经上前,“是我。起初云銮紫车行到温泉之上,过了片刻内中传出水声,车身微微震动,或许有细语声及**,听不清楚。突然之间有人尖叫,随后仙人及仙童衣冠不整离开车内。我怕车中有人遭到暗算,是以鸣笛示警。”
“干得好。”单琬点头鼓励。
她是个女孩儿。
一门心思忙于征战的女孩儿。
但她询问的亲兵卫队里,此时此刻轮值的除了余之归,还有四个人。
四个开过荤的大老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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