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空尴尬的笑笑,没有人知道那个犯案杀人的和尚是他父亲,也没人知道他一身狼狈全部拜托那人所赐。
既知自己在此无事可做,如空一瘸一拐的离开,只是却不是回屋休息,而是去往那个承载无数痛苦回忆的住所。
夜色中的后山荒芜僻静,只有鸟兽虫鸣,若非他经常在此来玩,这般深夜也不敢独自一人来这里游荡。
如空看着当初曾作为自己避风港的山洞,因着洞口遮挡的严实,此处依旧无人涉足,里面的东西还整整齐齐的摆着,他从里面拿出秦舒虞当初换下来的衣物,以及好些个油纸包,嘴角带着浅笑,想来她都忘记了自己的这些东西,以后若是再见,他定当原物返还。
如空抄小道来到那处建在半山腰的茅屋,一场大火使使这里除了留下无数的灰烬,再无其他,不对,还有院中这几个大火也奈何不得的石凳。
如空坐在上面,看着断壁残垣发呆,想起那人不回来自己在院中时的悠闲小日子,看着自己的手指,苦笑,
这双手不知杀生多少次,他哪还有资格再做和尚,更何况当初出家也非他本心,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已经离开,他是不是也该好好考虑今后的生活。
“恩?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人。”阴影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如空警惕的看着那人脸上标志性的曼陀罗花,“你是何人?”
“唔……竟然还是个小和尚,就是长的丑了些。”
如空条件反射摸着自己伤了的额角,“你想做什么?”
蓼萨随意的在他对面坐下,用笛子敲了敲石桌。单手支着下巴,细细打量他,“我现在心情好,不如帮你把脸上的疤痕去了如何?”
如空心中一喜,只是很快就恢复警觉,“咱们素昧平生我凭什么相信你?!”
“呦,还挺有个性。那你可愿意赌一场。看我是否能治你。”
如空能感觉到他身上危险的压迫感,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你有什么目的。”
“啧啧,你退开做什么,我先前不是说了,心情好想着日行一善。你若是再拒绝,我心情可能会变遭。我心情不好就有人遭殃。”
如空蹙眉,每逢显出一道深深的褶皱,深觉此人精神不太正常,“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为何……”
蓼萨不耐烦的摆摆手,“既然你不同意,咱们就换种方式。”
如空还未反应过来。蓼萨那张艳丽张扬的脸出现他面前,两人距离不过一个巴掌reads;重生之二次婚姻。若是男女,这样看来还有几分暧昧的美感,而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光头,场面怪异可想而知,蓼萨双手快速在他身上摸索一通,眼前一亮,“竟然捡到宝了,这等骨骼若是不习武实在暴殄天物。”
如空被一个男人猥亵,脸颊涨得通红,可惜眼前这人不知做了什么,他的身体僵硬的根本动不了,“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蓼萨认真说道,“想要让你变成我的徒弟,算不算有所求。”
如空干脆的拒绝,“我乃万缘寺和尚,不需要拜任何人为师。”
蓼萨却完全未将他的拒绝听在耳里,把人定在原地后,看着远山雾霭伸个懒腰,“遇上虞儿那丫头后,我这好心情持续了好些时候,什么猫猫狗狗都有胆子跟我唱反调,我竟然还不想杀人,这样真的好吗。”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如空听到他说虞儿,惊讶的问道,“你认识虞儿?”
蓼萨同样回头,这小和尚是万缘寺之人,虞儿当日同样寻的是万缘寺的路,难不成两个人还认识,“你想问什么。”
“我……你跟秦姑娘有何关系?”如空急切的问道。
蓼萨皱眉,“我们的关系,这个实在太复杂了,要怎么解释给你听呢。”他苦恼的用长笛敲打着掌心。
“不对,我们什么关系与你何关。”
如空道,“你之前说为我治伤可还算数?”
蓼萨笑道,“自是算数,但是你若是不愿拜我为师,我自认不是大慈大悲的佛祖,随便什么人都出手相救那不符合我做人的风格。”
如空垂着眼睑,思索了片刻,直接开口,“师父。”
“哎哟,你在心里算计了什么,这么轻易就改了主意,我得好好好好考虑一下,要是你对我图谋不轨,我晚节不保哭都找不着地方啊。”蓼萨小生怕怕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他是什么贪图美色的豺狼虎豹。
如空听着他厚颜无耻的话,额头仿若滑过数道黑线,“难道你先前都是在耍我玩。”
“当然不是,我还没有那么无聊,乖徒儿叫什么名字?”
“法号如空。”
蓼萨嫌弃的撇嘴,“难听,换一个。”
如空默然无语,在拜入佛门前他自然还有俗家姓名,只是当初还以为那两个字此生都不会再用了。
蓼萨稍稍费了些心神,正在为他想着如何起个高雅的名字,如空开口说道,“忘忧可好?”曾经他的出生也是为父母所期待,这才有了这般卑别致通俗的名字。
“这个听着到还好,忘忧便忘忧吧。”蓼萨一挥手解了他身上的**道,他咳嗽着捂着胸口坐下,“我需要付出什么?”
蓼萨赞赏的看着他,“这么聪明的人不多了,放心,师父不会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帮为师养些虫子罢了。”
忘忧不解的问道,“养什么虫子?”
蓼萨手掌一翻,掌心趴着一个绿色结茧似的圆球,“没事让它喝点你的血,吃些你的肉就够了。”
“这……”忘忧瞠目,以血肉之躯喂养虫子闻所未闻,蓼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怎么,后悔了?”他目光森严,只要他敢说出一个不字,蓼萨定然会出手灭了他。
索性忘忧只是淡然的摇摇头,“不后悔。”
蓼萨立马变脸,伸手拍打着他的肩膀,“不愧是我看上的徒弟reads;凌霄帝尊。就是有魄力。”也许他只是听着不觉得有何为难。等他身上痛了,不知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淡定。
“师父,我决定的事情一会不会反悔。师父大可不必试探。”
蓼萨耸耸肩,“虽然要不了你的小命,但是那种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你愿意这般隐忍是否因为有什么仇怨。想着强大自己手刃仇人。”好歹是自己唯一还活着的徒弟,他怎么也得了了这小子的心愿。杀个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忘忧微笑,“没有,我孑然一身,身上无仇无怨也于旁人无恩。”
蓼萨侧眉。平和宁静的日子所有人都向往,竟然还有人这般想不开的,果然有前途!“放心。以后成了我的徒弟,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忘忧恭敬的向他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乖徒儿无须这般多礼。”而后他苦恼的看着镜中依然貌美如花的自己,“你说师父是不是老了。”
忘忧慎重的表情瞬间龟裂,“师父何出此言。”
蓼萨认真的抚摸着自己白皙紧致的皮肤,“每次你叫我师父,我都有种你是我儿子的感觉。”
“……这只是你的错觉罢了。”忘忧看着对方至多比自己虚长几岁的脸,觉得自己拜师的想法真的太随便了。
蓼萨唉声叹气半天,“唉,不服老不行啊,那些蛊虫再厉害,到底还是比不过生老病死的轮回。”
所以,他神神叨叨的师父到底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懂啊。“那徒儿要怎么称呼您?”
蓼萨急切的制止他,“别对我用敬称,我受不了。”
“……”忘忧已经无言以对。
“你以后便叫我蓼萨,再过了十来年,你叫我小萨也是好的。”
忘忧低头,“徒儿不敢。”
“行了,咱们才刚成为师徒,在你心里对我能有多少尊敬。”
即便被质疑,忘忧也认真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再说这一句我真的要打死你了。”
忘忧无奈的扯着嘴角,“我错了。”师父似乎比女人还不能接受自己的年龄,而且是在他看起来根本一点都不老的时候。
“念在你身上还有伤的份上,蛊虫的食物暂时还用不着你。”
“多谢……蓼萨。”总觉得这样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很不尊敬,忘忧不习惯的想道。
“你既然已经离开万缘寺,是不是要回去打声招呼。”
忘忧点头,“我写封信放在方丈门前。”
夜色渐深,蓼萨打个哈欠,“不行了,该睡觉了,否则明日醒来眼皮都是肿的。”他直接在已经烧毁的茅屋旁边扯了些枯草颠在身下,以天为被安心的睡过去。
既然他没说要离开,他这个徒弟也只能在旁边守着。
…………
“这么软的床一时还有些不习惯。”秦舒虞直起身子捏着自己酸疼的肩膀,便是一夜安眠,她依旧感觉自己身子疲累的很reads;送子天王。
刚穿好衣裳,白苏便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个木盒,“姑娘,刚才老夫人院中的姐姐送来了这件裙衫,说让你梳洗好换上,待会去正院见各位长辈。”
秦舒虞捏着鼻骨,随手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条浅粉色百褶如意月裙,裙摆最下处以金丝镶边,白苏看姑娘眼中显出喜色,接着道,“姑娘吧裙子拿出来,下面还有东西呢。”
“嗯?这是流苏步摇,还有这支樱花陶瓷发簪,这老夫人对着突然出现的外孙女果然很疼爱。”
“姑娘,咱们既然入了侯府,这称呼上你还是注意些。”
秦舒虞了然,“这衣服摸着质地轻柔,穿着应该比身上这件凉快。”
白苏看她还有心情把玩其中一个以宝石镶嵌璎珞编织的碧玉镯子,赶紧把人拉到铜镜前坐下,“姑娘,待会老夫人就要将你介绍给侯府诸人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本就没什么着急的,说句难听的,我只是个女孩,又是表小姐,我的存在与他们并无大碍,那些人巴不得都无视我呢。”
白苏道,“姑娘还没见过那些人,怎知旁人是如何想的,咱们初来乍到,礼数方面千万不能让人挑出错处,也省的那些人届时以这做筏子讨伐姑娘。”
秦舒虞扑哧一笑,“还讨伐我,这里是侯府不是龙潭虎**,只要老夫人愿意护着我,别人再是不喜,也只能忍着,若是老夫人不愿意偏袒,我就算的完美毫无瑕疵,那些人依旧能从中挑事。”
白苏撇嘴,“奴婢说不过你,反正有奴婢在,绝不会让那些人欺负姑娘。”
秦舒虞拍着她的手,“我也不会容许旁人欺负你,王府我都能逃出来,更遑论侯府。”
“姑娘!”白苏恨铁不成钢,怎么就总想着远离,而不是迎难而上。
“好了我不多说了,你赶紧为我梳妆打扮吧。”
“嗯。”白苏只能暂时歇了与姑娘讲道理的心思,手指灵活的给她梳了个流云髻,鬓发间插上老夫人准备的首饰。
铜镜影像比不上现代的镜子显影清晰,但正是这种朦胧的美感才使人多了几分难辨的秀雅,“白苏的手艺真是越发的好了,若是哪日离了你,我怕是只能披头散发。”
白苏直接把梳子塞到她手里,“姑娘说的是,奴婢虽贴身伺候你,但也保不准哪日需要姑娘自行整理,姑娘若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是一件好事。”
秦舒虞怔楞的看着手里的梳子,“白苏,我只是说着玩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奴婢可没有姑娘那么大的心,待姑娘日后成婚,闺房内红袖添香,奴婢总不能也跟着凑热闹吧。”
她才多大,白苏想的真是够久远,两人这边笑闹着说话,外面传来柳曼娘大嗓门的叫嚷声,“表妹,你可曾起了?”
白苏替秦舒虞整理好衣裳,“姑娘,记住奴婢之前说的话,千万不要让人觉得你不敬尊长。”
秦舒虞心道,难道在白苏心里她就这么不靠谱,遂对她道,“你去开门。”
柳曼娘眼瞅着秦舒虞出来,对她身上那件衣裳似是有些怨念,只是神色间的烦躁一闪而过,她已亲热的走近,“我本来还担心自己来的早了,吵你休息,没料想你高床软枕醒的也挺早。”
她这话的潜台词就好像自己以前住的都是硬板床,突然成了大小姐也依旧向受不了如今的富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