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一,已经接近年尾了。
今儿因是今上寿辰,满朝的文武百官只需进去作个朝拜,便能全体休沐。又因着不是大寿,今上只命了举家欢庆。
早早的析秋换了身大红刻丝牡丹宫装宽袍褙。整了个大大的飞仙髻。蓝衣还不满足的在给她点了宫装花钿时,又插了支凤吐珠的赤金金钗。这般隆重的装扮。只因他们这一房得了今上特许,命他们进宫一聚。
析秋看得好笑不已,扶了扶这沉得脖子都快受不了的头饰。笑了嘴:“你干脆给我插成马蜂窝算了,这般沉的发饰,你让我一会如何走路”
岂料蓝衣摇了摇头:“少奶奶你这才哪到哪,你没有诰命,自是如何华丽如何来。要知道这诰命妇的冠服跟冠帽,比这一头的金钗还要来得重呢”
析秋懒得理会她的贫嘴。
只给了她个眼神,说了句:“好好看家。”便带着绿芜跟花卉向着清漪苑而去。
待两婆媳会了面,要做的事就是等着两大男人朝拜完回来,一同进宫。
明钰公主问她备的是何贺礼,析秋只笑着命人将一画轴拿出:“儿媳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贵重之物,惟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手绣活和画功了”
明钰公主有些好奇。着她打开来看看。
析秋也不藏,命着绿芜缓缓展开。里面是一副帝后二人相对而坐的画像。明钰公主看着这副画像,笑了笑:“你总共只见了皇兄一面,却能入木三分,倒是难得。”
画面里两人相对而坐,面上温笑和煦。那种一生相守,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温馨画面。让明钰公主都很是感慨了一番。
“想来皇兄皇嫂见到定会开心”
析秋是没法理解的皇后的想法的。她画这画时,只把两人当惟一再画。可很明显。皇帝的情不可能有惟一。
并未多说什么,只着了绿芜将画轴卷好。这时明钰公主的贴身婢女来说侯爷跟三爷已经回府了。
明钰公主这才挥手让人将车备好。待镇国侯跟亓三郎回来换了身上的官服,着了常服。来到清漪苑跟她们相汇后。直接又赶着去往二门坐车,向着宫门出发了。
待车至宫门,好巧不巧的既然碰到了庆王的车队。
一行人在宫墙内下了车。析秋等人给庆王和庆王妃等人行了礼。
而析秋也是头回见到庆王。只见他生得肤白俊逸,脸型棱角分明。只一双眼中氤氲,看不清底。看人时又有一股阴骘之感。
析秋只斜瞟一眼,便再不相看。
却听得庆王作着那恭谦样的吩咐着谢宁:“你跟侯府三少奶奶是同府姐妹。平日里想要见面怕是难以得见,趁着今儿,该是好好聊聊,以解你们姐妹想念之情。”
“谢王爷体谅”谢宁福身谢过,移步向着析秋走来。
析秋见她着的是四品恭人的冠妇,倒是有礼的曲了膝。
谢宁倒是笑得相得益彰。伸出葱白纤手拉着她道,“析秋妹妹,好久不见”
“宁侧妃”析秋回笑,任她拉着纤手。
“不若你我同坐一撵,也好叙叙旧情”她勾唇相问,月牙的眼中。满是思溢。
析秋感慨着这谢宁的演技又上了个台面。表面却很是恭敬的回了她道:“自是好的”
两人同上了步撵。
待步撵走动,谢宁只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听说析秋妹妹执掌了侯府当家当真是可喜可贺”
析秋只勾唇笑了笑,“不过是给别人掌家罢了。”
“这可就谦虚了,只要用心,想来成为你的也不难,要知道你还是有靠山可靠的”
析秋并不接她这话,只恭首在那作了伶听状。
谢宁眼中利光闪了闪,随又拿着她的手拍了拍:“介时有空闲了。我去禀了王妃,再邀妹妹过府一叙可好”说到这,也不给她回嘴的机会:“上回着人送了请柬入府,妹妹虽称了病。可却让我这做姐姐的心里,很是难过了一阵。这知道的是因为你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不上我这做人侧室的姐姐呢”
析秋将手不着痕迹的抽了回来,用绢帕捂了下嘴,笑得得体:“倒是不知给宁侧妃添麻烦了,实是在病得厉害。怕过了病气,这才不得已推了的。”
谢宁心中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相辩。两姐妹又说了些心口不一的话儿。谢宁想引了她说说侯府掌家的境况。析秋则每每在她问时,都不着痕迹的推了过去。
几次下来,见也问不出什么。谢宁干脆的堵了气,不再相问。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进了宫。
待一行人下了车,步进殿中。四王子明郡王连着明子煜等人是早已到齐。
见了面,免不了一番行礼。可怜析秋这个没有品阶的妇人,是见人就大拜。亓三郎在一旁看得心都疼了。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侯,他赶紧悄声过来问了嘴:“可是还好”
析秋摇了摇头。
寿宴摆在了栖鸾殿的正殿。一众人分品级两两相对坐。析秋跟亓三郎属最低阶级。只坐在了后排角落。
开场不过是歌舞秀。舞姬里有那才人在里面作了领舞。舞得正浓时,还不忘向着上首抛个媚眼。
析秋坐在角落里,趁没人注意,将这皇室的一家子
打量了一圈。奇怪是。这四位皇子,除明子煜长得像皇帝,其他几位。或脸型,或额头有像。大多继承的还是母亲的相貌。
明郡王的老娘是啥样,析秋不知,不过看他那双和煦温润的眼。想来是以气质占优。不过为什么不得帝皇喜,想来又是一番秘事。
正想着,却见对面的明郡王妃再举杯示意于她。析秋赶紧的执杯相向,对其笑了笑。两人顾一笑的瞬间,让其旁边庆王跟恒王两人眼深一下。
特别是庆王阴骘的眼神很快瞟了一眼谢宁。谢宁收到他的眼光,吓得不经意的抖了抖捏绢帕的纤手。
待一曲歌舞罢了。
庆王带头起身,对上首的皇帝拱手一拜:“儿臣祝父皇紫气东来膺五福,星煇南极耀三台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儿臣臣等人亦祝父皇皇上寿于天齐,松鹤延年”
有人领头,析秋等人跟着齐齐出列跪拜唱祝词。
看着下首跪着的众人,上首威严致极的洪诚帝,面上稍作了缓和。在那笑得低沉摆手:“都起来吧”
“谢父皇皇上”
众人叩谢完皇恩。回落坐位后,礼物便开始由领头的庆王开始相送。
庆王爷首先拿出的是一尊手工玉雕。上面合刻着福禄双星。
“知父王不缺稀世珍宝,儿臣也选不到好的。只好拿了这上好的和田玉,自己雕刻一个。还望父王不嫌儿臣小气才是”
“不会,难为你有心了”
洪诚帝笑着说罢,挥手着了身边的总管将礼收下。又着了总管命人赏了庆王一件墨玉佩环。
庆王脸上有着几分明朗,快速的谢过之后。便迎来了庆王妃的礼品。
那是一副大越锦秀江山图。庆王妃年轻的脸上有着羞红:“臣媳也不知要拿何种珍奇,只得找来两位妹妹,连着三月赶制出了这副大越江山图。希望能得父皇青睐”
上首的洪诚帝看罢,果然心情大悦,不仅如此。还连赏了三柄上好的玉如意给她们。
庆王妃并着两位侧妃,赶紧的叩首谢了恩。
接下来就是恒王。
恒王送的是极为难得如鸽子蛋大小的东珠一百颗,听说产自深海南海,是极其难得的一物。
洪诚帝也很给面子的收了,还做了大赏。恒王妃送了一本手抄金刚经。两位侧妃则送的是松鹤延年刺绣。同样得了赏,却是比之庆王来要稍逊那么点。
德妃帮着打了两次圆场。惠妃又夸了自已儿子一番。一时间,两人几句话下来,已是交峰数次。亚场序血。
论到明郡王时。都闭了嘴。
析秋很明显看到其他人,有人在暗中不屑的撇嘴。
明郡王只正经了下脸色,一个大力单膝跪地,双手合抱。对着洪诚帝禀道:“儿臣无两位兄长送得贵重,还望父皇一会看后,不要对儿臣失望才好”
洪诚帝看了他一眼,只不咸不淡的问了嘴:“是何物你且拿出来朕看了才知。”
明郡王低了眸,说了声是。随即给明郡王妃使了个眼色。让她将一长形的雕花木盒拿了上来。
众人一看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盒子,眼中嘲讽更甚。都知明郡王是个没钱财背景之人,想来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才是。
明郡王低着眸,也不看大家。那做派,就跟没自信的孩童一般。
析秋看得眯了下眼,莫明的心头跳了一下。却见明郡王缓缓的抽出那长形的盒子盖子,里面是排成一排的五色粮食。每一色之间都用木板相隔。
上首的洪诚帝看罢。愣了一瞬。
只见明郡王又快速的将盒子递给了明郡王妃,再次合抱了双手说道:“儿臣也找不到什么奇珍异宝。想着父皇常说治的国根本。想来想去,只想到五谷最能表民意。如今国运昌顺,百姓丰衣足食。儿臣只能借着父皇的功劳,来表表心意了”
洪诚帝看着那里面的五谷粮食。颗颗光泽饱满,品质上乘,不免心中有着微微激动。着了身边总管将那盒五谷拿来。看了又看。笑着说了句:“这是朕迄今为止收到过最为满意的贺礼。你且起来吧朕奖赏你还来不及,如何会失望于你”
话落,满坐皆惊。
庆王有些不明这五谷的寓意。可恒王跟德妃还有惠妃等人懂啊。洪诚帝这话一落,他们皆不约而同向着明郡王看去。
有人心里甚至在评估,是不是漏看他了
析秋面上始终淡淡,只看向明郡王的眼光有着几分意味难辩。正想着什么忘收回视线的她。哪知明郡王这时亦是不经意的低眸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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