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绕过雨花亭,入眼的皆是梅花,除了白茫茫的雪,就是红红的梅花,走过一条长廊,长廊的左边是水色的布帘,布帘上绣着梅花,虽然不知道梅花山庄为何会这般全是梅花,但是看着庄主那点头哈腰的狗腿样,月姝浅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庄主明显是知道独孤冥沧的喜好才来了这么一招,有了皇帝的支持,他自然是无忧无虑的,不过,他却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过了长廊转弯处,入眼的是一片雪景和几棵常青树,月姝浅松了口气,物以稀为贵,这梅花再好看,到处都是也没了观赏的心思了,自然不能和无名山有灵气的桃花相比。走向前方,有一个四方亭,比一般的亭子大上几倍,亭中最上方摆着一长案,二人可以入座,下方就是左右两侧的分别列着桌案。
“陛下,请。”独孤冥沧走到最上方坐了下来,月姝浅不知该站在哪里,索性站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陈皇后坐在了独孤冥沧身侧,林淑妃,程德妃薛昭仪几人入座,庄主则是一脸赔笑的站在亭口。
“庄主,你也入座吧。”独孤冥沧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语气稍微温和了些,对于庄主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战王是以狠辣无情著称的,此时能这么温和的跟他说话,那就说明,他的这一番功夫,也着实没有白费。
“多谢陛下。”庄主端端正正的行了礼,嘴角勾起一笑,才慢慢入座在最下首。亭四周是厚厚的棉帘,应是保暖之用,亭四角还放有暖炉,不仅没有碳味,反而还带有梅花的清香,可见这庄主着实下了一番功夫,月姝浅虽然觉得不冷,但是还是忍不住朝着亭子边靠了靠,薛昭仪本就觉得跟庄主不对盘,又看见了月姝浅更加觉得堵得慌,薛昭仪轻轻笑了笑,看向陈皇后。
“皇后娘娘,这天寒地冻的,不如就先让丫头去收拾了屋子吧。”薛昭仪笑得一脸无害,也只有庄主看着薛昭仪才觉得这位娘娘是贤良淑德之人。不过程德妃倒是了解薛昭仪的很,程德妃捂住嘴笑了起来。
“哟,本宫进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薛昭仪这么关心宫女呢,真是稀罕,本宫回去可要好好跟姐妹们讲讲。”程德妃笑的越发开心,薛昭仪就越发的气起来,若说刚刚她的模样温顺无比,那此时也只能算是勉强温顺了。
“好了,留下一人在主子身边伺候,其他人就回去收拾收拾吧。”陈皇后先是看着薛昭仪,随后又看向庄主,端庄的一笑“庄主,请让人安排。”庄主受宠若惊,他第一次见皇后,皇后确实有母仪天下的威势。
“请娘娘放心,管家,带娘娘们手下的人去休息。”庄主对着亭外一喊,立即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上前对着宫女做了个请的姿势,青柠找了找,站到了月姝浅身旁,待一群宫女都走完了,月姝浅才跟了上去,离开了亭子的视线,管家才放慢了脚步。
“月姑姑,庄主特意吩咐,您住前方的琦梅园,那里离陛下的院子只有一刻钟的路程,方便姑姑伺候陛下笔墨。”顺着管家指过去的地方,月姝浅看了看,院门口一颗参天大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院里面是阁楼的形式,和月姝殿有几分相似,琦梅园外围被圈了起来,有藤蔓形成的墙,看起来清新怡人,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多谢管家费心,青柠,你跟着管家去收拾,我去前面梅园里逛逛,收拾好了出来找我。”青柠狐疑了一下然后点头,月姝浅笑着对管家示意,然后绕过长廊,走向了梅林,梅林的确是梅林,梅花树种的很有规律,树间都似是故意留了一条道路,由此可见,这庄主花费了多少心思,也不知刚刚那个弹琴的女子还在不在。
月姝浅大概有了一刻钟之久,总算稍微见到了边际,前方不远处可以看到一方亭,月姝浅总算明白了,梅花山庄最不缺的就是梅花和亭台了,月姝浅快步垮了过去,走向亭子,亭子里的石桌上放着两盘糕点,里面竟是有桃花酥的,月姝浅拿起桃花酥,放在鼻前嗅了嗅,是熟悉的清香味,咬了一口,不错,也是无名山的桃花,月姝浅四处瞧了瞧,并没有谁的身影。难道是离洛知道我来了梅花山庄,所以送过来的吗?月姝浅看着盘子里的糕点,不见离洛的身影,月姝浅坐在石凳上,抬头望去,清晰可见得相思泉,以及相思泉旁边烟雾缭绕,可是月姝浅却能分辨出的离洛的桃花林,好像是触手可及一般,却有那么遥远,月姝浅想了想,既然不远,不如回去看看,月姝浅狼吞虎咽,又吃了两块糕点,站起身来,准备施法。
“你在做什么。”亭外传来声音,月姝浅急忙收回了法术,看过去,一个穿着玄衣的男子站在不远处,丹凤眼里染满了探究,还有一些冷漠铉隐走进了亭内,看着月姝浅面前的桃花酥,皱着眉头。
“这个是从无名山那便带过来的。你是哪里的婢女,竟然敢偷吃。”月姝浅愣了愣,原来是他从无名山带过来的,那她怎么算偷吃,她走之前可是做了好多桃花酥给离洛的,这明明就是她做的。怎么可能是偷吃。月姝浅哼了一声,拿起一块糕点又吃了下去,还傲娇的抬了抬头。铉隐瞬间脸色铁青,对方是个女子,打她吧,没有男子风范,可是她着实气人的紧。
“这糕点摆在这里,怎么就不能吃了,狗眼看人低……”最后的五个字声音明显放低了些,不过铉隐内力深厚,还是听清楚了,捏着拳头,铉隐更加生气。
“你这个女人,今天不教训你,你等着,我会让你们庄主来处理,哼。”月姝浅觉得可笑至极,朝着铉隐吐了吐舌头,铉隐抬手指着月姝浅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脸色被气的铁青。
“铉隐,你怎么了?”不远处梅林里走出一个浑身黑衣的人,月姝浅定睛一看,原来竟是青柠口中的尘公子,而刚刚那个男人竟然是可以出入无名山的铉隐。铉隐眼见着好友到来,收回手不看月姝浅。
“这个丫头,吃了我准备的糕点不说,还没礼貌。”洛尘看向铉隐指去的那人,初见只觉得美貌惊人,可在看,竟有一股熟悉
的清香味在四周飘荡。
“姝兒。”饱含深情的一唤,月姝浅吓了一跳,洛尘的眼中竟然蓄满了泪水,月姝浅过了几千年,还从来没到过凡间,怎么可能,是什么姝兒,第一个反应,月姝浅竟有些想逃“姝兒,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是不是回来了,虽然你不是原来的模样,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却是日日缭绕,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的。”月姝浅一愣,瞪着洛尘,生怕他扑上来,嗅了嗅自己身上,这味道是天生的,难道他喜欢的是我的母亲,不可能啊,母亲不叫姝兒,这年龄也不对啊……
“尘,你不是说姝兒已经不在了吗?她……”铉隐看着月姝浅,若是姝兒有这般美貌,洛尘念念不忘倒也正常,可是,那道士明明就说姝兒已经灰飞烟灭,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没错,我叫月姝浅,不是姝兒。”月姝浅尴尬的一笑,得,吃个糕点较个劲儿,还惹了个麻烦,铉隐颇为惊讶的看着月姝浅,柳唇黛眉,肌肤胜雪,灵气逼人,这女子,便是冥沧心心念念的人了,果真,是一绝色女子。月姝浅愣了愣,姝浅,姝兒,天呐,怎么这么巧合。
洛尘定定的看着月姝浅,姝浅,姝兒,真是巧合,也罢,只是味道相像,月姝浅身上确实没有一点和姝兒相同,洛尘有些恍惚,眼睛越来越模糊,却在模模糊糊中仿佛看到了姝兒的身影,心中的自责越甚了些,若不是他当初信了奸人谗言,怎么可能会失去姝兒呢。
“姑姑。”青柠小跑过来,看到了月姝浅总算松了口气,她可是奉命保护月姝浅的,责任重大,一刻也松懈不得啊,月姝浅看到青柠,也总算是安心了些。青柠跑了过来,看到铉隐洛尘二人,背对着月姝浅,朝着铉隐洛尘福了福身。
“二位公子有礼,陛下正在梅园用膳,公子可过去寻。”青柠的脸色不是如同之前一般笑,微微有些敬畏,还有些防备,铉隐看到是青柠,眸子里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洛尘离开了,青柠又转过身看向月姝浅,已经是笑着的模样。
“青柠,你可来了,那个黑衣人非叫我什么姝兒,吓死我了。”青柠望了一眼洛尘的背影,走向月姝浅面前。
“姑姑你别怕,尘公子是受了些刺激,不过您是陛下的人,他也不会乱来的。”月姝浅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对,她什么时候成了独孤冥沧的人了,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青柠的眼里,她早就是独孤冥沧的人了。
“姝兒是谁啊?”说起来,月姝浅倒是对这个姝兒颇为好奇,看那个尘公子的模样,确实是为情所困不能自拔。
“说起来,尘公子和姝君小姐,还是一段佳话呢,不过,听说。”青柠四处看了看,见是无人,凑的离月姝浅近了些,放低了声音“姝君小姐是一只狐妖。”月姝浅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看向洛尘刚刚离去的方向,原来这姝兒,竟也是一只狐妖!
“洛尘公子那年才十六岁,长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那时的他不像如今这般,整日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那时候,洛尘公子是京城里最顽劣的世家公子,有一次,在街上打了尚书家的二公子,遭到报复,就被人暗杀,几天几夜不知所踪,这件事情当时轰动整个京城,后来,半个月以后,尘公子就和一个女子回来了,那名女子就是姝君,长的的确很美,却和姑姑你不同,她的美是像一块玉一样,光滑宁静的美。最开始,尘公子的母亲不同意他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谁知姝君小姐知道了,便自作主张离开了京城,尘公子茶不思饭不想,逐渐消瘦,在尘公子的父母一筹莫展之际,姝君小姐出现了。”青柠边讲边比划,眸子里尽是向往,停顿了一下,青柠喝了口水,又继续说了起来“姝君小姐用自己的千年功力,救了尘公子,于是尘公子的父母一看到她回来,尘公子便好了起来也就接受了她,姝君小姐是很好的一个人,对待公婆,对待丈夫,对待下人,就连对待街上的乞丐,都是温和无比,当时,是整个京城人人夸赞的,可惜,有一天,一个道士找到了尘公子,说姝君是妖孽,尘公子不信,于是那道士给了尘公子一颗药丸,说是放在桌上,若是凡人它就会自动消失,如果是妖孽,就会发亮,姝君的美貌本就异于常人,于是尘公子就想着试试无妨,谁知,当天晚上,姝君就死了,就是因为那粒丹药,丹药里藏着一把匕首,姝君小姐一推开门,就被匕首刺到了心脏,灰飞烟灭了。”月姝浅的心里着实替姝君惋惜,一个妖,本就是不能对凡人动情的,她不但动了情,还舍了自己的千年修行,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也替洛尘感到可悲,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爱人,即便月姝浅没有爱过人,但是,看到洛尘喊姝兒的模样,也能看出来,他定是痛不欲生把。不过,月姝浅看了看青柠,这是十年之前的事,青柠当时才几岁。
“青柠,你怎么说的你好像亲眼看见似的。”青柠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两声。
“这个事情,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的,就连话本子里都有写,人人都害怕妖物,可是,我觉得姝君小姐这样的妖确实是不会让人害怕的。”月姝浅微微有些走神,看着青柠一如既往的笑容,青柠,如果你知道我是妖,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和刚刚说的一样,一点都不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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