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琦喝了口酒,说道:“方才看到五小姐,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金鑫出嫁乙州的时候,临州那边的花魁大赛还没有结束,崔琦为了陪着尹霜,也没有赶回家来参加兄长的婚礼,自然地,便也错过了后来的退婚事件,等他得知消息回到临州的时候,金鑫早已退婚成功,他看到的,只是兄长埋头买醉时那不甘而落寞的背影。
所以,实际上,这是花魁大赛以来,崔琦第一次见到金鑫。
之前见到的金鑫,都是身着女儿装,清雅脱俗,柔丽大方,当得起大家闺秀这一称呼,却比寻常的大家闺秀更加夺目而有气质。
而眼前,金鑫一身男儿装扮,身体架子不如男人宽厚高大,却也并不文弱忸怩,反而俊丽大方,气度不凡。
尹霜也是个颇有才情个性的女子,偶尔也会女扮男装随他出去会友、参加文会诗会,虽说容颜美丽,但不论言行还是举止,仍旧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女子娇柔的特质来,缺了几分落落洒脱。
一定程度上,崔琦不得不承认,金鑫是有些让人赞赏的地方的。
金鑫看着崔琦,微微笑道:“真巧,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二公子。”
“二公子?”崔琦眼眸向下幽幽一转,若有所思地笑了声,复又抬起眼来,看着金鑫,说道:“当初若非五小姐你执意要退婚,现如今,我该称你声嫂子,而你对我的称呼也就不是生疏客气的一声二公子了。”
金鑫愣了下,道:“这不是没退婚了嘛。要嫂子的话,二公子不是已经有了?”
崔琦又是轻笑了一声,定定地看着金鑫,道:“五小姐说的是。说起来,我这嫂子性子倒是十分温柔和顺,对我大哥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称得上是贤妻了。实不相瞒,我一直觉得我大哥娶了我大嫂,是娶对人了。”
合着这意思,是说当初崔麟认定要娶她金鑫是看错眼了?
金鑫心中腹诽着,却并不觉得生气,就是忍不住地唇边便溢出笑来,她漫不经心地道:“那不是挺好的?人这一世,难得遇到一个真心实意待自己的。这一点上,我还真是羡慕大公子。”
崔琦听着金鑫这话,面上的笑意微敛,以一种有些奇怪的神情看着金鑫。
金鑫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崔琦又喝了口酒,说道:“五小姐说这话不是让人生气吗?”
“怎么说?”
“其实,五小姐也遇到了一个愿意真心实意待你的人,不是吗?只是,也不知五小姐你是怎么想的,竟然主动不要了,而且,拒绝的态度还那样强硬。”
崔琦回来后就听说了,金鑫为了退婚,态度有多么的坚决,甚至,不惜下套设计他大哥,让他和别的女子发生了关系,搞臭他大哥的名声,她再来兴师问罪,逼着他大哥同意取消婚事。
这些内情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就连他,也是因为有一次他大哥借酒浇愁,醉倒后吐出来的。
想到这里,崔琦握着酒杯的手便微微握紧,当初刚听到这些内情的时候那种愤怒的情绪仿佛一下子又重新涌上了心头,让他心里一阵闷痛。
都说双生兄弟彼此间心灵能有所感应,他十分了解崔麟,也因此很清楚,崔麟在这件事情中,受了多重的伤。
然而,他却也看出来了,崔麟是真的对金鑫上了心,否则,不会明明知道是被设计了,却一句话也不说,默认了,还答应了取消婚事。
那不是因为崔麟怕了,只是因为,崔麟看出了她的极度不愿意,不忍勉强罢了。
是啊,这就是崔麟,那样为他人着想。
但是,这个女人,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珍惜。明知道他大哥有多认真对待她,她还是无动于衷,铁了心的要取消婚事。
最终,她是得偿所愿了,他大哥却是郁郁而终!
金鑫看着崔琦本来还温和的脸色突然泛青,表情绷得很紧,像是隐忍着什么情绪似的,细思他的话,便也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她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愿意真心实意待她的人,就是崔麟。
金鑫看着崔琦那微微带怒的神情,顿了顿,最终,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口气,她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说道:“我知道。但是,那个对我来说,还太早了。”
“太早?什么意思?”崔琦不解。
“大公子的确对我很好,我也看出来了,若是真的嫁给他,我的日子会过得很安稳,至少,无忧。”金鑫淡淡启唇说着,顿了下,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抬起眼皮,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崔琦,突然话头一转,说道:“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
崔琦看着金鑫,似乎觉得她的话很好笑,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近乎嘲讽般的笑意,说道:“哦?不是你想要的?五小姐可真有趣。但凡这世间的女子,最想要的,无非就是一段完满的姻缘,一个爱自己的夫君,相夫教子,一生无忧地度过吗?怎么,难道,五小姐你还与其他女子不同不成?”
“是又如何?”
金鑫不理会他话语和神态里的嘲讽,直白回应。
崔琦似乎是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有些错愕住了。
金鑫的脸上依旧挂着笑,连带着,眼睛里,似乎都盛着吟吟的笑意似的,明亮而动人,她继续说道:“二
公子大概觉得很好笑,但在我看来,却是最真的想法。”
崔琦没说话,平静的目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金鑫的脸,仿佛就是在无声地等待着金鑫后面的话。
他知道,金鑫后面还有话。
果不其然,很快地,金鑫便再次开口:“的确,在很多人看来,得一段好姻缘,有一个称心的良人嫁了,从此相夫教子,岁月静好是每一个女子最大的追求。事实上,许多女子也当真是这样想。然而,难道女子就只能有这一种追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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