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沈子濯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小五对他说出心里话的同时,安泽市的人们正在经受着恐怖的自然灾难。天空下着大雨,地面裂开深长的缝隙,地面摇晃,房屋倒塌,整个市区只能听见车辆的喇叭声和来自人们害怕的尖叫声。 深夜里酣睡的人们被剧烈的晃动惊醒,看着家里倒塌的器具,脸上都流露出不同程度的害怕,他们抱着孩子躲在可以支撑的安全三角区域,静静地等待着地震的过去。怀里的孩子在不断哭泣,年幼的他们不懂得一向温顺的自然母亲为何会生气。 他们蜷缩在家人温暖的怀抱里,明亮的眼睛盯着外面漆黑的夜,他们相信,当黎明的来临一切都会好起来,还会像昨天一样。 淮江是离安泽最近的城市,当地的大量军人都去参加救援争分夺秒的拯救每一个生命,因为人手不够最高当局不得不向相邻的淮江市借调人员来参加救援。作为淮江市的最高指挥首长,沈子濯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答应下来,更要亲赴灾难现场指挥救援。 漆黑的夜,也许是感知到远方的人们正在遭受磨难,原本月明星稀的天下起小雨,几乎没有人的马路上飞快的跑过一辆车,它驶向“帝都流金”的方向,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归心似箭的回归草原。 女孩的额头抵在车窗冰凉的玻璃上,感受着来自天空的冰凉,她的心情有些沉重,想着在另一个城市的人们正在忍受着磨难她就感到一阵阵的酸涩。裹紧身上的薄被,肩头被一双温暖的手搂住,她红着眼睛回头。 “小五。”男人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这样安静的女孩更让他难过和怜惜,他希望看到的还是那个张牙舞爪的舒霖,露着两颗洁白的小牙齿开心的笑。他在女孩的额头留下微凉的一吻,在她耳边轻轻叹气,“我答应你,会救更多的人。” 舒霖抬手环住男人的腰身,扬起小脸儿看着他,嗓音柔柔软软带着丝丝颤抖,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咪,“我担心的,只有你会不会受伤,你好好的就可以了。” “嗯。”他低低的应着,薄唇在女孩娇嫩的耳垂细细摩擦,大手盖住她的双眼,温声道,“睡吧,明天好好休息,这几天就不用去军区了。” 舒霖浅浅的打个呵欠,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吸逐渐清浅,朦胧间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话,“到了安泽…告诉我…” 淮江机场在这个雨夜忙作一团,各种设备都在第一时间运往安泽灾区,各军分区都派遣救援军人带着食物与水乘坐直升机前往。这次的灾情很严重,几乎毁了整个安泽市和周围的附属城镇。 男人一身少将军装站在军队的最前端,军帽下的黑眸深邃冷静,傲视的看着手下的群雄。灯光将他的身影拖得高大挺拔,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只要有他在,所有的人都不会惊慌,他就像是神。 男人望了望安泽市的方向,淅淅小雨落在他的军装上,很快的浸透到衬衫,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众将士们听见,“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身为军人,在危难时刻更应该挺身而出,救人于水火之间。试问,如果连我们都退缩了,还有谁会上?难道身为军人的我们还要让平凡的老百姓上吗。” 巨大的螺旋桨发出轰轰的响声,直升机逐渐离开地面缓缓的飞上天空。男人隔着玻璃看着不远处的“帝都流金”,那里有他想要陪伴一生的宝贝。想到舒霖,他低头笑了笑,手不由自主的放到胸口的位置,里面的口袋里有着她的照片,就像是她随时随刻都陪伴在他的身边。 女孩将自己包裹在薄被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脑袋,她趴在窗边看着天上飞过的一架架直升机,她知道沈子濯在那里面,他也许正在思考着救援方案…… 凌晨时分,直升机降落在临时搭建的空地上,男人冒着雨走下来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可以称为废墟的安泽市。路边细雨下的灯光渐渐模糊,抬头看密密麻麻,缓缓的在视线里散落开来,画面静止着,他感到一阵悲哀。 入眼,昔日的高楼大厦成了残垣断壁,支撑的钢筋断了,露出惨白的泥灰。车水马龙热闹的街道也没有了,被掉落的碎石遮挡。耳边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们在废墟中苦苦寻找父母家人的最后一点踪迹,可是却什么都没有。 男人的视线被远处的一个瘦小的身影吸引,那个孩子抱着膝盖坐在被雨打湿的巨石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男人让警卫员拿出一件衣服送过去并且安置好,他皱紧眉头走向帐篷,他需要和这里救援的负责人商量接下来的事。 原本平静的夜晚因为这场几乎毁掉安泽市的巨大地震而变得动荡不安,几乎震惊全国。不等天亮这片废墟就来了前线记者,他们争先恐后的报道着第一线的新闻,不光是因为这场空前绝后的大地震,还因为指挥救援任务的是少将沈子濯。 天依旧下着毛毛细雨,这无疑是给救援任务增加难度,男人撩开帐篷的一角侧头观看,映入眼中的是昨天的那个孩子,她的手里还抱着那件衣服。男人侧身让开示意她进来,让警卫员看好门口后他放下帘布也走了进来。 她大概十三四岁,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小脸儿也脏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腾”地站起身弯腰鞠躬并且将手伸出,手里整齐的放着男人的衬衫,虽然也已经脏了。“对不起…您的衣服…”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沈子濯并没有接过,他就坐在那里看着她,良久才开口说道,“不需要道歉,衣服你拿回去。”说完,他站起身向外走去,他该去看看受灾的群众。突然他停下脚步似是想到什么,转过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 她茫然的低下头,瘦弱的小手不由自主的抓紧衬衫,留下一道道脏乱的手印,“我没有名字…阿爸阿妈都叫我丫头…他们…”女孩清澈如泉的大眼睛含着泪水,眨眼间已是泪流满面,“他们为了救我…都…都被压在下面了…” 沈子濯忽然想到了舒霖,她的父母都在国外经商只剩她一个人和老爷子还有几个伯父兄弟姐妹住在一起,受到的欺负可想而知。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什么径自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