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上,当今正闭木养神,李公公则是端坐在一旁,很是认真的拨弄着马车里的炭火。
“小李子。”当今突然出声。
“小的在。”李公公很是恭敬的对着当今躬身行礼。
当今摆摆手,“你是否奇怪朕为何对木家人如此礼遇?”
“这……小的确是有些奇怪。”李公公自幼服侍当今,很是了解他的脾气,于是也没瞒着。
当今叹了一口气,睁开眼坐了起来,“这位木国师可是位真正的高人哪!”看着马车窗外的街景,“老四能得遇这位,也是咱们大周的福气哪!”
李公公心中却是有涌起了极大的波浪,“木国师?那位年纪不对吧?”
“呵呵。”李公公被呵呵了一脸,“你只管记着,那位是木国师本尊便成了。有的时候,难得糊涂的人才能够活得长久哪!”
李公公一惊,飞快的看了一眼当今,心下暗惊,看这样子,那四皇子……“是,小的明白。”
“往后琅哥儿进了宫,你多看顾着些,宁可委屈了皇子,也别让人把他给冲撞了!”只听当今又说道。“至于老四,他毕竟离京多年,京中许多事情怕是都不了解了,你若是有空,多多提点提点。”
“……是!”
果然,第二日的早朝,当今便下了一道圣旨,四皇子涂旸既以回归,那么皇子该学的东西就该重新拾起来了。明年开笔后,就先去南书房念书吧!木氏后人木琳琅,人品贵重,君子端方,又与四皇子自小认识,很是适合给四皇子当伴读,因此明年也一同念书去吧!
这个旨意一下,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当年涂旸被绑走时已经八岁了,本来也早就在南书房念了几年书了,伴读也是有两个标配的。
只是他这一出状况,原先的两个伴读全都纷纷转投别人。须知,这皇子的伴读一般来说,都是皇子的亲近之人,全都是未来皇子们的班底。
涂旸当日在当今面前很是有几分脸面,身为他的伴读也是一个极为吸引人的差事,当今给他找的都是他准备要重用的大臣子嗣,本来涂旸的伴读,一个是刑部尚书的孙子,一个是兵部右侍郎的嫡次子,谁知道中间出了这么一个纰漏。而今这两个先前四皇子的伴读,一个成了六皇子的玩伴,他的弟弟则是六皇子的伴读,至于另一个,则出门拜师学艺去了。
谁能想到,这位四皇子居然没死成,还跟国师府扯上了关系。他们这些位居高位的人,虽然没见过木国师的手段,可是从几代帝王的行事上,多少也能猜出几分来。
在他们想来,木国师怕是早就不在了,只是关于他的种种玄之又玄的手段,这些世家大族里全都有记载。木青和木琳琅身为他们的后人,手段只怕也不低,现在这两个人还看不出深浅,这些官场的老人全都默不作声,私底下则暗搓搓的将自家能动用的关系全都动用了,就是想着能够查清楚这两个木家后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让当今居然如此礼遇!
而今,木氏后人成了四皇子的伴读……这信息量略大呀!
不说此时京城众生的想法,单说此时的荣国府。
多年来,宁荣两府在京城的地位一直有些尴尬。他们一直挂的都是国公府的匾额,所有人却都知道,那荣国府贾母还在,虽然先荣国公贾代善死了,可是上皇和当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允许他们挂这么一个匾,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那宁国府明显就说不过去了。再说了,荣国府袭爵的人是大房的贾赦,可是住在荣国府正院“荣禧堂”的却是二房的贾政,贾政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虽然有些人看在荣国府的分上,也会卖他个面子,可惜毕竟吃他这一套的人是少数,除了那所谓的四王八公之流的人家之外,京城那些新贵们看中他的其实很少。
若不是今年他那位在正月初一出生的好女儿贾元春终于熬出了头,被当今封了贤德妃,不然再过几年,谁还记得他贾政是谁呀。
因此,这宁荣两府对于京城最新出炉的消息,从来都不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更别说朝堂上的事情了。
因此在木家人回归京城的今天,满京城都传遍了,可是他们荣国府却愣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此时的贾母正在同孙子孙女们说笑逗乐呢,贾母一边摸着史湘云的头,一边含笑的看着眼前或明显,或隐晦的讨好她的众家小辈们。突然叹了一口气,“唉!”
贾宝玉正在一旁看着迎春和探春赶围棋作耍,宝钗则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大家,惜春正同李纨在一旁画着绣样子。
此时宝玉听到贾母叹息声,顿时跑回贾母的身边,猴在贾母的怀里打滚,撒着娇问,“老祖宗,您怎么叹气了?”
贾母一见贾宝玉,立即笑成了一朵菊花,仿佛方才还在叹息的人不是她似的,“我的心肝儿,祖母这不看着你们姐妹一处做耍,心里高兴嘛。只是祖母这心里呀,想起你林妹妹了。你妹妹也是个没良心的,一回了扬州,就把我这孤老婆子给忘了,枉费我往日那么疼她。唉,也不知道你林妹妹回到扬州,有没有人陪着她,身子好些没有?”说完,还拿出一块丝帕,按了按眼角。
一听贾母这话,屋子里安静了一下。贾宝玉更是直接发起了呆,泪水突然就落了下来。
跟在他身边的花袭人立即上前,递了条帕子给他,并且低声说道,“今儿老太太正高兴呢,二爷怎么说说就哭起来了,快收收泪吧。”
宝玉接过手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打林妹
妹回了姑苏,这都多长时间了,连封信都没写,可见是个无心的。呜呜呜,老祖宗,咱们派人去把林妹妹接回来吧!也不知道林妹妹有没有天天哭泣,有没有好好的喝药,有没有瘦了……”
“……老祖宗何偿不想派人去接你林妹妹啊,可是你林姑父大病初愈,咱们也不能就此将你林妹妹接过来啊,唉!”贾母更是想立即将林家人给拉拢过来好不,现在正是省亲别墅修建的关键时刻,可是他们的钱不够了呀!
虽然有薛家给他们贴补,可是这缺口还很大呢!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王夫人捏着手帕拭了拭嘴角,慢条斯理的说道:“谁说不是呢?大姑娘在咱们家住得好好儿的,这猛不丁的突然回姑苏去,怕是不习惯呢!”这林海怎么就不死呢?他不死,他们家如何算计林家的钱?不开森!
贾母点头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呢!”
探春四下看了看,迎春只顾着低头摆弄着她的棋子,惜春更是只盯着她手中的绣样,似乎在研究这样子究竟如何,李纨就更不用说了,如今的她,就是一枯木,那根本就是针扎一下也不吭声的。
心下叹气,赶忙笑着上前同贾母说道:“瞧老祖宗说的,林姐姐如何会忘了老祖宗呢?想来是林家姑父家里事情多。又加之林姐姐多年未曾回去共享天伦了,这一番回去,可不就得多住一些日子啊!想来,等扬州的事情完了,林姐姐便能够回来老祖宗跟前尽孝了。”
探春不愧是曹公给的“敏探春”的评价,这一番话说下来,倒是把贾母说得开怀了些。
贾母一听探春的话,顿时笑开了,“瞧瞧探丫头这张嘴,我常说,凤丫头那张嘴常常是逗得人合不拢的,如今看来,还是咱们探丫头会说话!”
转头对王夫人说道:“老二家的做得就极好,小姑娘家家的,能讨人喜欢,不错!”
王夫人笑得很是得体:“都是老太太会调丨教人,不只是探丫头,就是元丫头也是老太太亲自调丨教出来的呢,要不然,哪里能有今日的造化呢!”王夫人语气谦和,可是一直与她不对付的刑夫人却愣是从她的语气里听也了一丝得意。
刑夫人撇撇嘴,心里很是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自从她嫁入荣国府,便没有生下个一男半女,那二姑娘迎春也不是她亲生的,做为一个继室,她又不能对这些早已算是成年的子女指手划脚。抬眼看了一下迎春那张说好听点是温柔,说得不好听,却是木头的脸,心里对迎春更多了几分不喜。
薛宝钗接口道:“到底是老太太,会调理人儿,咱们可是羡慕都羡慕不过来的。”
贾母被众人一通的拍马,拍得很是舒服,指着众人笑骂道:“你们哪。”
正说笑间,门外传来贾琏的声音,“老太太在屋里吗?”
“琏二爷来了!”打帘的小丫头子话音刚落,贾琏便挑帘子进来了,屋子里的众女眷避之不及。
贾母心里正不甚痛快呢,“多大的人了,还跟个慌脚鸡似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早在小丫头子通报的时候,李纨就带着众位姑娘避到了碧纱橱里去了,只留下刑夫人和王夫人等人。
贾琏顾不得别的,急急忙忙行了个礼,急急说道:“老祖宗,今日孙儿同冯家的冯紫英、卫家的卫若兰、陈家的陈也俊等人一同喝酒,酒宴上听得他们提起,前几日,京城那座国师府住人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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