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菊儿的声音:“才人,才人,昭阳宫来消息,说昭阳宫内的宴会已经结束,很快周夫人就会到听雨楼了。看小说到网”
柳依依睁开眼,方才不过是南柯一梦,面前依旧是听雨楼内,柳才人的寝室。柳依依心中怅然,菊儿扶柳依依坐起身,苹儿已经捧过镜子,两人服侍柳依依重新把头面整理了下,又净过面,就有内侍上来禀报,周夫人已经来到听雨楼了。
柳依依走下楼,周夫人背对着楼梯坐着,她的气度自然不是柳娘子这样的人能比的,但柳依依却觉得,自己这会儿觉得,周夫人没有柳娘子那样可亲。
听到脚步声,周夫人站起身,对柳依依微微颌首:“柳才人!”柳依依的眼眨了一眨,这才屈膝行礼:“周夫人好!”
周夫人上前一步扶住柳依依:“不敢当,柳才人请我过来,不知有何要事?”
周夫人的动作说话,一点都挑不出毛病来,依旧还是那个八面玲珑的贵妇人。柳依依微笑:“周夫人请坐。今儿我母亲进宫,言谈之间,提起周夫人对她多有照顾,我为人子,当当面对夫人致谢才是。”
“柳家妹妹……”周夫人说了这四个字才对柳依依抱歉地一笑:“在宫外时候说惯了,倒忘了不能在宫内如此说。令堂和我,一见如故。她又初来京城,难免会有些地方不晓得,我不过是偶尔指点两句,这也是常情。”
周夫人说话时候,柳依依一直望着周夫人的脸,此刻听到周夫人这样说,柳依依也只是微笑:“如此说来,只为这一件事?”
周夫人含笑,并没回答柳依依的问题。她不回答,柳依依也不催促,只轻声吩咐菊儿上茶。
菊儿端上茶,周夫人欠身谢了接过茶,斟酌着言语:“自然只有这一件事。人生在世,难得得一知己。”
“如此就好!”柳依依对周夫人微笑依旧,轻言细语:“我母亲初来京城,人原先在乡下居住,没多少见识。耳根子又软,我就害怕一件事,她听了什么人的言语,做出些不当的事。周夫人既然视家母为知己,想来也会时时提点。”
周夫人侧耳倾听,没听出柳依依这话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接着柳依依又看向周夫人,十分恳切:“夫人既这样说,我就把母亲托付给您,到时母亲在这京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夫人也可劝阻,此其一。其二呢,若有人想借着我母亲的名声,在外做些不法的事,或者要谋些好处,有夫人在旁,也能替我母亲挡掉一二,使我母亲不至于被人鄙视。”
柳依依说的情真意切,周夫人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变,柳依依却像没瞧见周夫人那脸色变化,依旧瞧着周夫人微笑:“夫人待我母多情,想来对我的托付,也不会反对。”
周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面上神色恢复正常,对柳依依微笑:“自然不会。只是此……”柳依依当然不会让周夫人把反对的话给说出来,伸手拍拍周夫人的手,一脸恳切:“我母亲言谈之间,只对夫人您多有夸赞,别人一个字都没有说,若周夫人您推辞,想来就是嫌我位份低微了。”
柳依依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夫人想要再推辞也说不出口,只对柳依依努力露出微笑:“既然柳才人如此交代,那我也只有……”
周夫人微微顿了顿,但还是把话说下去:“那我也只有好生看顾你母。”柳依依已经站起身对周夫人行礼下去:“多谢周夫人。”
周夫人这次没阻止柳依依行礼,柳依依已经对菊儿吩咐:“拿些金银锞子出来。”
菊儿应是后走进内室,很快拿着一小袋金银锞子走出,柳依依接过金银锞子,对周夫人情深意切:“这些,权当一点私敬。”
周夫人站起身推辞:“这并不敢收。况且那也是我应当做的。”柳依依怎样都不肯收回去:“您若不收,就是敷衍我了。还请夫人休嫌这些东西太少。”
周夫人此刻心中是欲哭无泪,她结交柳娘子,自然不是把她当知己的,谁知这柳依依两句话一说,就把来日周夫人想借着柳娘子为周家谋些好处的路子完全堵死,至于这些金银锞子,周夫人怎会放在眼里?
柳依依怎瞧不出周夫人的面色变化,依旧笑的动人:“今儿和夫人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心中十分喜悦。还望夫人多多为我看顾母亲。”
说着柳依依又要行礼下去,周夫人忙拦住柳依依,柳依依已经唤来宫人,命她们送周夫人出去,又遣菊儿去昭阳宫内禀报,说周夫人已经出宫了。
看着周夫人离去的背影,柳依依的脸色这才收起,接着柳依依叹气,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要打断周夫人的安排。
当年,周婕妤听到家人安排自己进宫时候,是十分欢喜的,可经过了宫廷,柳依依却发现,有些事真的不像看起来那么美好。
“才人。您放心,我瞧着,周夫人定会把柳娘子照顾好的。”苹儿的话打断了柳依依的沉思,柳依依对苹儿微笑:“说的就跟你明白我心中想什么一样?”
苹儿对柳依依微笑:“我自然晓得,才人所担心的,除了陛下,想来也只有柳娘子了。”陛下?柳依依唇边现出一个莫名的笑,自己真的没有担心过那位皇帝,纵然他是天下至尊,但一旦把他的那层温柔面纱揭掉,剩下的,就是一个凉薄的男子。
这样的男子,从来都不是良人。不过这些话柳依依自然不会对苹儿说出来,只对苹儿笑着道:“对,你说的都对,这会儿想来没有人来了,我再去睡会儿。”
“才人,晚上还有宫宴。”苹儿见柳依依往楼上去,急忙在背后提醒她。柳依依点头,宫宴,大年初一的合宫宴会,素来都是妃子们争奇斗艳的时刻。
柳依依这边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朱皇后那里却还是很忙碌,入宫朝贺的诰命们都已领受过赐宴出宫,朱皇后还要预备晚上的合宫宴会。
正在忙碌之中,听到听雨楼遣人来回报,说周夫人已经出宫,朱皇后嗯了一声就对身边的吴娟道:“也不晓得依依为何要见周夫人。”
“想来是为了依依的母亲,我听说,周夫人对依依的母亲很关照。”吴娟的话让朱皇后笑了:“也不知这关照是为的什么。不过等忙过了这两天,就可以歇一歇了。”
和民间过年时候,主母们要四处参加宴会不一样,宫中过年最忙碌就是除夕和初一,之后就没多少宴会。帝后已经很多年没出宫赴过别家的宴会了,包括去宗室王府赴宴都没有。
朱皇后想起这些,不由托腮沉思起来,朱府这两年因为出了一个皇后,过年时候接到的赴宴帖子是最多的,不过朱府人少,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为难要去参加谁家的宴会才好?
“皇后竟然在出神,想来是因为事情还不是很多。”皇帝的声音在朱皇后耳边响起,朱皇后抬头望向皇帝:“并不是因为事情不是很多,只是想起往年过年,母亲也曾带我去赴过别人家的宴会。”
“难道皇后想去赴别家的宴会不成?若想……”朱皇后伸出手掩住口微笑:“陛下又说这样的话了,你我出宫,那是何等样的阵势,要摆驾不说,还要洒扫街道,这大年下,谁都想安安静静过年,何必去扰民?”
皇帝坐在朱皇后身边:“果真越来越有贤后风范了,朕答应你,等这宫里的事情都平静下来,朕就陪着皇后,微服出去赴宴好不好?”
朱皇后只觉得自己这颗心,都被泡在糖里,甜的化不开,她对皇帝露出美丽笑容:“陛下如此说,妾若再推辞,反而不好了。”
皇帝哈哈大笑:“朕还以为,皇后会说,这样的事,不是明君所为,谁知皇后倒说这样的话了。”
朱皇后眼波流转:“陛下这话错了,妾虽知道明君该如何做,可是做天子的,偶尔放纵一下,却也是无伤大雅的事。陛下愿待妾如普通夫妻,那妾陪着陛下出去,又有什么不可呢?”皇帝笑的更为开心,接着拍拍朱皇后的肩:“说来,你这昭阳宫住的不错,朕啊,不想回甘泉宫去了。”
甘泉宫的宫人们,除了一些做粗使的,剩下的已经被全部换掉,服侍皇帝十多年的那位内侍总管,已被下在牢里,只等过完正月,就杖毙。
皇帝也定在正月初八搬回甘泉宫,此刻朱皇后听着皇帝这似真似假的话,只微笑着道:“妾也想留陛下长住昭阳宫呢,只是别的罢了,陛下就难以召幸别的妃子了。”
皇帝点一下朱皇后的鼻子:“朕知道了,你啊,是又想开调料铺了。”朱皇后噗嗤笑了一声,推皇帝一下:“陛下还是快些去歇着,妾还要忙着预备宫宴呢。”
皇帝又点一下皇后的鼻子,也就进到内室歇息,朱皇后继续听着众人的回报,面上的笑容比方才,更多了几分甜蜜。
大年初一的宫宴,是合宫出席的,宴会往往是在甘泉宫的正殿举行,不过因今年特殊,就放在了昭阳宫正殿。
低位妃子们都要早到,等待着高位妃子们到来。柳依依到的不早不晚,坐在才人的位置上,一眼就看见朱宝林坐在宝林的位置,面色有些凄苦,但打扮的还是花枝招展,差不多是把宝林能得到的最漂亮的衣衫首饰都穿出来了。
感觉到柳依依看向自己,朱宝林对柳依依挤出一个笑容:“柳才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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