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勾唇微笑,挥手示意吴女官下去。吴女官退下之后,轻秀带着宫女服侍朱皇后睡下。皇帝今晚虽然住在昭阳宫,但并没和朱皇后同寝,而是住在另一间屋内,晚膳只用了一小碗粥的皇帝早早独自歇下了。
轻秀带着宫女把帐子放下,吹灭了帐内的蜡烛,带人退出帐子。重重帘幕之外,朱皇后看着那一点跳动着的烛光闭上眼。睡吧,起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次日后宫妃子到的比平常要早一些,朱皇后听到吴娟来禀报时候不由愣了一下才笑着问吴娟:“想来,她们都是要来见陛下的”
吴娟微笑应是:“不过陛下已经早早去上朝,因此她们并没见到。”
“真是没意思啊。”朱皇后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才对吴娟道:“那我们出去吧。”吴娟扶起朱皇后走出去。
正殿内后宫众位妃子都等在那里,朱皇后扫了一眼,除了王淑妃和苏才人外,其余人打扮的都要比平常艳丽些,甚至连平常不爱说话的赵昭容,都在发上多别了一支簪子。
朱皇后扫视过了,这才坐下,王淑妃带着众妃给皇后行礼。礼毕后朱皇后并没像往常一样命众妃跟随自己前往宁寿宫,而是对众妃道:“昨日太后老娘娘有些不适,今日除王淑妃外,别人都无需上宁寿宫了。”
这是朱皇后临时想出来的,并没和王淑妃商量过,王淑妃有些许惊讶,但还是恭敬应是。众妃们这么一大早的跑来,没见到皇帝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齐声应是。
朱皇后带上王淑妃前往宁寿宫,赵昭容瞧着朱皇后她们离去的背影,对苏才人道:“苏才人,你觉得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才人有些意外竟是赵昭容问自己,但位份摆在那里,苏才人低声应是后对赵昭容:“昭容问错了,妾并不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昭容哦了一声就对苏才人道:“听说,陛下要在这宫中挑选宫女内侍前去服侍太后老娘娘呢。”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我们,不该妄自猜测。”苏才人问来问去还是这么一句,赵昭容的唇紧紧抿起,接着叹气:“罢了,大概也就这些。我们各自回去罢,只是不晓得柳才人还有几天才会被娘娘允许出来”
苏才人恭敬地等赵昭容离去后才望向听雨楼的方向,也许很快,柳才人就会被放出来了。她除了被皇帝宠爱之外,还能讨得了皇后的好,真是难得。
苏才人深吸一口气,把那丝泛起的嫉妒给咽下去,带上宫女回宫,今儿一天的事只怕也就了了,倒不如想些别的事情来做更好。
听雨楼内,柳依依还是坐在窗前瞧向远方,菊儿和平儿前儿被柳依依开窗吹冷风给吓到了,因此窗虽然开着,两人又拿了纱帘过来蒙在窗边,好歹能挡住点冷风。
柳依依手上的手炉是暖的,脚下放了脚炉,身上披了狐皮大氅。身边还放着火盆。柳依依一点也不觉得寒冷,若不是柳依依坚持不肯,菊儿只怕还要把小毯子拿来盖在柳依依膝上。
“才人,您早膳没有用,奴给您熬了一点粥,才人要不要喝一碗”菊儿的声音在柳依依耳边响起,柳依依摇头:“不用了。”
说完柳依依抬头瞧着满脸忧虑的菊儿:“我不饿,也不冷,横竖没可以去的地方,瞧瞧这风景也是好的,没有别的意思。”
菊儿习惯性地应是,接着就把嘴巴捂住:“奴不该应是才对。早上听见别人说,陛下昨儿去了宁寿宫,然后怒气冲冲地出来,还杖毙了甘泉宫的一些宫人,甚至说不在甘泉宫住了,要在昭阳宫内住上几天。才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人会不会永远出不了听雨楼”
柳依依把手从手炉上移开,伸手捏下菊儿的鼻子:“傻子,要是我永远出不了听雨楼,昨儿你们去要炭要茶要燕窝,就不会给的那么爽快了。”
菊儿的眉皱的更紧:“可这也是才人应得的份例啊。”
柳依依微笑:“的确是我应得的份例,可是分发份例的时候,谁不是按了位份先来,要真按了我的位份,哪能先把份例拿到”
菊儿的脸不由一红,用手捂一下脸:“原来是我和苹儿想错了,想着”柳依依又微微一笑:“以后呢,你们也不用再提早去要份例了,我晓得,你们是怕那边的人转过脸来不给呢。但偏偏忘了,陛下还没下诏书,这些管着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菊儿点头,拿过柳依依的手炉摸了一下,打开手炉往里面丢了几块炭,瞧着那炭烧起来才又交给柳依依:“才人这样说,我们心里就有底了,等会儿还要去和那几个人说,要他们好生”
菊儿自觉失言,用手捂一下嘴,柳依依再次微笑:“你下去吧,我没事,再坐一会儿,乏了,我就去歇着。”
菊儿应是退下。柳依依瞧向远处有些朦胧的太液池,昨儿宁寿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陛下他想来不是生病,难道说是
柳依依硬生生地把猜测给压下去,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在这等,等着朱皇后命自己出听雨楼的那天。
杜太后正瞧着朱皇后和王淑妃:“果真皇后是很孝顺的人,竟然说我病了,可我病没病,并不是皇后一人说了就算。”
“老娘娘确实病了。”朱皇后瞧着杜太后,一点也不畏惧她的指责,朱皇后唇边的笑容也没有一丝变化:“妾做为老娘娘的儿媳,自然该天天过来侍候,还有王淑妃。”
“大胆”杜太后爆喝一声,看着朱皇后的眼中怒火渐浓:“你,不过一个晚辈,纵然”
“妾的确是晚辈,但妾也是皇后,是陛下亲自册立的皇后,是掌后宫诸
般事宜的皇后。”朱皇后并不畏惧杜太后的发怒,甚至这会儿杜太后的发怒,瞧在朱皇后眼里,就跟那纸老虎没什么区别。
“老娘娘还请不要发怒,好好保养身子。”王淑妃不开口就不开口,一开口就让杜太后更加恼怒,她瞧向王淑妃,冷哼一声:“怎么,连你也要来责怪我吗你难道不知道,妃子,是永远不如皇后的”
“妾当日进宫时候,就明白这点了,老娘娘。”王淑妃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接着王淑妃又继续道:“老娘娘已经颐养天年,在这后宫之中无人不敬服,老娘娘又何必节外生枝您病了,需要养着,皇后娘娘也会命太医前来细心诊治。难道老娘娘还要”
杜太后的袖子一挥,桌上精美的茶杯已经掉在地上,虽有厚厚的地衣遮掩,但茶杯还是碰在桌子腿上,磕出一个口来。
朱皇后垂下眼,显的更为恭敬:“老娘娘还是请歇着罢,妾会命御医进来,为老娘娘诊脉”杜太后心中怒火更盛,在这后宫之中,有时养病就是等死的代名词,杜太后曾用过无数次让人养病的名义,让那些曾经得宠的女子都
而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恭懿贵妃,那时她其实只是一点点小感冒。但杜太后却已买通了柳贵妃身边的宫女。
掌管后宫的皇后,做这些事,远比得宠的贵妃要简单的多。宫女只是往柳贵妃每天的药里面,多下了一味药,药的味道闻起来还是一样的。柳贵妃渐渐就从感冒变成缠绵病榻,没到一个月就没了。
柳贵妃去世之前,宫女曾经听到她在那尖叫,高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那时,宫中人都传说,柳贵妃是被死去的美人们索命的。
却没人知道,那味药,每天只一点点,久而久之,会让人产生虚幻感。杜太后最忌讳的,也许就是养病这两个字了。
“我没有病。”杜太后厉声打断朱皇后的话,接着杜太后微笑:“院使也好,方御医也罢,他们都会知道,我没有病。”
“楚院使因贪墨了太医院的药材,已经被免职下御,至于方御医”朱皇后故意停一下才对杜太后微笑:“方御医上次诊脉不力,陛下已经罢了他的职位,许他回乡去了。”
朱皇后尽管不知道杜太后是为了什么才能让太医院听命于她,但要消除杜太后的影响太简单了,直接换人好了。
太医院从来不愁没有医生,这是朱皇后在皇帝昨天挑选宫人,表示要全数换掉杜太后身边侍从时候悟出来的道理。
“太医院掌管天家医治,岂能轻易换人”杜太后这回是头真的疼了,她看着朱皇后一字一句地质问。
朱皇后微笑:“是,老娘娘说的很对,因此陛下和妾,商量了好半天,才定下十分忠心的人呢。”忠心,这一次的忠心,是对帝后而不是对杜太后。
杜太后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朱皇后,怎么短短时间,自己所拥有的,就这样消失了。
朱皇后已经站起身,带领着王淑妃恭敬行礼:“老娘娘还请歇着,妾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等忙完了过年的事,妾再前来服侍老娘娘。”
杜太后瞧着朱皇后离去的背影,伸手在空中抓挠,王尚宫上前握住杜太后的手:“老娘娘,虽说院使被换了,但还有别的大人们呢。到时把消息传出去,就说皇后娘娘待老娘娘刻薄,再让人上书陛下,那时陛下不得不出来解释。”
杜太后点头,皇后对太后不恭敬,这可不是平常人家婆媳不合能解释的,这丑,怎么也要杨出去。
“荣明太妃来了。”宫女进来禀报,杜太后此刻最不想见的就是荣明太妃,听到她要来,眉头皱的比什么都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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