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印 第35章：流水无心

想到复读那一年，赵强又想起一个靓丽的身影，那个女孩，名叫王茜，他们的第一次相识，是因为分到了同桌，第一次让赵强难以自持，是在花园的偶遇，而第一次当他递出那封信，却得到了令他抓狂的结果。

复读生活正式开始了，同学们各自揣着自己的梦想，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氛围中。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他一直记得这句话，多么气势磅薄，多么振奋人心。想到家中父母的不易，赵强也是下定了苦学的决心。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发现跟同桌王茜的交流却是极少，两个人根本不怎么说话，身边坐着一个大美女，对于赵强来说，心里难免会有一些悸动，青春期的男孩子对漂亮的女生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赵强也想着跟她多说说话，可是苦于找不到话题，他并不善于跟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交流，也不善于哄女孩子开心，努力了几次无果。

赵强心里羞恼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活该，他是来复读准备高考的，却整天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父母。

于是，渐渐地，赵强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投入到书本中去，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复读班迎来了入校第一次月考。拿到成绩，赵强的心都凉了。

全班七十二名学生，他考了第四十七名，这样的成绩怎么对得起观众？王茜却全班第六名，看到这个差距，赵强在这个同桌面前更抬不起头了。

偶尔，他会从王茜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怜悯和同情，这种眼神令他快要发狂。放月假回家的时候，父母最关心的还是他的成绩，每次问及，赵强都推托还没有考试。

痛定思痛，赵强弄来一个小闹钟，把闹钟定到了凌晨4点。他要每天这个时间起床，比学校的早自习还要早2个小时去厕所里边看复习资料。

有时候也会有早起赶厕所的同学，发现他后都会有异样的眼神看他。为了不再引人注目，他只得假装在最角落里的坑位上蹲着。

厕所的灯在门口，里边光线不好，于是他就去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包蜡烛，点上一根，就着蜡烛的灯光，他的疯狂学习计划疯狂地进行着。

在这样的状态下，赵强的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愈见枯瘦，睡眠不足导致眼窝深陷。脸上仿佛皮包骨一般，让人一看就感觉像是从灾区逃荒过来的。

有一天，从早上开始，赵强就感觉头痛得难受，额头发烫，他感冒了，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赵强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讲课的那位老师又是出了名的严厉。

当他发现赵强居然敢在自己的课堂上明目张胆地睡大觉，这还得了，立刻火冒三丈，拿着一本习题册冲过来，对着赵强的头就是一下。

习题册拍在头上的声音把教室最角落里另外两个睡觉的同学吓得不轻，当然，首当其冲的还是赵强了。赵强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惊恐地望着老师。

一下子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刻站起身来，羞愧地低下头，数学老师还不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扫视全班同学一圈，重点用眼神剐了赵强几眼，愤愤地说道：

“某些人怎么这么不争气，本来成绩就不好，每次考试成绩倒数，却一点也不上心，拿父母的血汗钱不当回事，拿自己的人生不当回事，老师再怎么督促也无济于事，真是令人寒心啊！”

“赵强，你今天就站着听我的课，不许坐下。”老师说完后回到讲台，继续讲解黑板上的习题。赵强现在头还是晕晕乎乎的，但是思维却已经异常地清醒。

想起老师刚才说的那些话，想起自己的父母，赵强心里一酸，一滴泪水出现在眼睛里，却始终没有流下来。下课了，赵强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他确实是病了，不是没有想过去医院买药，只是口袋里的钱不够。站着听课身体更是难受，虽然他想努力提起精神来，老师在台上讲的东西他却一点也记不住。

他本来就性格内向，话不多，经历这件事这后，他的话更少了，每天只是默默地一个人看书写字。很多时候，课间十分钟也不出教室门。

为什么说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呢？赵强再一次地印证了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因为，第二次月考之后，班主任向全班同学宣布了二次月考的成绩排名。

王茜的名字很快就念到了，因为她这一次同样考得很好，全班第4名，从张老师的口中听到王茜的名字和成绩，赵强扭过头，无力地看了她一眼。

赵强考完之后就已经知道，自己考得一如既往地差，浑浑恶恶地度过了晚自习的时间，下课铃声一响，赵强就走出了教室。他一言不发，径直来到黑暗的操场。

赵强一直向前走，来到一处墙角，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灯光。赵强靠着墙坐了下去，他蜷缩在那个角落里。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明明，自己是这么地努力，为什么却得不到回报。为了考个好成绩，他不顾厕所里蚊虫的叮咬，4点钟就起床，上课的时候也从来都不迟到。

这一个月以来，他几乎每天都是进教室最早、离开教室最晚的人。他感觉到老天对自己的不公。赵强很少流泪，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一对散步的情侣轻轻地从他身前的地方走过，黑暗中谁也不认识谁。等他们走远了，赵强站起身，往操场更加黑暗的地方挪了挪。

几天后，班主任张老师重新编排了座位，王茜已经不再是他的同桌，赵强被安排在第一组后排的角落里，他从班主任的眼睛里看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当秋风吹落花园里的落叶，赵强慢慢地行走在石径上，这条由碎石铺就的小路是学校去年刚刚修理过的，平整的石板中间夹杂着一些滑溜溜的鹅卵石，走在上面感觉到很舒服。

经常会有同学成双成对地走过这里，这片花园既是同学们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也是学习累了放松心神的好场所，晚风中偶尔也会夹着一丝丝的凉意。

秋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偶有几片枯黄的落叶洒落下来，落在身上，或上脚下。不时有一对对小情侣从身旁走过，传出一声声细小的娇笑。

赵强也会循着这动听的娇笑声望去，眼里一丝掩饰极深的羡慕。要是王茜现在能坐在这里，该有多好啊？赵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是爱吗？

轻轻地拾起一片落叶，拿在手上，居然是一片半枯半绿的银杏叶，扇形的叶片很精致，很好看。轻轻地将它握在手心里，望着这片小小的叶子。

这就是叶子的一生吗？它的命运被无情的秋风摆布，那一斑翠绿似乎在显示它的不甘与抗争，却也摆脱不了跌落的命运，而自己的命运呢？又会是怎么样？

也许有一天，也像这一片落叶，在秋风中凋零。良久，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巧的记事本，小心翼翼地将叶子插了进去，叶如人生。

“赵强？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呐？”一个非常动听的声音突然想起，这个声音是赵强最近日夜想念的。今天的王茜，一身运动服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你——”赵强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一直火辣辣地盯着对方看，王茜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说道：“那我先去教室了。”

“那个——”赵强本想再聊一会儿，这种机会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相请不如偶遇，话到嘴边，又不知说什么好，呆呆地看着王茜的背影远去。

王茜肯定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要向她表白吧？可是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啊，再说了，就是想说也没那个胆啊，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自己的确对人家有那个心思。

自从有了那次花园邂逅，赵强却感觉自己胆子壮了许多，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如果没有花园的偶遇，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把感情表露出来，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晚自习的课间，当鼓起勇气的赵强将那封修改了十几遍的字条交给她，王茜当着他的面直接揉成团抛进一边的垃圾桶，面无表情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赵强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王茜瞪他一眼，转身走了。望着王茜的背影，赵强一时哑口无言，心中悔恨难当。

这下好了，估计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递情书，结果女主角根本看都没看一眼。

这就是赵强的初恋，一直到多年后大学毕业，赵强都对于王茜，都一直难以忘怀，可是这么多年来，却再也不曾相见......

伴随着回忆，赵强沉沉地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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