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盏乔调了六点的闹钟。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她还在做梦。
梦里她可怜兮兮地坐在莫瞳瞳家门口,身边是堆积如山的行礼,她拍着门哭号着让莫瞳瞳放她进去,莫瞳瞳却冷酷无情地在里面说:“不行,你太脏了。”
这么说着,门被打开,莫瞳瞳劈头盖脸地又向她扔了一堆脏衣服。
刺耳的铃声把她从诡异的梦中拯救出来,她挣扎地醒了过来。
她的大脑还是混沌的,因为昨天薛珍珍告诉她的那个消息令她辗转反侧到凌晨两点,并且连续做了好几个莫名其妙的梦。
这导致她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那么早醒来是要干什么。
窗帘密不透风地拉上的房间是一种深沉的暗蓝,顾盏乔举目四望,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这个时候,门被有规律地敲了三下。
顾盏乔呆呆地望着木门,愣是没有应声。
她发声的功能似乎还没有醒过来。
于是门就被打开了。
莫瞳瞳本来以为顾盏乔还没起床,结果一开门就看见顾盏乔坐在床上望着门口,双眼迷茫,嘴巴微张,平常被打理的柔顺整齐的头发此刻蓬松地散落在肩头,像是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她可耻地被萌到了,但是她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动声色地把电灯打开。
白炽灯不算强烈的光线令顾盏乔微微眯起眼睛,她下意识抓起身边的枕头盖在头上挡住了光线。
莫瞳瞳开口道:“起床了么,等会会很热。”
顾盏乔还是没有想起来她们要去干什么。
莫瞳瞳转身走了。
莫瞳瞳消失在眼前这件事强烈地刺激了她的大脑。
因为她的梦中这件事重复了好几次。
她猛地清醒过来,从床上站起来,想起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是了,跑步的第一天。
以前有一段时间,曹姐替她安排了健身教练。
但是每一次要练习的时候,她要不就是装病,要不就是消极抵抗,最后所有健身教练都扔下器材走人,并宣称顾盏乔朽木不可雕也。
顾盏乔觉得挺得意,她觉得自己那么好的身材,哪里需要健身啊。
可是今天,她拖着睡眠不足的躯体飞快地起了床,只因为要和莫瞳瞳一起晨跑。
虽然还很早,但是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灯,清晨柔和的光线已经照亮的了一切。
莫瞳瞳穿戴好了一切站在门口,看见顾盏乔穿了一套粉红色的运动服出来。
裁剪合体的运动服完美地勾勒出了她的曲线,丰满的胸脯和玲珑有致的臀部,还有修长的笔直的双腿。
顾盏乔得意地在莫瞳瞳身前转了个圈。
穿着白蓝相间的运动服的莫瞳瞳简直像穿了件校服。
宽大的外套拢住了她的上半身,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半张面孔。
顾盏乔看着莫瞳瞳的打扮说:“我第一次看见这么丑的运动服。”
莫瞳瞳不置可否,只说:“你不戴帽子么,太阳已经出来了。”
顾盏乔一愣:“我没有这种帽子。”
本来准备穿鞋的莫瞳瞳便停住动作,从房间里拿了顶白色的帽子出来。
“戴我的吧。”她说。
顾盏乔受宠若惊,但很快了然道:“送我了?”
莫瞳瞳点了点头。
顾盏乔便没有那么开心了,但是她能理解,一个洁癖怎么可能要回被别人用过的个人用品呢。
她很快想到了薛珍珍的那句话——“我看莫小姐洁癖的那么厉害,应该也更喜欢一个人生活吧?”
或许这件事的答案,根本不需要询问来得到解答。
但是顾盏乔还是准备问的。
她觉得她可以在跑步的时候试探地问出这句话语,她在心中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结果当她跑了三分钟(也许还没有)以后,她的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她气喘吁吁地望着身边脸不红心不跳的莫瞳瞳,终于慢慢停下脚步,说:“不……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莫瞳瞳跟着顾盏乔的步伐慢慢停下,然后回头看了还能看见的楼道口。
“……我们才跑四百米。”
“是、是么?我怎么觉得我们跑了四千米?”顾盏乔喘着粗气。
“……那再跑慢一点吧。”
顾盏乔摆手,直接坐在了一边的长凳上。
“不,先休息一下。”
她深呼吸这平稳着呼吸,终于好了一点。
莫瞳瞳也坐在了她的边上,对方连汗都没有出一滴,此时正怔怔地望着天空。
顾盏乔于是也抬起头来。
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明亮却不炽烈,天空还是微深的灰蓝,天边堆积着厚厚的云层。
大脑放空后,顾盏乔下意识地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我要搬走了。”
她说“我要搬走了”,而不说“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也并非全因为觉得麻烦了莫瞳瞳,还因为她知道,她本来就是要搬走的。
当初住在这里就是权宜之计,不管公司还是曹姐,都不会觉得她长时间地住在别人家里会是个好主意。
回想起来,虽然有那么多的痛苦和委屈,但是这几天的生活总体而言还是梦一般的美好,在她过去的十年里,从未体会到过。
但是因为是梦,总归是要醒的。
她要回到自己的战场上,因为跌落了谷底,她更加明白,站在顶点有多么艰难。
她伸直双腿看着自己的脚,然后轻轻的摇晃。
她偏头去看莫瞳瞳,见对方沉默着不说话,就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戳了下对方的肩膀。
“我们还能联系么?”
莫瞳瞳点了点头。
顾盏乔撅起嘴巴,她想,就算到了现在,莫瞳瞳也不会说几句好听的话。
她抬手拉起莫瞳瞳的帽檐,对方因为她措不及防的举动微微瞠大眼睛,露出惊慌的神色。
深褐色的眼眸中清晰的倒映出她的面容,像是一汪澄澈无波的湖水。
除了慌张,顾盏乔一点都看不出来莫瞳瞳还想了什么。
顾盏乔站了起来,迎着阳光开始继续奔跑。
顾盏乔和莫瞳瞳大汗淋漓地回家的时候,薛珍珍已经蹲在门口了。
顾盏乔一开始没有认出那是薛珍珍,因为对方剪了头发,将原本的长卷发剪短,变作了及肩的长度,烫了个不明显的卷度,并染成了微微泛着金红的深棕色。
她烫了个这样的算是都市丽人的发型,却像个农民工似的蹲在门口,顾盏乔刚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指着她便说:“欸,小广告别在这儿贴。”
薛珍珍回过头,委屈地看着她。
顾盏乔总算认出来了,对方是薛珍珍。
她走过去,吃惊地说:“珍珍,我还以为你挺忙的,还有工夫烫头发啊。”
薛珍珍:“……”
顾盏乔把话说完以后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像是抱怨,连忙解释:“虽然听起来像是发牢骚,但是我真的没有发牢骚的意思。”
薛珍珍:“……”
莫瞳瞳没想到薛珍珍会来,她望向了顾盏乔。
顾盏乔这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我忘记跟你说珍珍会来了。”
她想了想,继续道:“我先去铺报纸,然后让珍珍去我的房间吧。”
莫瞳瞳想不出其他办法,点了点头。
薛珍珍跟着顾盏乔进了房间,才感慨道:“没想到,你还真的处的跟自己家似的了。”
顾盏乔没说话,叫薛珍珍玩会儿手机,自己则去洗一下澡和头发。
等出来的时候,薛珍珍已经在床上铺满了各种件流程图,她一一向顾盏乔说明。
薛珍珍说着说着,突然觉得顾盏乔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顾盏乔,说事情说了半个钟头肯定开始骚动不耐烦,她简直像是多动症儿童那样听不完任何一件事,而且善于在所有事情上挑一些鸡毛蒜皮的刺。
然而今天的顾盏乔,不仅没有挑刺,甚至对有些可能有些麻烦的流程,也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薛珍珍说完一切后,试探地问:“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顾盏乔摇了摇头:“挺好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过这个发布会真的有用么?”
薛珍珍掩饰住了吃惊的神色,说:“根据曹姐的意思,这发布会是一个姿态,你得表现的落落大方——宋恒东那边,说实话,虽然大家都觉得他是在……是在陷害你,但是照片不关他的事,他和他妻子的声明也并没有直接说这件事情,所以我们很难起诉他,反而会让事情闹大,所以曹姐的意思事,尽量靠日后的模糊化,令大众慢慢觉得这其实是个虚假绯闻……”
说到这儿的时候,薛珍珍还是加了个补丁:“不过我们也不会放过宋恒东的,绝对。”
她加这个补丁是因为担心顾盏乔不甘心,没想到顾盏乔只是笑了笑。
她说:“我现在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我知道,等我再登上顶点的时候,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薛珍珍大感吃惊,再次和顾盏乔说话以来,她头一回表现出了她的吃惊,她说:“乔乔,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顾盏乔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她想:当然,因为我变聪明了。
薛珍珍向顾盏乔说完了注意事项,又把需要背熟的发言稿给她,收拾完东西以后便说:“好了,去轻松一下吧乔乔,我已经订好餐厅的位置了。”
顾盏乔一愣:“什么?我不出去啊。”
薛珍珍一愣:“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么?”
顾盏乔回想了一下她们的对话,勉强想了起来。
大概因为那句话里要搬出去这件事太冲击,以至于她忽略了其他所有事情。
她说:“是的,我忘记说了,我不想出去。”
她挥了挥手上的稿子:“我把它背熟一点吧。”
薛珍珍大感意外:“可是,可是位置已经订好了。”
顾盏乔拍了拍薛珍珍的肩膀,道:“你请别人去吧,你都特意烫了个头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
她揶揄地看着薛珍珍,脸上露出暧昧的笑来。
然后她拿起薛珍珍的包,放在了薛珍珍的怀里,把她推了出去:“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我要背书了。”
薛珍珍的笑容变得勉强。
她没有想到顾盏乔会拒绝自己的建议。
顾盏乔过去虽然跋扈傲慢,但是基本上,是不会拒绝自己的这类建议的。
她被顾盏乔推出了屋门,眼看着顾盏乔就要关门,终于忍不住道:“乔乔,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顾盏乔一愣:“你怎么会这样想。”
薛珍珍勉强道:“你难道真的觉得呆在家里比去外面玩有趣么?”
顾盏乔想了想。
她想到了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莫瞳瞳,想到了在书架之间逡巡着找书的莫瞳瞳,想到了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地坐在沙发前看节目的莫瞳瞳。
她点了点头:“是的,家里很有趣。”
她没再管薛珍珍的一脸愕然,直接关上了门。
她收拾垫在地上的报纸的时候,莫瞳瞳从卧室走了出来。
她看了看顾盏乔的卧室,然后问顾盏乔:“她走了?”
顾盏乔点了点头。
她发现莫瞳瞳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然后又拿出了小喷壶和抹布,还是打扫卫生。
顾盏乔拿着捏成一团的报纸,蹲在地上看着莫瞳瞳,问:“瞳瞳,你为什么不介意我在你家走呢?”
莫瞳瞳看了顾盏乔一眼:“谁说我不在意?”
顾盏乔撅起嘴来:“难道说我在这儿一直在污染你的视线么。”
莫瞳瞳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笑的时候,明亮的眼睛微微弯起,右边脸颊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顾盏乔一时看呆,又想,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发现过莫瞳瞳有酒窝这件事?
她很快想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莫瞳瞳笑。
她惊喜地爬到了莫瞳瞳的身前。
莫瞳瞳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了。
她仿佛天生就不会笑一般,收敛了笑容后,就一点都看不出来笑过的痕迹,面容几乎在瞬间恢复成过去的面无表情。
白皙的肌肤像是寒冰铸成,不知是因为那种简直要发蓝的白,还是因为对方向来冷峻的表情。
顾盏乔抬手想捏莫瞳瞳的脸,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刚抓了报纸没洗手,连忙收回来了。
但是莫瞳瞳已经如临大敌地站起来躲到了顾盏乔的五米开外。
顾盏乔一时顾不上在意这个,她站起来,惊讶道:“瞳瞳,你笑啦。”
莫瞳瞳无语:“我是人,为什么不会笑。”
“可是你以前从来没笑过。”
“……胡说。”莫瞳瞳不信,在她自己的记忆中,她明明笑过好几次。
顾盏乔斩钉截铁地点头:“真的,你绝对没笑过,不然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刚才那个笑,看呆了啊。”
莫瞳瞳:“……”
顾盏乔:“……”
顾盏乔再一次在自己的话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张嘴想解释,又觉得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只是句普通的夸奖啊,很常见的。
但是她的脸开始发红发烫,眼神也开始飘忽。
她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她想不明白这件事,也没有在想。
她只是机械化地扔了报纸团,然后走回了房间。
莫瞳瞳沉默地独自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了。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该做午饭的时候。
她在电饭锅里煮了饭,准备好了今天的食材,在腌制食材的时候,掏出手机打开了q/q。
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因为她向来信奉,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不该为了另一件事走神。
但是这一回她忍不住戳了五方石,问——
目童:你见过我笑么?
大概时间太早(五方石的一天从中午开始),五方石没有回复。
莫瞳瞳想了想,又戳了岳长岚——
目童:你见过我笑么?
发给岳长岚以后,莫瞳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多么无聊的事情。
……她居然问别人有没有看见她笑过。
推己及人,她认为根本不会有人关注这件事。
她连忙又回了一句——
目童:当我什么都没说。
然而岳长岚已经回复了——
长岚:我看见过。
莫瞳瞳大感吃惊,然后又想,她果然还是笑过的,并非是个面瘫。
她想着这个的时候,岳长岚的回复又过来了——
长岚:我只见过一次,就是我跟你说,可以出版的时候。
长岚:那个时候你笑了。
莫瞳瞳陷入了沉思。
目童:那么说……我真的不怎么笑。
岳长岚发来一个笑脸。
莫瞳瞳知道岳长岚现在很忙,便不再回复。
她只是开始情不自禁地想,那么刚才,自己为什么就笑了呢?
人的情绪大约就是如此不好捉摸,就像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白天当顾盏乔说她要搬出去的时候,自己会那么难过。
看到桌子上的香辣无骨鸡翅和蒜蓉粉丝蒸虾的时候,顾盏乔想到,为了明天的发布会,自己不应该吃太多的东西。
刚才光顾着不好意思,忘记跟莫瞳瞳说了。
桌上丰盛的菜色的香味,令顾盏乔觉得在厨房做着水果餐的自己,根本是个傻瓜。
她真希望莫瞳瞳对她说一句,没关系,今天多吃会对明天有什么影响呢?
但是莫瞳瞳什么都没说,她在听了顾盏乔的理由后,恍然大悟地收回了原本用来分菜的盘子,将所有的菜摆在了自己的身前。
于是顾盏乔戳着小番茄的时候,莫瞳瞳咬着鲜嫩多汁的鸡翅。
顾盏乔咬着黄瓜的时候,莫瞳瞳夹着香气扑鼻的大虾。
顾盏乔吃着碗里的,眼睛却盯着莫瞳瞳的嘴,然后咽了咽口水。
她明白,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机会吃到那个盘子里的菜了,因为莫瞳瞳既然已经吃了,这些就全是莫瞳瞳的了。
这大概是洁癖的基本素养。
顾盏乔吃的艰难,这一回,居然是莫瞳瞳先吃完了饭。
莫瞳瞳问:“晚上也不吃么?”
顾盏乔含泪点头。
她看见盘子里还有两只虾和一只鸡翅。
她咽了咽口水,想,难道说,莫瞳瞳是留给她的?
莫瞳瞳从厨房拿了一个保险盒,将它们放了进去。
顾盏乔忍不住开口:“这个放冰箱里,就,就不好吃了。”
莫瞳瞳点头:“但是我吃不下了。”
顾盏乔倒吸一口冷气,忍住了“那给我吃吧”这句话。
她想象着大虾的味道,咬了口苹果片。
吃完艰难的午饭后,顾盏乔盘腿坐在沙发上背发言稿。
发言稿背了一半,背烦了,就去背可能会有的记者提问。
顾盏乔默读着问题一二三四五,看到六的时候,忍不住一呆。
问题六说:你和你室友在一起住了多久了呢?
官方回答:因为原本的住所装修有点问题,所以去朋友家暂住。
这令她又想起了微博上的那个话题,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来刷了一下。
这话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开始有人管莫瞳瞳叫“老公”。
顾盏乔不开心了,不是和她闹p么,为什么粉丝都能成情敌啊。
她回复那个叫了莫瞳瞳老公以后转发和评论最多的博主——
本宫很放肆:你为什么管人家叫老公啊╭(╯^╰)╮
博主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复。
顾盏乔在这个话题里又点到了自己的微博。
自己大号的最新微博已经不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了,而是对官方微博的转发——
一起恋爱吧v:因为档期原因,某对情侣将会在下期结束他们的旅程,小恋觉得好可惜,不过,下周补档的情侣,又会是谁呢?大家一起期待吧
顾盏乔觉得这个控制着自己账号的家伙,和自己的想法真的是全然不同。
要是自己的话,现在哪会管啊,无论如何要先告诉别人,不准再叫莫瞳瞳老公!
想过这件事后,顾盏乔开始蠢蠢欲动地想看评论。
但是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现在的评论绝对不会是好话。
顾盏乔在去点和不点中挣扎着,最后一把扔了手机,指着想要回房间的莫瞳瞳道:“瞳瞳,帮我来练习采访!”
莫瞳瞳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顾盏乔不仅乱丢了手机,还把4纸丢的满沙发都是,她本来是不堪忍受准备眼不见为净,没想到顾盏乔居然把她叫了过来。
于是莫瞳瞳干脆把所有东西都收拾了,然后一板一眼地开始念之上的问题——
问题一:从宋恒东寓所内出来的照片是否属实。
莫瞳瞳干巴巴地念完,看着顾盏乔瞬间在脸上挂上了凄苦的表情。
“前一天晚上再杀青宴上喝了酒,我确实已经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是我能保证和宋先生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说着,顾盏乔落下泪来。
泛红的眼眶,颤抖的睫毛,透明的泪珠,再加上不施粉黛的面容,顾盏乔看来十分楚楚可怜。
莫瞳瞳:“……”
顾盏乔抽了张纸巾擦了眼泪,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像受害者?”
莫瞳瞳犹豫半天,纠结开口:“好像……太浮夸了?”
“是么。”顾盏乔若有所思,“你接着往下问。”
莫瞳瞳莫名觉得不能小觑顾盏乔,这一回她甚至带了点感情,虽然可能没人能听出来:“问题二:你怎么看待宋恒东妻子的声明?”
顾盏乔低着头。
她的眼眶是红的,眼中是有泪的。
然而眼泪只挂在眼角,并没有落下来,她强忍着眼泪和哭腔,镇静道:“想必所有看过她的声明的人都会发现,她的声明里并没有提到我,如果这份声明令大众对我有了误解,我希望她能对这件事有所解释。”
她说完这句话,紧紧抿住了嘴,眼泪才落了下来。
莫瞳瞳:“……”
顾盏乔擦了眼泪,眨着还湿漉漉的眼睛问:“怎么样?”
莫瞳瞳:“……为什么会有人说你的演技不好?”
顾盏乔一愣,然后笑了起来:“你夸奖的好婉转,是在说我演技好么?”
莫瞳瞳深吸一口气,开始念问题三……
她就这样被顾盏乔震慑着念到了问题六——
“问题六说:你和你室友在一起住了多久了呢?嗯?”莫瞳瞳因为这个奇怪的问题发出了疑问的拟声词。
顾盏乔没急着回答,她突然记起了问题八是什么,连忙把纸夺了过来。
“差不多了,我要开始背其他的了。”
她用纸盖住脸,然后偷偷地移开,去看莫瞳瞳的表情。
莫瞳瞳的表情很正常。
对方见顾盏乔开始自己默读,就站起来回房间了。,
顾盏乔松了口气。
她担心莫瞳瞳看到这些问题,会猜到些什么。
就好像自己,在看到微博话题和在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开始后知后觉地想到,为什么莫瞳瞳对自己,会那么特别。
顾盏乔不知道,对于莫瞳瞳来说,看这么一张纸上剩下的字,也不过只是三秒钟的事情。
所以她不仅看到了问题八,甚至还看到了问题十——
问题八:你怎么看待网上认为你和你的室友应该在一起的言论?
问题十:所谓同性恋的话题,是不是只是为了掩饰宋恒东事件的障眼法?
不过对此,莫瞳瞳已经很平静了。
毕竟,曹佳轩已经像她保证,绝不会记录透露,她的其他信息。
意外的是,这天晚上,顾盏乔睡的很熟。
不知道是前一天睡眠不足,又或者是有过运动,还可能是进行了过度的脑力劳动。
在顾盏乔终于坚持不住枕着各种发言稿睡去以后,再一次醒来时,神清气爽,一夜无梦。
而在自己中明明趴在发言稿上睡着的自己,却相当舒适地从被窝里醒来,稿件被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边的床头柜上。
顾盏乔笑了起来。
会做这件事情的,只有莫瞳瞳。
她光是想象莫瞳瞳怎么轻手轻脚地把她塞到被窝里,怎么把散乱在各处的发言稿无声无息地捡起来,就开心地可以滚上三圈。
外面传来了烤面包和豆浆的香味。
顾盏乔伸了个拦腰,觉得今天一定是美好的一天。
吃完早饭的时候,薛珍珍打了电话过来,说车已经在楼下了。
顾盏乔深吸了一口气。
她久违地化上了精致的妆容,穿上了名牌的套装。
架上墨镜后,她看着窗台那儿玻璃门上的倒影,有种陌生的感觉。
其实她离开这样的装扮,不过短短的一个星期而已。
她将要再次面对镁光灯和话筒,面对无数的目光和无法不顾忌的言论。
她转而望向莫瞳瞳。
莫瞳瞳穿着黑色的t恤衫,白色的阔腿裤,头发在身后扎成了马尾。
顾盏乔发现,这个装扮和她第一次见到莫瞳瞳的时候,是一样的。
莫瞳瞳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并非是那种会在意这样的小细节的人。
所以顾盏乔更开心了,她觉得这是个冥冥之中注定的惊喜。
她笑起来,道:“瞳瞳,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把你抱住了。”
莫瞳瞳记得这件事,她有些尴尬。
顾盏乔靠近一步,将墨镜推低,视线从墨镜上方漏出,抬头望着莫瞳瞳。
“我可不可以再抱你一下。”
纤长的睫毛扑闪,如展翅欲飞的蝴蝶。
莫瞳瞳点了点头。
顾盏乔猛地扑上来,抱住了莫瞳瞳的脖子。
她化了妆,因此没有像之前那样把脸紧紧贴在莫瞳瞳的衣服上,只轻轻侧耳靠着,听着莫瞳瞳的心跳。
噗通——噗通——
顾盏乔发现,莫瞳瞳的心跳一如寻常,并没有像她那样,开始剧烈地跳动。
她松开了手。
她知道自己没理由难过,但是感情不受她的控制,她能忍住的只有妄图溢出的眼泪。
她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好了,我走了,为我加油吧,瞳瞳。”
她不敢抬头看莫瞳瞳,转身离开。
门扉关上之后,莫瞳瞳按住了心脏的位置。
因为过于震惊,直到此刻,它才开始后知后觉的,剧烈跳动起来。
薛珍珍打开车门。
她看了眼带着墨镜的顾盏乔,说:“你已经化好妆了啊,其实那儿也有化妆师等着。”
顾盏乔闷声道:“哦,那让他帮我重新画一个吧。”
“……啊?”为什么刚刚化好又要重新化?薛珍珍想不明白。
然后她看着顾盏乔摘下了墨镜。
对方双眼通红,眼妆已经惨不忍睹。
顾盏乔抽抽噎噎,打着哭嗝:“我……我紧张。”
薛珍珍:“……”
化妆师帮顾盏乔化了个略显憔悴的妆容。
最开始见到顾盏乔的素颜后,他甚至建议顾盏乔直接素颜上镜。
“看上去非常完美,一看就是哀伤悲痛的样子。”
顾盏乔很想抽这个化妆师一耳刮子。
在顾盏乔和薛珍珍的白眼下,化妆师最后替顾盏乔略加了几笔,令她看上去更加虚弱了一些。
补完妆后,顾盏乔在一边玩手机,化妆间的门突然打开,曹佳轩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
她大步走到顾盏乔的面前,上下看了她一眼。
“上去之前都别玩手机了。”
顾盏乔听话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曹佳轩又随意抽取了几个问题,顾盏乔按先前的演示一一回答,曹佳轩一路皱着眉头,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
她在问完问题后,突然问:“在瞳瞳家怎么样?”
顾盏乔没赶上这突变的话头,哑然失声地看着她。
曹佳轩把稿件塞回了顾盏乔的怀里。
“临机应变的能力太差了。”
顾盏乔:“……”
曹佳轩又道:“要搬走的事珍珍跟你说过了吧。”
薛珍珍在一边抢白:“说了说了。”
曹佳轩微微偏头,目光如箭,冷冷看了薛珍珍一眼。
薛珍珍立马闭上了嘴。
顾盏乔道:“说了,发布会以后就搬么?”
曹佳轩道:“不用那么急——明天好了。”
顾盏乔不是很能理解曹佳轩的时间观念,明天难道就不急么?
虽然心中万分不舍,但是因为早就做好心理建设,她还是点了点头。
曹佳轩看着顾盏乔的神情。
顾盏乔神情自若,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她想:自己家死宅妹妹应该没什么希望了,那就长痛不如短痛,晚搬出不如早搬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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