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天地间 第三章 入梦寒

时值深秋，不少的树叶都已经变成了枯黄色，飘飘落下，将大地掩埋了起来。

受到时间的洗礼，大树树干上的疤痕已经变成了黄色。

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这棵大树下面就聚集了五六个身穿黄色麻布衣的人。这些人全部佩剑，身边露出的煞气让人不敢靠近一步。

“在这里。”

人群中，一个人对着一个好似头目的人说道。那头目点了点头，伸手将掩埋在落叶下面的人拽了出来，扛在肩上。

“护法，真的要这样么？你也知道，如果慕城回去的话，后果会是什么样的。”早先开口的一个人对着那护法说道。眼眸里，充满了担忧之色。

“没办法，如果我们不带他回去，那我们都会为他陪葬！”

护法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也听到，阿雄临死之前所说的话了。慕城是为了救阿雄才变成这样，可是阿雄身死，他却遭到陷害。我们也无能为力。只有隐忍下去，为慕城报仇。”

“慕城救过我的全家，我决定了，回去之后退出擎天教。”

“唉……”

众人纷纷议论，看来，李慕城平日里是对他们不错的。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如此的怜惜李慕城了。

可怜惜归怜惜。他们终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动作，只是如同傀儡一般，将李慕城带回了擎天教的总舵。

……

夜幕渐渐的降临。转眼之间，已经是八月十四日夜。

“嗯……”

一声轻轻的呢喃，李慕城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痛死了。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的一切，可面前的一切，好像那么的不真实。

“总舵？我怎么来到了这里？”

李慕城喃喃道，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鹤方元和一干长老。反应了半分钟之后，他才明白，现在他正在擎天教的天裁柱上。

天裁柱，乃是擎天教判别教内人员生死的一根柱子。一般不会出现。只有某个教内人员犯了极刑，才会被请出。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天裁柱上？”

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李慕城喃喃道。他抬头看了一眼月光，依稀回想了一下，“今天是八月十四夜，为什么大比还没有开始？”

“哈哈哈，李慕城，我鹤方元从一开始收你为徒，就想到了你各种下场。可没想到，你的下场，是在天裁柱上被钉死。”鹤方元猛然一拍身下椅子的副手，大吼道，“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阿雄对你多好，我心里在请出不过。可你仍然敢下手杀掉他，你，好狠的心！”

“阿雄死了？”

刹那间，李慕城脑袋里好像神雷爆炸一般，让他的脑袋嗡一下，暂时失去了神志。片刻之后，他渐渐回到了状态，抿了抿嘴，道：“雄哥和我一起在几十里外的九十里庄铺遇到了袭击。对方是奉天堂的人。我尝试阻拦，可我根本不是那奉天堂人的对手。”

“当时，我如果没估错的话，雄哥已经逃出去了十多里地。”

李慕城仔细回想，说道。事已至此，他心中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如果雄哥真的死了，那自己也逃不了关系。即便是自己为了救唐雄而受了伤，他们也不会知道。只是一口咬死，是自己杀了唐雄。

果然，只见一个长老看着李慕城，痛心疾首道：“慕城，平日里我很看重你，甚至把你放到梨园街这么一个主堂口。阿雄年纪大了，快要退休安享晚年了，可是你却把他杀了。真实让我伤心！”

“三长老，清者自清。我知道，今天我的身体已经在了天裁柱上，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雄哥是我兄弟，我李慕城这辈子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更别说杀了雄哥了！”

此刻，李慕城所作出的表现，与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符。这也是他从十岁就在江湖上磨练的后果。成熟，稳重。

“可是唐雄，正是死在你的狮心剑下。对于这个，你怎么说？”

鹤方元脑袋一偏，道。看如今情况，他是一口咬死，杀死阿雄的事情就是李慕城做的。

“呵呵，师父，我敬你教业传授三年，再叫你一声师父。你为什么如此对我，我们都心知肚明。今日，即便我李慕城死了，你那孽子，也做不成擎天教的教主。我李慕城从来没有想过要当擎天教的教主，而你却将我视为眼中钉，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你这做师父的，当真公正？”

面对擎天教内园三千帮众，九名长老与一名教主，李慕城面不改色，出言道。

“好你个孽徒！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污蔑自己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侮辱，还何况不会杀掉阿雄？本来我对你杀死阿雄也是有所怀疑的，可现在来看，就是你杀了阿雄吧。”

一名长老出言讥笑，他是站在鹤方元这边的。刚刚他们所说的话，正是来套李慕城的话。

李慕城在成熟稳重，终究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可是话已经说出去，再收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李慕城心知肚明，今天，他栽了。

“我父亲，你们不配提。”

纵然如此，他仍然咬牙切齿道。

“想当年，你父亲被劫匪杀死，留下了一个你。我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将你带进擎天教，并悉心传授武功绝学。可是你今天却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实则让我这个师父心寒！”

鹤方元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不杀你。就当我从来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可是你从我这里学会的，我要一一收回来。”

“哈哈哈……”

李慕城大笑，引得众人疑惑的目光。“我李慕城四年前入教，因为天赋还不错，功力飞速提升，自从一年前，你就开始各种针对。你以为众人不知道，你是为了让你那孽子当上教主才如此对我？大家伙心知肚明，只是不敢说罢了！”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悉听尊便。可是你若敢动我的经脉，有本事，便试一试！就算是死了，也要让你掉块肉！”

双眼射出的寒芒，好像牛毛针一般，没入了众人的体内。那无比阴寒的目光，和李慕城平日里的，判若两人。

他心如死灰。虽然嘴上不说，可阿雄照看了他四年。早已经被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大哥。这也是为什么遇到奉天堂之人的时候，他誓死要保护阿雄的原因。可如今阿雄还是死了，还被说成是让自己杀死的。这份冤屈，让他心如同铁石一般寒冷。

“孽徒，你的武功，我今天是废定了！”

鹤方元瞳孔一缩，看着李慕城，言语冰冷道。

看着下方这些长老们，除了三长老和七长老平时对他好一些，其他人都是处处针对自己。这一刻，李慕城面如死灰。

“那你们便试试看吧。”

体内爆发出的惊涛骇浪，就像狂暴的神雷一般。三千帮众武功甚低，他们在李慕城体内爆发出的惊天绝望之意下，甚至站都站不稳。

……

这种绝望感，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了。第一次出现的这种绝望感，好像还是四年前。

那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杀害，却无能为力救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