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天地间 第五章 殇

“嗡嗡嗡……”

那一瞬间，脑海中除了嗡嗡的响声，好像蚊子在他耳边飞动一般的声音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菀瞳的大吼，他哥哥的冷笑……全都被抛去了九霄云外。

头颅内传来爆炸般的疼痛。这疼痛让他几近昏迷。但他咬着牙，硬生生的坚持了下来。他艰难的睁开眼睛，似乎想看到面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那模糊的视野之中，菀瞳还在咬着牙，弹奏她的竹琴。竹琴所带来的音符，已经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给掩盖。他们容身的小光圈在这激烈的爆炸中，就好像一个小船漂浮在咆哮的海洋上，随时都可能会沉没。

“哥哥，快住手！”

菀瞳咬着牙。手指几乎快要被琴弦磨出鲜血。这是李慕城自从认识菀瞳以来，唯一一次见她以如此的速度弹奏一个曲子。

“你……你给我住手！在这样下去，会带来什么后果，你心知肚明！”

悬浮在半空的一个手指依旧没有落下，那男子看着坚定的菀瞳，大声吼道。但菀瞳丝毫没有放弃，仍然飞快的弹奏着。随着一个又一个以肉眼可见的音符出现，渐渐的，他们所在的这个光圈又稳定了下来。

“你不要逼我！”

半空中，男子咬牙切齿的看着李慕城。如果没有菀瞳在这里，李慕城丝毫不会怀疑这个男子会不会饶他性命。那目光，好像要把李慕城活生生的吞进肚子里去。

当下，男子的手指轻微颤动了一下，力量，似乎比原来的更加重。随着力道的加大，菀瞳的身躯突然一阵摇晃。

“菀瞳……”

看到菀瞳晃动的身躯，李慕城的眼中充满了担心。他猛然站起身子，意欲走向菀瞳，却被菀瞳喝在了原地。“你别动。现在的形式，你控制不了……相信我……”

说罢，菀瞳猛然咬破舌尖，噗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洒在琴弦上，刹那间，原本古朴的竹琴竟然爆发出了一阵光芒。光芒之后，一个闪烁着红黄两色光芒的琴出现在了李慕城的面前。

这把琴很是玄奥，完好无损的一端，雕刻这一个凤凰。凤凰宛若真实的神兽，飞舞在琴上。而琴的另一端，好像被烧焦了一样。

放在平时，这把琴肯定不能弹奏。可如今这琴被烧焦的那一端给李慕城一股近乎恐惧的感觉。

“焦尾琴……”

看到这把琴的瞬间，半空中的男子瞳孔也有些收缩，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菀瞳，“妹妹，你……你竟然用焦尾琴本体来对付我，对付你的亲哥哥！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男人，是么？”

“对！”

菀瞳没有丝毫的迟疑，“不光是为了他。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如果跟你走了，后果是什么，我知道，你也知道。恐怕我这辈子，都要沦为阶下囚，永远失去了自由身。为了那狗屁的权，你竟然和父亲串通一气，要卖掉我……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做我哥哥？你不配！”

“他只是一个蝼蚁！为了一个蝼蚁，你花费你的本命精血开启焦尾琴，值得么？”

“值得？呵呵？为什么不值得？”突然，菀瞳笑了。笑容是那么的沧桑。又似在苦笑。她抬头看着她的哥哥，“在我心中，即便是他现在只有渡劫期的实力，可至少比你强多了。跟他比，你连个屁都不算！”

这一刻，不单单是那男子愣住了，连李慕城都愣在了原地。

菀瞳的身份，一直让人值得猜疑。独自生活在水月洞天中，而且没有一丝的修为。放在海底修妖界，如此是活不下去的。最重要的是，那水月洞天内，无论什么样的妖兽，似乎都不敢去冒犯菀瞳的竹屋。

早在之前，李慕城就忽略了这一点。

在他的心中，菀瞳是那么的娇弱，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也是因为这样，他恨不得把菀瞳当做心中宝，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今日，菀瞳突然爆发出如此的实力，令他惊讶之际，甚至有些心惊。

心惊归心惊，可至少，他从来没有去怀疑过菀瞳，怀疑她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

哪怕是她在害自己，李慕城也心甘情愿。

可是现在呢？

自己没有实力，如果没有菀瞳，这一眨眼的功夫，就算是死一千次恐怕也有了。一向自立的他，此时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走出光罩和这个男人正面硬抗么？他不敢，自恃也没有这么强的实力。

在光圈内，看不到外面。但李慕城心知肚明。整个风云殿，恐怕是已经毁了。在严重一些，整个幽冥海域，怕是已经不复存在。

这丝力量，仅仅是外面那个黑衣男子冰山一角的实力！若是说谎，恐怕菀瞳早就挑明了。现在菀瞳一味反抗，没有出言反驳，也就是说，菀瞳，那个男人的亲妹妹，也默认了这一点。

“他究竟是什么人？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李慕城抱着头，无力的躺在地上。

躲在女人的身后，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也正是这第一次，让他心中说不出的酸痛，但又无可奈何。

“你还不停手么？难道，你就亲眼看着你自己亲手逼死你妹妹？”

这一刻，菀瞳笑了。是那么的清纯动人，倾国倾城。这一笑，世间再也没有美色可以相比。就连那个黑衣男子，都愣住了。

“我……”

黑衣男子张了张嘴巴，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下一秒，他看向了李慕城，眼睛之中，似乎要喷出火焰一般。

动了动嘴唇，但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就连菀瞳都看向了李慕城。看着菀瞳那因为元力消耗到了极致而导致没有血色的脸蛋，李慕城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妹妹，你好自为之！”

突然，男子收回了点在虚空的手指。他转过身子，看向身后无数的千军万马，大吼一声：“走！”

一声令下，那无数的人，同时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虽然这一幕，让李慕城有些震惊，可他没有说什么。那已经深深插入肉中的指甲也被他慢慢的拔了出来。

头顶的光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正在渐渐的黯淡了下去。一声轻声的呢喃，也从他的耳畔响了起来。

那是属于菀瞳的轻声低呼。

“李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