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杨晴所料,杨大娘当真因为这件事在田地里同人吵了起来,而与她起争执的不是别人,正是陈菊花的娘亲陈婶子。
要说陈婶子和杨大娘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初杨大娘从陷阱里救了陈婶子的儿子陈三,陈婶子那叫一个千恩万谢,好处也没少给。可过了几个月陈婶子发现,好家伙,杨大娘那心根本就填不满啊,拿了她的好处,还打起了她儿子的主意,她儿子陈三那可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在这村里多得是姑娘想嫁,媒婆都快把她家门槛给踏破了,
哪能便宜了这泼皮杨家。
更叫陈婶子生气的是,陈三也不知被杨家小泼妇灌了什么**汤,愣是对上眼了,背地里没少偷拿野味送给杨家小泼妇调养身体,叫她打骂了也不知悔改,气得她几天吃不下饭。
当时她就心想啊,罢了罢了,那杨晴虽然被宠得厉害了些,可面皮还是好看的,试问这宁康村里头能找出几个皮肤像她这么白的姑娘,她儿子被迷了眼勾了魂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儿子喜欢,她陈家也养得起吃白饭的姑娘,那就遂了儿子的心愿吧,谁曾想她去了杨家,旁敲侧击了一番,发现这杨家母女根本就没看上她那宝贝儿子,而是打起了牧小公子的主意。
勾了她儿子的魂,还要同她女儿抢女婿,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如今陈婶子找到机会,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一番。
就见陈婶子站在杨家田埂边,双手叉腰,一张小麦色的的圆脸上写满得意:“哟,这不是老杨家那口子吗,怎么还来下地啊,阿晴不是许给了牧小公子,日后要做小少奶奶的吗?”
“我家阿晴日后就是要做小少奶奶的。”杨大娘信心满满道。
闻言,陈婶子乐了:“杨家那口子,你该不会是吃馒头噎傻了吧,这村里谁不知道阿晴和牧小公子的婚事要黄了。”“牧小公子一天不来退婚,这婚事就还在,我家阿晴也还是牧家未来的小少奶奶。”杨大娘说到这,扬起脑袋,神态轻蔑地睨了眼陈婶子:“再说了,我家阿晴就是嫁不进牧家,也不是随随便便路边一头野猪
就能拱的。”
“你……”一听得她影射自己的宝贝儿子,陈婶子登时怒了。
白吃白拿她家那么多东西,现在回过头来说她儿子是猪?
“林翠屏,你说什么呢,你把话给我讲清楚。”“陈家那口子,你急什么急啊,我说的是那些觊觎我家阿晴的小崽子,又没说你。”杨大娘说着,也不割谷子了,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毕竟我家阿晴可是个清白姑娘,不会借着误会赖上别人,这样的姑娘多
得是人抢,就跟菊花一个样。”杨大娘说到这,见陈婶子面色缓和几分,这才扯着嗓子冲四周喊道:“我们杨家和陈家的姑娘可不像某些人家的姑娘,这都及笄多久了还没人上门议亲事,照我看啊,这种人就该撒泡尿照照镜子,瞧瞧自己
是什么德行,别到时候嫁不出去觊觎起别人家未来姑爷。”
杨大娘昨日同李婆子那场骂战闹得厉害,是以围观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杨大娘含沙射影地骂在谁头上。
见李家大爷看来,杨大娘骂得更欢了:“大家伙可得听好了,家里有新姑爷的可得盯紧了,免得叫些恬不知耻的小贱蹄子肖想了去。”
陈婶子和李婆子本就有嫌隙,再加上杨大娘嘴巴实在太厉害,她就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和李桃儿似的,叫杨大娘坏了名声,当下也不奚落她了,好奇道:“杨家那口子,李家小桃儿当真推了阿晴?”“可不是推了,那小毒妇好狠的心啊,这不是天杀的要人命吗?”杨大娘一看陈婶子肯接戏,拍着大腿叫骂起来:“她李桃儿长得丑没人要,那就该怨她娘,怎么能把气撒在我家阿晴的头上,难不成她没人要
这村里的姑娘就不能婚配了?”
“乡亲们可得注意了,家里姑娘订了亲的千万要绕着李桃儿走,免得她疯病发作将人给推了。”
李婆子闻声赶来,一听得杨大娘的叫骂,登时怒上心头:“林翠屏,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家桃儿才没得疯病。”“哟,没得疯病啊!”杨大娘站了起来,吊眼一瞪,气势登时压人一筹:“没得疯病那就是妒忌我家阿晴长得美,想毁了她的容貌,天杀的啊,还没出阁的小姑娘就这么恶毒,以后谁家娶了她,那可就是倒了
八辈子血霉喽。”
“谁……谁嫉妒你家阿晴了,瘦得跟竹竿似的,风一吹就倒,可别是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李婆子不甘示弱,毫不客气地呛了回去。一听这话,杨大娘登时来了火:“疯婆娘,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家李桃儿那点贼心,她不就是盯上了牧小公子吗,她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她那尖嘴猴腮的克夫相,别说牧小公子了,村里的傻蛋都不要这种媳妇
我要是她十六岁还没媒婆上门议亲,早就羞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那也好过你家阿晴被牧小公子退婚。”李婆子气得眼都红了。
“牧小公子还没来退婚呢,这么早高兴个什么劲啊,再说了,我家阿晴和牧小公子的婚事就算真黄了,那也轮不上你家的泥腿子,你家桃儿小小年纪这么恶毒,活该嫁不出去,当一辈子老姑娘。”
李婆子一听,登时气上心头,她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嘴上还大喊着“我和你拼了”,两人缠在一处就是好一通厮杀。
杨晴哪知田间地头生了这么多是非,此刻她正坐在院中,悠哉悠哉地啃着肉包子。
要说杨大娘待她是真好,昨日剩了两个肉包子,今天全给她留着,配着浓浓的骨头汤下的面,让她恨不得将舌头一道吞肚子里去。
至于杨大爷和杨大娘,自然只有闻香味的份,他们的早饭是万年不变的窝窝头。在两道灼热的目光中,杨晴“滋溜”着将最后一口面吸入口中,随后将汤尽数倒入口中。
等杨晴吃完早饭,杨大爷这才厚着脸皮开口了:“阿晚啊,昨天的事是爹不对……”
一听这开场白,杨晴身子一扭,行入房间将门关上。
她对杨大爷好,对杨大爷孝顺,仅仅是因为她占了原主的身体,自然要承担起原主照顾父母的责任,只是杨大爷既然不将原主当女儿看,她也就没这个孝顺的必要了。
要知道,她杨晴活了二十六年,挨巴掌可还是头一遭,不记仇是不可能的。
杨大爷吃了闭门羹,表情好不精彩,对这个女儿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大哥!”杨二娘在这个时候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阿晴许是听到你方才说的话哩。”
闻言,杨大爷愣了下,有些手足无措:“这……这可如何是好?”
要是叫他家恶婆娘知道他说了什么浑话,非得打死他不可。“我看阿晴不会将此事告诉姐姐,只是你们父女离心是离定了。”杨二娘说到这,又是哀哀婉婉地叹了口气:“姐姐已经和大哥你离心了,阿晴再这样,日后阿晴就是嫁了个好人家怕是也不会孝顺你这个做爹
的。”
杨大爷一听,心中“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女儿紧闭的房门,略显浑浊的眸中带着几分算计。
闺房中,杨晴拿着本书随意翻阅,书上内容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她和牧小公子的这档子破事那么多人盯着,昨天那么一闹,应当已经传入牧小公子耳中了吧,他那么讨厌她,此时应当急不可耐地冲到他们家来退婚才是,怎都巳时了还没有人来。
和她同样焦虑的,是宗家大公子宗凡。
他一大早冲到牧家,就见牧小公子坐在院中悠哉悠哉地吃着缥缈楼的早点,神色好不惬意。
“锦风!”宗凡疾步上前,双手撑在石桌上,沉声道:“你可安排好人前去退婚了?”
“退婚?”牧锦风挑眉,咬了口桂花糕,慢条斯理道:“谁说我要退婚的?”
“杨晴都出面证明你的清白了,你怎么还不退婚?”宗凡诧然,只觉捉摸不透好友的心思。
“她证明了我的清白我就得退婚?”牧锦风笑,端起茶盏漱口,吐在丫鬟端着的木盆里。
“锦风,你别跟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丫头斤斤计较,这样对你没好处。”宗凡在男子对面坐了下来,语重心长道:“难不成你还真要和杨晴成亲,这可会给那人落下话柄。”
“落什么话柄,说我是陈世美?恩?”牧锦风敲了敲桌面,神情颇为玩味:“宗凡,你说,杨晴她出面证明了我的清白,你还觉得她是那个人棋盘中的棋子吗?”
闻言,宗凡愣了下,随后无声地摇摇头。
“既然她不是那人的棋子,那人为什么要给她银子呢?”牧锦风再度出声问道。
宗凡又是一愣,这才觉出整件事的不合理性。
昨日他叫锦风洗清污名的大好消息冲昏了头脑,今日静下心来细想,却是有诸多不同寻常。
“这件事值得一查。”二人说话间,丫鬟奉上两盏茶。
“可查这件事与你同杨晴取消婚约并不矛盾。”宗凡坚持依旧:“锦风,依我之见你还是快些和杨晴解除婚约的好。”
“怎么就没关联了?”牧锦风押了口茶,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快得难以觉察:“那杨小泼妇是个色胚,瞧见生得好看的人便走不动道,那人生的可不是好看。”
“你的意思是……”宗凡眼角抽了抽,淡雅温和的模样有一瞬间的崩塌:“杨晴看上了那人,所以才出面解释,就是想要取消同你的婚约另觅高枝?”
不管杨晴和那个人是如何认识的,那人又是为何给杨晴银子,杨晴好美色是不可置否的事实,那日她盯着锦风流口水的画面他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
“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她为何忽然出面澄清。”牧锦风说到这,冷哼一声:“素来只有小爷看不上不要的,还没有看不上小爷的,她杨晴倒是好本事好胆识。”
“啊欠!”正在发呆的杨晴打了个喷嚏,回神之际发现手上的书被吞了大半,而吞她书的不是别物,正是她自己的左手。
准确来说,是她左手上的螺纹。
“……”尖叫声卡在喉头,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夺,书籍还是叫螺纹吞了进去。
静,长久的寂静。
“咕咚!”杨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颤颤巍巍地凑近左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那自打四天前忽然冒出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纹路。
螺纹上一回出现她尤可说是自己睡迷糊了出现幻觉,可现在青天白日的,她总不会是在白日做梦吧?
忽的,她发现螺纹中心处有一串数字,0.30025/10,单位是两。
在强大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左手虎口处,瞪圆了眼睛观察虎口的变化。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空气好像凝结了般。
良久,杨晴揉了揉酸涩的眼,长叹了口气:“我真是疯了!”
就在她意欲将银子取下之际,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她的银子被螺纹吞了进去,与此同时,一本书和半个馒头吐了出来。
她再定睛细看螺纹,上面的数字变成了10/10,单位依然是两。
杨晴拿起自己的书,嘀咕道:“这本书是花三钱银子买的。”
末了,她将目光投向掉在被子上的那半个馒头,上面还残留着一排整齐的牙印。
螺纹出现那天,她吃剩的馒头不见了,原来是叫她的虎口给吃了。
再斜眼去看自己的虎口,她表情变得更古怪了。
一铜板可以买两个馒头,半个馒头就是0.25个铜板,一本书加半个馒头,可不就是0.30025两,和上面的数字刚好吻合。
“咕咚!”她又吞了口唾沫,一时不知当如何是好。
这几日和外面的世界接触下来,她能明显感觉到这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世界,不存在修仙,也不存在异能,那她的虎口又是怎么回事,一场梦?
算了,管他呢,她一个现代人都借尸还魂变成古代人了,虎口能吃东西又算什么荒唐事。想到这,她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摸上自己的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