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聊天的空挡,牛车上又上来五人,车夫看着人头也差不多了,左右短时间内也没有人再上车,便挥着鞭子将牛车往镇上赶。
一车算上车夫共有九人,其中六个是女的,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六个女人,恰好凑了两台戏,可不是热闹,而杨晴,就是那戏台中央的。
“呀,阿晴,你家哪来的银子买药啊?”杨晴家穷在宁康村可是出了名的,这一下拿出二两半的银子,不得将家底给掏空了。
闻言,杨晴脑袋飞速转动,很快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她屏住呼吸,直到憋红了一张脸,这才摆出羞怯模样,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往牧小公子身上引:“那是娘给我准备的嫁妆。”
她将女儿家的娇态表现得恰到好处,众人一听,登时生了心思。
杨晴的嫁妆,那不就是为嫁入牧家准备的吗?
是了,昨儿个牧小公子可在,也难怪杨家那口子舍得将女儿的嫁妆掏出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想到这,众人皆暗骂杨大娘狡猾。
其中一婆子憋不住了,出声道:“阿晴啊,你和牧小公子之间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他还救了你的命呢,你可不能因此赖上他啊。”
一人开口,很快就有人接茬:“是啊阿晴,我们可都听说了,你和牧小公子什么都没发生,你这样借机赖上他也太不地道了。”
“我……”杨晴涨红着张脸,突然拔高声音:“你们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众人见她这反应,越发肯定这个说法是真的,当下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耳畔传来一阵嗡嗡声,杨晴根本听不清谁在说些什么,只觉脑袋一阵胀痛,似要叫那些声音吵得炸裂开来。
眼看杨晴没有反应,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其中一女子趁人不注意重重推了杨晴一把。
杨晴身子一歪,险些从牛车上掉下去,好在身侧的妇人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这才没有摔成残疾。
这下,杨晴怒了,她眼睛在众人中一扫,落在那依偎在李婶子怀中的李桃儿身上。
“你看我作甚?”李桃儿扬着下巴,毫不畏惧地迎上那道打量的目光。
刚才那么乱,她就不信她看见她动手了,就算她看见了,没人证明,她也赖不到她身上。
杨晴叫她无知无畏的模样气笑了,红唇一掀,徐徐道:“我有说过我和牧小公子发生了什么吗?”
声落,众人一下静了下来,七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当初我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是别人捕风捉影造谣生事,和我可没半点关系。”说到这,她唇角弧度扩大几分:“不过现在,有没有发生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已经和牧小公子定亲了,明年三月成亲。”
“杨晴,你不要脸!”李桃儿像是被踩到尾巴,一下跳了起来。
“我和牧小公子成亲碍着你了?你这么激动作甚。”杨晴斜睨了女子一眼,凉凉道:“还是说,你心悦牧小公子?”
末了,不待女子反应,她又笑了起来:“瞧我,糊涂,觊觎已有婚配的男子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情你肯定做不出来。”
这个杨晴,还真以为和牧小公子订了亲此事就板上钉钉了,等她们将她贪慕虚荣忘恩负义的嘴脸昭告天下,看她还怎么得意。
好容易到了镇上,杨晴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朝宗家药铺行去。
等入了药铺她才发现,今儿个的药铺格外热闹,不仅少当家的在,牧锦风那小豆芽菜也在。
“杨姑娘。”宗凡打了声招呼,笑着行到柜台前:“姑娘要抓什么药?”
“呐!”杨晴掏出药方递了上去:“麻烦宗公子照着药方抓两副。”
然,宗凡并没有接过药方,而是低头在单子上扫了眼,随后冲着不远处的牧小公子摊手:“我赢了。”
闻言,牧小公子撇撇嘴,掏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
这下,杨晴就是再傻也知道二人这是拿她做赌了。
她眉头动了动,手腕一转,将药方递向宗凡身边的掌柜的:“麻烦掌柜的照着药方抓两副药。”
因着少当家的问过杨晴,是以掌柜的对她的印象格外深刻,见她药方上的药名,不由顺嘴来了句:“这药是给同一人吃的?”
“是。”杨晴点头应道。
“奇了怪了,怎会加重得这般厉害?”掌柜的犯起了嘀咕,忍不住再度问道:“可有请过大夫?”
“这就是大夫开的药方。”杨晴据实答道。
“这样。”掌柜的点点头,拿着药方让药童去抓药了。
“掌柜的,这药方可是有什么不妥?”见掌柜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杨晴终是克制不住好奇心。
事实上,她对杨向晚忽然加重的病症也是存有几分疑惑。
“没什么,可能是我先前药量没下对,真是对不住了。”掌柜的说着,冲女子作揖行以一礼。
“掌柜的本就不是大夫,您肯为小女子开药小女子已是感激不尽,哪还敢责怪您。”杨晴连忙颔首回以一礼,说话间面上带着温和笑意,好不亲切。
一旁的牧锦风愣了下,眉心微微隆起。
“姑娘,你的药。”掌柜的将包好的药递了上去,杨晴接过道了声谢,在柜台上放下一两银子,拎着药转身走了,由始至终没有同牧锦风说过一句话。
等人一走,宗凡走到牧小公子身边,伸手随意地搭住他的肩膀:“这下你相信我说的吧?”
闻言,牧锦风斜眼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女子离去的方向:“是不一样。”
不仅是神态举止说话方式,就连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
不同于前两次让人作呕的色眯眯的眼神,这一次,她的目光很干净,目光交错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杨晴。
“还有更不一样的。”宗凡神秘一笑,领着人朝药铺外行去。
给杨向晚买好药,杨晴并不急着离去,她先是直奔包子铺买了两个大肉包,随后去上回吃过的面摊点了一碗清汤面。
肉馒头配清汤面,这才是真绝色,杨晴一口包子一口面,吃得那叫一个香。
“锦风,我要没记错的话,牧家只是给杨家下了聘书,还没给聘礼呢。”一旁的宗凡徐徐道。
“是!”牧锦风点头。
又是买药又是去面摊吃东西,这显然与杨家的家境相悖,她这些钱到底是哪来的?
很快,宗凡给出了答案:“你知道我昨日为什么死活要带你去杨家吗?”
“为何?”
“前日,就在这镇上,我不仅撞见杨晴给杨向晚买药,还撞见富贵给杨晴银子。”
“富贵?”牧锦风瞳孔一缩,眼中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危险:“你确定是那个人?”
“我要是不确定,昨日就不会带你去杨家质问杨晴了。”宗凡负手,眸光沉沉,眼底有暗涌更迭:“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杨晴与你的亲事是一场阴谋。”
说到这,他侧目看向好友,沉声道:“锦风,杨向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你可别因为一时意气入了圈套。”
只要杨向晚出来作证,还锦风一个清白,锦风和杨晴的亲事自然能够解除。
“那就要看谁套谁了。”牧锦风冷笑一声,如玉雕琢的面庞上满是少年意气。
闻言,宗凡摇摇头,神情好不无奈。
这小子怎么就跟杨晴杠上了呢,不就亲了他面皮一下吗,用水清洗干净不就得了,非得在这一事上过不去。
“你们两个在这跟着杨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立刻回来禀报。”牧锦风吩咐左右罢,便不再多看杨晴一眼,转身施施然离去。
宗凡跟在他身后,望着那笔挺消瘦的背影,再度出声道:“锦风,杨向晚一事你当真不再考虑?”
不管杨晴和那个人是否有关系,是给杨向晚安排一档子差事就能摆脱杨晴这个麻烦,何乐为不为呢。
“你觉得杨向晚是个好的?”牧锦风行入药铺,抬手将掌柜的招来。
“牧小公子!”掌柜的伏低身子,一派恭敬姿态。
“杨晴的药方有何不妥?”牧锦风开门见山道。
闻言,掌柜的愣了下,很快将身子伏得更低:“回牧小公子的话,那药方并无问题。”
杨晴?方才那姑娘就是和牧小公子定亲的杨晴?看模样谈吐倒像是个腹内有墨水的,不像外边所传那般不堪啊。
“既然没有问题,你方才怎会是那般反应?”直觉告诉牧锦风,这其中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药方是没问题,奇怪的是,杨姑娘前日来抓药时所描述的症状不过是普通发烧的症状,照理来说吃上三副药就好了,怎时隔两日的功夫,病情就变得这般严重。”掌柜的说到这,顿了下,神情有些犹豫:“除非……”
“除非什么?”宗凡也觉出了不对劲,连忙追问道。
“除非那姑娘是娘胎带出的体弱,否则就是有人有意为之。”似是觉得自己这样说太过模糊,掌柜的又补充道:“在短短两天时间里从普通发烧转成如此严重的高烧,如果没有在冷水里泡上一个时辰,是不可能变得这般严重。”
宗凡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嘀咕道:“这两堂姐妹,一个豺狼一个虎豹,都不是好惹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