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有一绝,乃为虫娘琵琶。
更有一句流传大街小巷的俗语,上曰:虫娘一笑倾围城,琵琶一响出九霄。从这句俗语就能看出,这虫娘的琵琶乃为多么难能可贵。
而今日,虫娘有心,凡是出价最高者她便会独奏一曲,所得银两,尽数用于赈灾!
这样的消息一出,整个杭州都震惊了。
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意,但是,这个虫娘,却让人们赞叹不已。
所以,整个杭州的达官显贵都磨拳擦掌,一是为了一睹芳容,二是为了天籁之音,三是为了那赈灾的美名。
而他在被那二人拉进花楼后,却发现已座无虚席,门口更是挤了团团转的一堆又一堆的人,纷纷伸直了脖子,梗着脑袋,吵吵嚷嚷的等待着。
他们三人在交了三两散银后,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同样伸长了脖子,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那台上的影子。
他却有些厌厌,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潇好看……琵琶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潇的声音好听呢。白白花了一两银子,唉……
就在他越来越无聊的时候,身边突然爆发了一阵欢呼声,生生将他那有些上头的瞌睡给打断了。
他定睛,便又看到了那袭红衣。
他这时才是真真正正的看清了她的长相。
杏面桃腮,婉转双蛾远山色,临去秋波那一转,唇色朱樱一点,云髻峨峨,一颦一笑,回顾千万。
再看她的穿着,珠围翠绕,珠纱遮面,凤钗头上风,耳中明月珠。
更有兰熏桂馥,随着她的婀娜小蛮,散发出阵阵空谷般的香。
台下的人都痴了,纷纷张大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更有人捂着胸口,只有了出气没有了进气。
红裙女子落座在舞台中央,周围,团团的菊簇拥,格外温柔。
她睁开眼,却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他。
在心里冷哼一声。
原来……无非是镜花水月,他就这样忘却了他的恋人而沉醉在这花楼中了吗?
这世间的情,还有多少是真的?还有多少可以让那懵懂无知的少女飞蛾扑火?
呵呵……男人啊……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轻弦,也拨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她微微叹息一声,随着这一声叹息,似乎将西湖那别有韵味的秋都拢入她的唇边、她的耳畔。
清脆如小溪叮当,她透过珠翳,唱起了那一曲她的最爱。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然后,这熟悉的词让他惊愕在了原地。
身旁,那二人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知道我们为何要你一定来听听虫娘的琵琶了吗?”
他便木讷讷的点了点头。
然后,浑厚如隔窗闷雷,她唱道:“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他于下方眯起了眼。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
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
急切如雨打芭蕉,舒缓如绵绵细雨,她唱的有些陶醉了。
他于下方听得也有些陶醉了。
“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最后,委婉如新房戏语,她在众人的屏吸中渐渐按了弦,停止了演奏。
台下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他也鼓起了掌,心中突然骄傲起来。
原来,他的词曲竟然已被世人所弹唱!当真是太高兴了!
一曲终了,竞价开始,他们三人却默默的退了出去,点了一壶温酒,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中,谈笑风生。
她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他,只是在看到他终是喝了花酒,摇了摇头。
两个时辰的弹唱,让她有些疲惫,而他早已离开。
今晚,她不会接客。
寂寞的坐在自己房间,对着模糊的铜镜,她慢慢的卸妆。
桌上,是她的恩客送于她成堆成堆的胭脂水粉,还有许多绫罗绸缎,她用了不,便纷纷送了人,当然,也包括了在花楼中打杂的仆
婢。
夜幕降临,她穿着素白的衣,轻轻抚摸过那首白日里抽空抄写的词曲,突然笑了。
目光落在那题款上,她在心里慢慢的描绘。
这个柳永……能写出这样风情的词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虽生在烟花巷中,因为妈妈的有意栽培,她饱读了诗书,只是一眼,她便爱上了这首词曲。
如果能有幸,她当真是想要好好去看看这个人。
夜色朦胧,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一直睡到了晌午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门口的仆婢一直静静的候着,待她醒来,立刻为她梳洗打扮,而今日,她褪去了那件大红的衣衫,换上了青翠欲滴的绿,戴了一支古朴的木簪,拿了斗笠。
今日,她要亲自去施粥。
可是,待她刚刚收拾好行囊要出门时,便突然被门口一个愣头小子给堵住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透过斗笠看到了他笑嘻嘻的颜,于是,顿了顿,她绕过了她,却又被他拦住了。
她有些生气,怒问,“公子,有何贵干?”
他搔了搔头,一副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就这么一直堵在门口,不上不下的,不进不退。
她白了对方一眼,然后抬脚离开。
“姑娘,慢!”他着急的喊住了她,然后一咬牙说道:“姑娘,我是想与你探讨一下昨日你吟唱的那首词曲!”
“我与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她有些烦躁。
“姑娘,那首词是小生填的!”他不得已,终于是说出了实情,却很成功的得到了她的噗之以鼻。
“你?”她没有住脚,而是一边往出走一边讽刺道:“你已经是第六个说自己是那填词之人了!”
“我确实是柳永!”他有些急了,他只是想向对方讨要一下那韵律,回去后好弹于潇听,却没想到对方这般难缠。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你说说,你如何证明?”她站住了脚,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他却突然不知该怎么说了。
于是,叹了口气,他笑了笑,抱了抱拳,“姑娘,多有打扰了,是小生唐突。”然后,在对方的冷哼声中,他转身离开。
不是他不想证明,而是突然想了想,即使是证明又能如何?他还是要继续进京赶考,他还是要去看那些枯燥的书籍,他的人生,早已被规定好了路线。
自嘲的笑了笑,他突然想起,他从昨晚上就一直没有见到潇,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抬了脚就往西湖边上跑去。
而在他身后的虫娘,在看到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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