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sè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重得仿佛随时会坠落下来。
凛冽的北风切割着大地,yīn冷得仿佛片刻能冻彻骨髓。
八匹漆黑jīng壮得好似用黑檀木雕成的龙鳞马,拉着一辆华丽的灵车。车上躺着紫鸢花公爵涂过香油洒过香水的遗体,他穿着大元帅的绣金红袍,任由那蝴蝶般的蓝紫sè花朵填满灵柩。
那花瓣形如鸢鸟尾巴的紫鸢花,乘风而起时就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仿佛由冥界而来的招魂使者,要将那灵魂招致彼岸。
在灵车的前后送殡的人,除了紫鸢花家族的嫡系族人,皇室派遣而来的两位代表,教会的各类人员,二十四名仪仗官,两百名乌托邦重装骑士外,还有在紫鸢花公爵麾下作过战的各军团的徽章执掌人,五千多名从各军团中来的兵士,他们全副武装而来,最后一次为他们的统帅服务。从乌托邦八大行省来的城乡贵族们,也穿着丧服跟在灵车的后面,接着是一队又一队的号手、笛手和琴师,再后面是几千个穿灰sè长袍或是重丧服的贵妇人,最后是无穷无尽的从各地而来的送殡人群。
紫鸢花公爵杜克·阿瑞斯,享年六十三岁,生前为乌托邦帝国兵马大元帅,曾率领南方军团击退兽人入侵,并乘胜追击反攻兽人,于兽人高原红石峡谷铸就了铁壁要塞“艾德隆”,在为帝国带来长久和平的同时,还为帝国扩张了整整三分之一的版图,使得乌托邦成为人类帝国中国土面积最大的理想国度。
灵车最后来到了布兰特广场的中心,紫鸢花公爵的遗体就准备在那儿举行火葬。
举行葬礼的一切早已准备好了。灵柩在火葬的柴堆旁边被放了下来,红衣主教福瑞斯·卡恩走了上去,翻开《神典》开始诵读悼词,由阉伶组成的唱诗班和随行的乐工们开始演奏哀乐,指定作为牺牲的动物在乐声中被杀死,它们的鲜血被与牛nǎi、蜜和葡萄酒掺和在一起,然后拿来洒在火葬的柴堆周围。
这—切完毕以后,送葬的人就开始向柴堆上面浇香油,抛掷种种香料,堆上不计其数的桂冠和花圈,花圈多极了,不但盖满了整个柴堆而且在柴堆四周厚厚地叠了起来。
当这—切葬仪全部结束时,红衣主教合上《神典》,准备亲自点火葬的柴堆。紫鸢花公爵的遗体已经被裹在石棉被子里,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柴堆上面。
一阵火焰突然迸发出来,随即迅速地蔓延开去,顿时整个柴堆迸发出无数蜿蜒飘动的火舌,如云雾般弥漫着芳香的浓烟冉冉而上。
离柴堆最近的送殡人中,紫鸢花公爵的弟弟,杜兰·阿瑞斯侯爵双眉紧皱,面沉似水,垂下的右手微微发颤,习惯xìng地按向腰侧,那里是他平常悬挂佩剑的地方。
杜兰侯爵的左侧是大皇子安东尼奥·斯托克和三公主卡洛儿·斯托克,他们代表乌托邦紫罗兰皇室而来,此刻的神情满是悲痛,仿佛火焰中烧的遗体是他们的至亲一般。
杜兰侯爵的右侧是紫鸢花公爵的夫人依琳·阿瑞斯和独子陆斯恩·阿瑞斯。紫鸢花公爵晚来得子,陆斯恩年仅十五岁。而依琳其实是紫鸢花公爵的续弦,并非陆斯恩的生母,紫鸢花公爵的第一任夫人在产下陆斯恩不久后便因病去世。
与皇子和公主的悲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为紫鸢花公爵独子的陆斯恩却从始至终一副淡漠的表情,仿佛父亲的死完全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从外人看来,这是一种近乎呆滞的表情。
跳动的火光在脸上映照出重重yīn影,陆斯恩轻轻挽着依琳的手,目光中隐藏着一丝放松后的喜悦,然而当他偶尔瞥见依琳的脸孔时,那丝喜悦也就消失无踪。
即便是在丈夫的葬礼中,依琳依然戴着一顶雪白的毡帽,长长的**从帽檐垂下,恍如面纱般遮住了她的眼眸,那是一双空洞如死水的眼眸。
杜兰侯爵的身后是他的妻儿子女,以及关系稍远一些的表亲和长辈,紫鸢花家族的人丁并不算旺盛,只能说差强人意。这些人秉承着贵族的风度,没有发出过大的悲鸣与哭嚎,但也有隐隐的抽泣声传出,反而像是最正常的送殡人。
约摸过了半个钟头,紫鸢花公爵杜克·阿瑞斯,这位多少年来使整个兽人高原为之战栗、威名传遍了全世界的大元帅的身体,就只剩下一小堆白骨与尸灰了。
乌托邦帝国原本并没有火葬的习俗,然而亡灵天灾的盛行,却让人们jǐng醒到死亡并不是最终的归宿,尸体依然能纵横沙场,屠戮生灵。
就在三年前,紫鸢花公爵率领大军突袭剿灭天灾教的总坛,胜利归来后就请示皇帝颁布法旨,但凡大师级强者,其死后的尸骸必须火化。没有多少人清楚紫鸢花公爵在那一役中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法旨的执行毋庸置疑。
有传闻紫鸢花公爵的死和那一次战役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红衣主教将骨头与尸灰收集起来,然后盛到一只雕刻着jīng美花纹的尸灰瓮里去,最后将其交到了陆斯恩手上。
陆斯恩单手捧着父亲的骨灰,微微皱了皱眉,掩去了眉宇间对骨灰的不喜,依然保持着近乎呆滞的淡漠表情,直到杜兰侯爵过来指点,他才亲手将其放入了灵柩之中。
灵柩之中已经整齐放置了紫鸢花公爵的服饰、佩剑、功勋证明等物,接下来需要做的则是将灵柩送入陵墓,让紫鸢花公爵的遗骸彻底安息。
八匹龙麟马拉着灵车重新起行,花童斜挎着花篮抛洒着紫鸢花的花瓣。跟在最后面的送殡人群渐渐散去,他们唉声叹气着,有的为紫鸢花公爵的死而惋惜,有的为帝国的明天而担忧,有的则只是在为这和平的生活还能持续几年而烦恼……
“轰隆隆!”
天际突然闪过一道划破苍穹的雷光,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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