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篁传（GL） 75半妖（五）

“啊！”一声凄厉的惊叫声在一旁响起,对峙的双方皆是一惊。

转头看去,竟然是一个小孩子坐倒在地上，满目皆是骇然之色。

不知不觉间，太阳竟然已经升起大半，因着先前的混乱,湘篁她们也没有发现这孩子是何时来的。

“呀，人类的小孩子，还真是扰人。”蝾螈精阴测测地说,抬起一只手指着那孩子。

小蝾螈群中一阵骚动，几只蝾螈迅速射向那个孩子。

“小虎子！”朗小八惊呼一声，顾不得隐瞒自己的某些不同常人的地方,急忙用最快的速度奔过去，那速度竟然比蝾螈们还快了一分。

在小蝾螈几乎快扑到小虎子身上时，朗小八将小虎子拉向一边，险险避过。

但这样还远远不够，朗小八将小虎子拽起来：“小虎子快——”没等她说完，落地的蝾螈又蹦起来冲向他们，朗小八没有办法，只能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还真有一些被朗小八抓落在地，但依旧有几只漏网之鱼，扑到朗小八手上张口就咬。

朗小八吃痛，猛力一甩，几只蝾螈被尽数甩落在地，弹了几下再无法动弹。

“咦。”蝾螈精惊讶地看了朗小八一眼，在此抬手，这一次，包围在光罩上的蝾螈骚动得越发厉害。

但是，没等蝾螈精再做什么，被蝾螈包围的圆球中突然发出一道强烈的杀气。

他急忙转头，看向之前还因他所说之话而失神的湘篁，却见她此刻双目炯炯正盯着自己，几个符咒腾空往这边打来。

那杀气，便是从这符咒上发出的。

扒在光罩上的蝾螈们亦是感受到了这股杀机，纷纷扭动着如潮水般从光罩上退下，试图逃回到水中。

蝾螈精也慌忙后退，想要凝聚妖力。

可是，随着湘篁的一推，那符咒突然加快了速度，没等蝾螈精作出反应，符咒便打中他的脑袋。

在一道刺目的血光中，蝾螈精化作灰烬，小蝾螈们也失去了控制，纷纷回到它们所喜爱的溪水中去。

林中安静下来，绾绾急忙捞起湘篁的右手，那儿一道口子正流着血。

“你的药呢？”奈何伤药都在湘篁的乾坤坠中，绾绾拿不了，只能出声提醒似乎还在出神的湘篁。

湘篁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倒是乖乖取出药递给绾绾。

绾绾也不知道该不该责备这呆竹子，只好抿着唇毫不客气地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拿了布条狠狠地包扎。

“嘶——”大约绾绾的动作太用力，湘篁终于忍不住出声，“绾绾，好疼。”

“自己割手的时候倒是不见疼了？”绾绾看都不看湘篁，不满道。但是手下的动作还是轻了一些。

血符威力强横，但同时必须以血为引，消耗大量的精气。以绾绾和湘篁二人的能力，对付这只蝾螈精其实并不需要用到这个。

湘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半晌才说：“我就是想杀了他。”

绾绾的动作一顿，继而继续完成最后一点，却没有放下湘篁的手，而是一只手握着：“不管怎么样，我总是会陪着你的。”关于湘篁的身世，她不多说，只听湘篁自己的决定。

湘篁顿了顿，被绾绾握住的手回握她，另一只手按住胸口的玉竹：“绾绾，我的血液，好像多了一点颜色。”

“嗯？”绾绾惊愕地看向湘篁。先前湘篁的动作很快，她又在防备蝾螈精，还真没注意过湘篁血液的颜色。

“在贾府我也曾用过血符，那时候的血液是鲜红的。可是现在……”湘篁忍不住看一眼自己的伤口，“我好像看到了有莹绿色的细小光芒。”

那光芒，细小得不易发觉，但用血液来写了符咒的湘篁还是注意到了。

再联想蝾螈精所说，以及自己只是个被师父捡回去的孤儿，湘篁还是有大半信了蝾螈精所说。

她，她竟然是个半妖。

师父他到底是否知情？

“湘篁，你想知道吗？”绾绾看着湘篁，问。

湘篁摇头：“我不知道。”

“两位姐姐，小虎子晕过去了！”朗小八惊慌的喊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暂时引了过去。

走到那边，湘篁松口气：“放心吧，恰人中便好，应该是见着妖怪惊吓过度。”

朗小八立刻照着湘篁所说掐了小虎子的人中，只听他大叫一声醒了过来，还不停地揉着自己的人中处：“好痛啊！”

接着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以及身边的人，小虎子才想起晕倒之前看到的，急忙四处张望。

“小八，那、那妖怪呢？！”小虎子慌张地问。

“已经被两位姐姐除了。”朗小八指指湘篁，“你怎么会这时候上山？”

“我——我就是睡不着，溜出来玩。”小虎子支吾着说，看看朗小八，“刚才多谢你救了我，你的速度好快！”

朗小八一惊，整个人都僵住，这该怎么说？告诉小虎子自己是半妖？

“我们教了小八点东西，她自然会比较厉害。”湘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解决了朗小八的难题。

绾绾看了湘篁一眼，这才算是明白了她先前在村子里那“恶作剧”的目的。

山里人分不出妖法道法，刚好可以给朗小八一个特殊的理由。

果然，小虎子立刻一脸羡慕地看向朗小八：“小八，真好啊！”

朗小八挠挠头，也只有傻傻地一笑。

至少她知道，今后在村子里，她大概可以放心地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了，甚至还能正大光明地上山捕猎。

有了这一段小插曲，一行人总算平安地下得山去。

告别了小虎子，湘篁三人回到朗小八家中，看到的就是焦急的朗大嫂。

朗小八没有在平常的时间里回家，她自然非常担心。

将在山上的事情与朗大嫂说了，面对朗小八的疑问，她叹着气将事情始末说给了小八听。

朗小八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也不会责怪自己的娘亲。

“娘，两位姐姐跟小虎子说了，是她们教我的本事，以后我可以用自己的本事来帮着家里了。”朗小八这么对朗大嫂说。

朗大嫂也不禁落了泪，母女两抱成一团。

湘篁和绾绾悄悄退出屋子，站在小屋外，湘篁看着远方。

而绾绾，只是静静地看着湘篁，不问，不扰。

“绾绾，我想知道身世。”终于，湘篁下定了决心，“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活着，我想知道我的父母到底是谁，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

看来，朗小八那不负责任的狼妖父亲给湘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的犹豫，有一部分就是害怕自己是被遗弃的。

不过，相较于对事实的害怕，湘篁还是选择去知道它。

“好。”绾绾微笑着说，一如她先前所说的，不管湘篁做什么，她都支持陪同。

“我还想知道，师父他是否知道我的身世，他为何要收我为徒。”湘篁接着说。

在知道了半妖的身份后，湘篁发现以往师父的很多决定都有了眉目。不许她与师门中人太多的接触，不许她下山，不许她修习剑道；甚至她修习道术的缓慢速度也有了解释。

让半妖修炼道家心法？定是事倍功半。

“好。”绾绾依旧没有迟疑。

哪怕，这是需要面对苍麓派的第一人，不久前才刚重伤过、甚至要杀了她的云昔子。

“绾绾，我害怕。”终于，湘篁的声音带上了一分哭腔。

她终究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从小就被隔开了养育教导，单纯而善良。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身份会突然与妖精连上了关系。

那是修道人们誓言要斩杀的对象啊。

“怕就怕，难道你还不能害怕不成。”绾绾抱住湘篁，笑盈盈地在她耳边说。

“扑哧。”湘篁还真有点哭笑不得，这时候难道不该是安慰说有她陪着吗？不过，这么听起来感觉也不错。

见湘篁笑了，绾绾满意地点头：“既然要知道身世，不如去问问无垠老人？”

当日在无垠界，他可是曾经说过，当湘篁自己想要知道的时候，可以去找他。

“嗯。”湘篁点头，迟疑着问，“如果我真的是半妖，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半妖，如果这件事捅出去，只怕湘篁没可能再在修道界中生存。

加上湘篁先前所说的血液的变化，或许能理解为这段时间里湘篁的气息渐渐透露出妖气的部分？

绾绾心中转过了很多的可能，但在到达无垠界确认前，她不打算说出来让湘篁徒增困扰。

“其实，半妖和女鬼，也挺配的。”绾绾将头架在湘篁的肩上缓缓道。

耳边的吐息清晰无比，湘篁一时间红了耳根，半晌说不出话。

果然，小竹子对自己的距离又越来越近了。绾绾笑着，一边的拳头渐渐握紧。

不管湘篁将要面对什么，她不会让她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