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洗漱完,头发还蒸腾着水汽,原随云正准备帮我擦头发,突然被大哥叫出去,然后大哥就进来了。
我本是很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一看到他的神情,心头就忍不住一跳,恐慌弥漫开来。
大哥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表情少有的纠结和微妙,见我望向他,冲我温和的笑笑,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Σ(っ °Д °;)っ救命,这个表情让我的小心脏很恐慌啊。
我实在很难不去怀疑大哥是发现了我和原随云的事,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已经开始考虑要是大哥问出来了,要怎么样回答。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弟弟和儿子**,这反映略平淡啊?
于是我有理由怀疑他顶多也就是怀疑。所以我面上不露端倪,只是冲大哥微微一笑,把手上擦头发的毛巾挂在椅背上,问道:“大哥,我们要出发了么?”
大哥踌躇半晌,终于还是先坐下了,道:“这儿到山庄,行程也不过两日——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我还是应该提前告诉你。”
我脸上的掩下了笑容,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关于这件事,确实是随云那臭小子对不起你。”
“……”
“但是感情之事,向来都是不能强求的。情之所至,又有谁能避免呢。”说到这儿,大哥很是叹息地摇了摇头。
“……”我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想来想去,都觉得这话让我很难回复,憋地满脸通红,才说,“大哥,你真……宽心。”
“你这是……”大哥惊愕地看着我,上下扫视了下我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问,“小弟,莫非你已经知道了?”
“我怎么会……”话未出口,我觉察出了不对劲,若是知道了我和原随云的事,又怎么可能这样问我,我一听大哥的口风就想到这件事,是做贼心虚了,于是连忙转口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是看大哥你表情凝重,所以有些担心罢了。”
听我这样说,大哥狠狠叹了口气:“随云看来还是没同你说——也是,我要是他,也说不出口。”
大哥调整了下坐姿,神情又是愤愤然,就是惴惴然,然后清了清嗓子。
他这番举动简直像要向家长告状的小孩子,我都要看笑了,人们说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有些道理。
他道:“这事随云做的不对,那申家小娘子,却也没有原先觉着的那么好——当然我不是偏袒随云,这种事也总归是姑娘吃亏,所以我也不能亏待她……”
眼看着大哥开始滔滔不绝,我止住了他的话头,皱眉问道:“申家小娘子……是谁?”
“申家娘子就……啊小弟,我去看看车夫有没有准备好午餐。”大哥站起来,一脸严肃地准备离开。
“……”我默默拉住了他的袖摆。
“哎呀小弟,搞了半天,原是我在多想,亏我还打了随云一顿呢,你也知道,我可是从来没对随云红过脸。”
我手上用力,大哥也不好和大病初愈的我较劲,重新坐下了。
“你还打了原随云……”我呵呵地笑着,愉♂悦地想知道细节,“怎么,那申家小娘子在原随云身上吃了亏,女人在男人身上能吃的亏不就……”
笑容从我脸上消失了。
虽然还想继续笑,我却控制不住肌肉,我虽没看见自己的表情,却也知道我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好,因为原本神色已经轻松下来的大哥,又挂上了紧张兮兮的表情。
我却顾不上了,因为我突然之间,就知道大哥说的是谁了。
我只觉得喉咙干涩,嘴唇上的干皮的存在感也突然的鲜明起来,我舔了舔嘴唇,声线几乎有点变调:“月……娘?”
好吧,我们现在来重新科普一下申月娘——申月娘是世家小姐,只是家道中落,我即将而立之时,大哥将这位故交遗孤接到无争山庄,我们培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感情,而且我确实喜欢上了她。
所以此刻我真是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化地说话。
“你是说,月娘和——原——随——云?”原随云的名字我说的一字一顿,语调却是轻柔的。
大哥急忙道:“两个小辈突然来我面前,申家小娘子又哭哭啼啼——世家出身,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原先是想寻死的,还是随云劝下来——不过这本来就是原随云的错,唉,我能怎么说,一团乱麻。”
我用口水抿了抿唇:“可是,我并没有听原、原随云成家的消息。”
“唉咿,这样的丑事——”大哥一时也没控制住情绪,不过很快似乎是顾念在我面前,又转了语调,只努力压制语气着说,“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的时候**,连孩子都……等到木已成舟了,倒是冰清玉洁起来了,连话都不怎么说,如今的小辈,我真是搞不懂。”
我冷笑着。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我也算大致有所猜测,基本上我并不认为,月娘和原随云真的有什么,但是,原随云是不是对月娘做了什么,那就是谁都不知道的事了。
我恨的浑身颤抖,原随云推门进来了。
“小叔叔,爹,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
大哥:“……”
“……怎么?”原随云皱着眉头。
我当着大哥的面,终于还是肆无忌惮,难以忍耐,把桌上的茶盏带着茶水一地丢了过去,茶水四溅,原随云没有躲,瓷杯砸到他的胸前,然后跌落到地上,胸前衣襟和发丝,还有如玉般的面颊上,瞬间挂上水珠,一片狼狈。
原随云愕然地“看”着我。
我气沉丹田,几乎是用吼着喊了出来:“你他妈——给我——回老家——结婚吧!!!【*1】”
……
我一路没有理原随云。
任何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反应也绝不会比我更平静的。
我和申月娘,虽没有明面上办过酒宴,但其实在那时已经是公认的未婚夫妻。
什么叫未婚夫妻?放在古代这个大坏境下,被这样默认的她基本板上钉钉是我未来的妻子,是原随云的婶婶!
而且我喜欢申月娘,最开始是因为她长得还看,气质还很像我在现代思(意)慕(淫)了很久的女神,后来却是因为我们确实互有情谊,虽然这份原本就不怎么强烈的感情,在之后的度日如年中已经消磨殆尽,但是当我回忆起这个女子是,内心还是柔软的,是喜悦的,是一份足以长久回忆的如带露梨花一般的纯白美好。
——不过现在被原随云这个人渣毁了。
来大家和我一起念——原!随!云!是!个!人!渣!
很好,大家肯定都赞同。
原随云和我一起坐在马车里,脸色乌沉沉的。
他没解释,估计也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是掩饰。
不过快到山庄之前,他还是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我和申小姐没有任何关系——父亲对我们有所误解。”
我:“呵呵。”
……
无争山庄建在山上,我一下马车看见夕阳斜照在高墙房檐之上,一片炫目的金红,这高广的庄园就宛如琼楼玉宇,不似凡间,只一刹那,我就被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晃花了眼。
已是晚秋,又近日暮,冷风扫过枯枝败叶,沙沙作响,扬起大片尘土与落叶,我被沙土迷了眼睛,闭上揉了揉,再睁眼时,就看见大哥站在山庄正门口,微笑着冲我招手,眼眶里闪烁着不甚明显的泪光。
他说:“小弟啊,你离开山庄,又是两年,我总想起来,当初你年少离家,书生意气,雄心壮志,待到归家,却是那样的境地,可是你从不自怜,反而变得更加懂事,更加好脾气——可是作为大哥,我却没有照顾好你,就叫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说到这儿,大哥捏起了拳头,额头上爆出青筋。
我见他真的情绪激动,连忙安抚:“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拉着他的手,因坐在轮椅上,就抬起头来看他,一不小心看到站在他身侧的原随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何况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楚留香笑着道:“既然此刻团圆,又何必再去想这么多呢。对无争山庄的好酒好菜,在下可是期待了许久。”
大哥也收了四溢的激动之情,道:“一路风餐露宿,我久不见小弟,倒是怠慢香帅了,这番接风洗尘,定好好好赔礼。”话毕,我们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进去了。
我却在望着熟悉的房屋摆设之时想:搞什么啊,原随云到底又在想什么,月娘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呢?
日落西山,夜幕四合。
我终于还是最先体力不支,回房间休息了,一路上路过熟悉的亭台楼榭,我难掩激动,而一进院子,看见哭着扑上来的小红,我更是觉得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小红,你主子这些年过的真的很惨啊#
在心中刷着这样的话题,我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小红除了年长了些,居然也是梳着妇人发髻的有夫之妇了,而且服饰妆容,看上去都不再是丫鬟的式样,我愣了一下,就收起了原本想要帮她拭泪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也成家了啊?”
“额……”小红红着脸,扭捏不定,低下头不说话了,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还是旁边站了许久的小丫头开口解释。
“二爷,红姨娘,已经是你房里的人了。”
我:“……”
我:“(⊙ˍ⊙)”
我:“……啥?”
等一下,莫非,我也是个人渣么?
大哥,为什么这件事你没和我说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