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办的热热闹闹张灯结彩,所谓的各路英雄好汉齐聚一堂,也代表着整个场合人物良莠不齐,气氛摇摆不定。
我和傻白甜坐在角落里,存在感低到连狗都看不见。
傻白甜对我说:“原来你是原少庄主的叔叔。”
我心里快恨死了,但是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到了如此地步,我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用眼角瞥着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白玉龙,心里暗道:老子这一半是因为你啊。
不过面对一个基本陌生的人,我还是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自矜,语气平淡地说:“是了,无争山庄就是那么悲剧,一个瞎子,一个瘫子。”
白玉龙的表情顿时尴尬起来,摸了摸鼻子道:“无争山庄这样的地位,世人都是敬仰万分的。”
“可是还是生出了一个瞎子。”
“……”白玉龙闭上嘴不说话了。
我却觉得有点有趣,逗他说话:“你怎么被推出来照顾我啊,不去夏老爷面前露露脸真的好么?”
白玉龙道:“在下一介晚辈,怎么有资格参与谈话,不过是凑凑热闹罢了。”
我瞟了他眼:“哼哼,你这人说话没意思,明明是个年轻人,怎么老气横秋的,不符合人物设定啊。”
白玉龙的语气还是非常正经:“父兄也经常如此说,不过人在江湖,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这个时候我看见了桌子上的一道清蒸鳜鱼,蒜条被切得整整齐齐地铺在鱼背上,配着洁白的鱼肉,相当诱人,于是我立马转了思路,说:“你要不要吃鳜鱼?”
大概我的话题实在转的太快,白玉龙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帮我夹菜。
鳜鱼肉才出现在小碗里,一道三鲜汤又上桌了,我自然是垂涎欲滴,把头转向白玉龙,白玉龙无奈一笑,兢兢业业地开始帮我夹菜。
我没想到自己的胃口居然还能这么好,明明知道是“断头饭”,居然也吃的不亦乐乎,以至于到后来,白玉龙自己倒是什么都没有吃到,连我都开始有点愧疚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真是个好人。”
“……”收到好人卡的白玉龙一脸哭笑不得,稚嫩清秀的面孔展现出几分异样的成熟,我的脑袋里模模糊糊掠过什么,应当是和白玉龙有关系的,于是又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眼。
看到最后,白玉龙都笑不下去了,问:“在下的仪容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摆摆手,说:“并无不妥,只是小公子今天做了好事,我要好好记住你啊。”
白玉龙又是苦笑:“这更像是寻仇会说的话。”
我轻叹:“可是我是真的感谢你,虽然你也不一定做了好事。”
“……?”白玉龙满脸问号地看着我,我却因心中的恐惧阴影愈发浓重,终于说不出话了。
“原公子可是累了?”白玉龙担忧地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沉重地,悲壮地说:“这都是因为你啊。”
因为心情实在不妙,我还是叫白玉龙把我送回了房间,但是当我和白玉龙在房门前告别的时候,一个系统消息让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恭喜您英雄,您获得了‘主角的微弱好感’,经验值 1o,开启楚留香剧情支线】
——【出现可选择任务:帮助主角楚留香获得任务物品‘红玉琉璃珊瑚树’,任务完成经验值 1oo,开启小地图,失败无惩罚】
这两句话我在心里反复看了许久,看的我都快不认识简体中了,终于在大脑里刷新了这个信息——妈呀那傻白甜老好人原来就是楚!留!香!
我差点没尔康手大喊:“香帅你别走!”不过超强的意志力(其实是惊傻了)还是令我没有那么做,我只是默默回房间倒了杯茶,浅浅地喝了口,然后才按了按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肝。
万万没想到啊,主角原来那么值钱。
姑且不去想那任务,光是楚留香,其实就是一个收获。
我依稀记得楚留香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也知道再怎么好的人都是不可能帮助一个刚认识的人的,更别提这个刚认识的人还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祈求。
——带我走。
——是怎样?
而我也不知道怎么对一个正直的主角开口,难道告诉他——我被我侄子囚禁了他还要对我做酱酱酿酿的事——光是想想就是羞耻ply好么。
而且说到底,楚留香没道理这么做。
诚然他是个好人,但却并非圣母。
我被这个消息搞得心力交瘁,又是惊喜,又是绝望,想找等一下商量,却想起来那家伙是个白痴,于是只好自己愁苦不已,想了一会儿,又发现其实现在还有更加严峻的事情要面对。
原随云那儿要怎么办啊,我不会被sm吧……要不来点苦肉计?说不定原随云看在我已经那么惨的份上就算了呢?可是我苦思冥想了好一阵,不停地搜刮着接近一片空白的大脑,也没有什么不着痕迹的苦肉计被我想出来,又是抱着脑袋一阵头疼。
实在想不出来,我也就自暴自弃了,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想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轻松一下,就把古龙全集翻出来,看了几章《楚留香传奇》,这回是从头开始看,居然也看出了味道,就趴在桌子上,看似是在打盹,其实看起小说来。
夜幕四合,夏府的宴会还在继续,声响却传不到我耳中来,毕竟夏府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天色稍暗是就有丫头帮我点了灯,可是时间长了,因没人剪灯芯,灯光自是越来越暗,我从小说的世界中稍微回神,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片昏沉的幽暗,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以我现在的神经,不好起来的结果是很惨烈的,所以我在还没有把自己的神经逼到极限之前,就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结果刚拿了剪刀,刀口堪堪凑到火光里,门就被打开了。
伴着一阵冷风和脚步声,我因为心里一直叠加的恐惧终于被点,尖叫一声就扔了剪刀,剪刀撞到了油灯,非常不凑巧地就冲我倒了过来,滚烫的灯油倾泻而下。
……
——于是我被烫伤了。
虽然说按一般的情况来看,明明就应该有人刚刚好救了我,可是世事难料,开门的丫鬟尖叫的比我还大声,原随云估计在我受伤以后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更让人悔恨的事,白玉龙——也就是楚留香其实是和原随云一起来的,只是他跟在原随云后面,想冲进来救我,前面的原随云挡了一下,结果就来不及了。
结果就是,现在我躺在床上,手臂和胸口起了一片发红的水泡。
我眼含泪水的忍着疼,却不敢叫出来,实在因为,我旁边的原随云,表情实在太可怕了。
他的脸有一半在阴影里,嘴紧紧地抿着,双眼是看不到底的漆黑幽潭,又像是随时能钻出洪水猛兽来的无尽虚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原随云,此刻捏着拳头,怎么看都是愤怒异常。
丫鬟去找大夫,原随云又不对劲,我只好泪眼汪汪地看着白玉龙,用眼神无声地说:‘好疼。’
真的非常疼,我现在只觉得有人不断用针扎着我的胸口和手臂,胸口还好,右臂的那种密密麻麻的痛让我真想把那层皮剥了算了。
房间内实在安静的有点诡异,只有火光摇晃,白玉龙终于硬着头皮说话:“在下其实也对岐黄之术有些见解,我看原公子这伤,应当是不大要紧的。”
我自己看了看发红发亮的右臂,总感觉能闻到熟肉的味道,嘴上却说:“我看也是啊,毕竟穿的多嘛,以后别舍不得给我用好药,我估计疤都不会有吧。”
白玉龙也上道的和我一唱一和:“在下有位朋友颇通医理,若是不嫌弃的话,改日当送上膏药。”
我脸上挂着龇牙咧嘴的表情,声音里却努力带上轻松:“那就先谢谢白公子了。”
这时候丫鬟带着个年过花甲的大夫进来了,我看这个大夫一看就是医术卓越那级别的,得出的结论和白玉龙的差不多。
等上完药,我也差不多麻木了,敷上药膏以后的伤口痛感有所降低,我这才发现自己脑门上全是冷汗,手脚冰凉。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原随云以照顾我为由,在我的房间休息。
他坐在床边,用温毛巾擦我的脸和手,我看见他的脸,半明半暗地藏在发丝阴影下,能清晰地看到的只有被染上幽黄灯光的形状美好的下巴,和紧紧抿着的薄薄的嘴唇,但是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他罩在白色衣袍下,看似清瘦的身体正酝酿着一种恐怖的即将爆发的力量,我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的某些行动似的。
原随云右手帮我擦拭的动作止住了,他也没有甩开我,只是伸出左右,来梳理我的发丝,轻轻梳拢头发后,他的指尖向下,就来描摹我的五官。
我感觉到带着薄茧的尖尖的手指,轻缓地划过我的眉骨,又顺着鼻梁描下,停在了我的嘴唇,然后原随云突然站起来,灯光被他的身体遮挡,一瞬间我的眼前又是黑暗,在猛地爆发的惊颤中,我感觉到,我的嘴唇被温软的东西,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原随云的呼吸就这样撒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还未从惊颤中脱离,就听见原随云带着某种情感的声音:“如果我……唉——”
话语过半化为叹息,我终究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不过我的苦肉计好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