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义救下夏芳芸的那一刻,他已经成了古宁村的村主任。无论手段眼光,全村没一个不服气。村子也在他的带领下有了发展。
但是当他宣布要娶夏芳芸的时候,还是震住了一村人。
黎明义拿出了毕生积蓄给了那户人家,甚至霸道的不许人给夏芳芸脸子看。配合他那双三角眼,将一个被美色迷惑的村霸形象演了个淋漓尽致。
如此过去了一年,村里也没人再敢捋威严日盛的黎明义虎须,古宁村似乎真正的平静了下来。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全村那院最大的屋子里,正上演着青涩的爱情剧。
夏芳芸告诉黎明义,她痛恨宋玲美这个名字。他说好。
夏芳芸说她以后就是夏芳芸,就是他黎明义的妻子。他也说好。
可是当夏芳芸让他搬回里屋睡的时候,他却说不好。
要说黎明义对日渐开朗的夏芳芸不动心那是假的,他是个丧妻十年的鳏夫,而她却是正值妙龄的女孩。但正因为如此,近二十年的年龄差容不得他多想。
他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更清楚自己已经是个不惑过半的老男人。所以他只想守护着她,甚至说出了将来她会遇到好男人这样的蠢话。
夏芳芸听了这句话咯咯直笑,女孩样十足。可她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她告诉黎明义,他就是她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男人。
女孩巧言笑兮的样子让黎明义花了眼睛。
那天晚上……
他还是回了侧屋。第二天,黎明义黑着眼圈告诉夏芳芸,等过几年他俩离了婚,她去城里见识过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对有着十九年年龄差,与其说像夫妻不如说更像父女的男女,在人前人后上演着不同的人生。
在旁人面前,他是什么都好却过不了美色这一关的村主任兼老师。而她,则还是那个木讷怯懦的村妇。
他是演的,而她不是。
夏芳芸只能在黎明义一人面前展露真实的自己,过去的五年已经将她折磨得木讷而怯懦。
一年又逝,转眼到了2015年年中。
不管夏芳芸如何明示暗示,黎明义都不曾越过红线一步。
夏芳芸生气了,她硬邦邦的告诉黎明义,既然不打算当真夫妻,那便离婚吧,不要再捆着她。他说好。
只是当夜,黎明义喝了个酩酊大醉。
就像故事中说的那样,第二日苏醒的黎明义,发现了怀里的夏芳芸。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虽然两人都没有办法养育下一代,但他们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完整了。
正式婚后的生活,和所有家庭一样,有欢乐也有争吵,古宁村也在黎明义的操持下继续往好的方向行去。他变得更加油滑奸诈,为了补贴和乡里县里斤斤计较。他也变得更加刻苦,村里那院最大的房子里郎朗的读书声愈加响亮。
任重而道远,黎明义打算用一生的时间,一点点的去改变古宁村。至少下一代,不能像他们父母那样愚昧。
他就像一条守着财宝的龙,看护着古宁村的一亩三分地。
黎明义很自豪,他扩建了涝坝,仅靠储水就能满足村民们日常所需,娃们再也不用感受当年他因为洗澡被数落的狼狈。虽然他用掉了这几年的积蓄让小妻子不满了许久。
黎明义很自豪,一茬又一茬的小子丫头们在他的教导下去了县里、市里的专科学校。二十几年里,古宁村甚至出了三个大学生。虽然在通电之前,他的眼镜越来越厚,如今摘下来只剩模糊一片。
黎明义很自豪,他用脚下的厚茧说成了一对又一对新人。还在领着村民狠狠和人拐子干过之后,让古宁村境内成了那些杂碎的禁地。虽然他左手的三根手指再也握不成拳。
古宁村真的在改变,他也终于盼来了扶贫。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天,黎明义又喝醉了。
李显闯入了他的生活,黎明义对这个俊到招人恨的领导满是好奇。他完全没有城里人那些臭毛病,甚至就连水窖和旱厕都用得甘之若饴。
但这种表现反而让黎明义不敢与之交心。二十二年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所以他断定,此人不是大善便是大恶。他赌不起。
所以,事情失控了。
当他得知自己去肃州打探消息的之时,信任了半辈子的夏强竟然让夏芳芸去勾引李显。黎明义恨不得手刃了叫了他二十几年黎哥的人。
小妻子眼中的痛楚让他悲愤欲绝。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只改变了古宁村,古宁村也改变了他。当年誓要扭转的愚昧,已经传染给了他。
他甚至默许了夏强为计划准备的保险,让那些已经开智的半大小子充当刽子手。但是,没人知道他真正的谋划。
夏芳芸劝他一切都是为了村子,李显也没有占便宜。可黎明义却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他打算过了这事就把他的小妻子送出去,甚至低下头颅联系了那远在川阳的血亲。只求他们能照看一二。
而他则将自己当成了这个愚昧计划的保险,原本的计划中,他将是那个双手沾血的人,也是在事后自首的人——真正的保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古宁村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山坳、火光、宰牲刀、李显平静的双眸、成铭狰狞的脸,这些东西搅在一起,慢慢撑开了黎明义的双目。高度近视让他眼底一片模糊,可他们的声音他却早已刻在了心里。
“明义!”
“黎哥!”
瓶底厚的眼镜覆盖上来,黎明义这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医院的床上。他和他的小妻子相视而笑,苦难终于从他们身上远去。
几口水之后,黎明义干涸的嗓子才能发出声音:“这是哪?”
夏芳芸去唤医生,哭嚎半天的夏强这才搭上话:“黎哥,咱在肃州。”
黎明义艰难的点点头,腹部传来的疼痛牵动了他的眉角:“啥日子了?”
“6号,7月6号。”夏强哭得更大声了:“黎哥!你可算醒了!”
黎明义示意他小点声,吵到别得病人就不好了。
多年的默契让夏强马上明白过来:“放心吧黎哥,李局给你安排了单人病房。”
这个称呼刺了一下黎明义的大脑,6月30号那天的记忆纷沓而来。他挣扎着坐起身急声询问道:“他人呢?成铭抓住了吗?”
夏强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多亏了李局,他和他朋友拉你到县医院的时候你就剩半条命了。特娘的县医院血库里还没你这血型,幸亏李局和你血型配,要不嫂子就得守寡了。”
黎明义怔了怔,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口鼻间喷出来。这个情,还不清了:“我晓得了。成铭呢?抓住了没?”夏强闪躲的样子逃不开他的观察:“说话!”
“没……”
夏强的低喃入了耳朵,黎明义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真的白活了一把年纪:“李局没报官是吧?强子,你混账!”
黎明义拧在一起的眉头和闪着凶光的三角眼让夏强冷汗直流:“是李局自己的决定……”
“夏强!你个王八……”
“明义,医生来了。”
入内的医生打断了黎明义的话。身上的疼痛已经察觉不到了,他只有满心的懊恼。
黎明义横了夏强一眼,淡淡道:“去把李局请来,我跟他说!”
然而夏强的回应却让他说不出话。黎明义这才注意到,一轮几成圆盘的月亮已经挂在了窗外。
“黎哥,都这么晚了就别打扰李局休息了吧。他天天都来看你,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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