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走进了一个奇怪的领域,自从那晚非常不愉快地发生关系后,林乔跟沈卿舟好几天没有任何联系。沈卿舟会找林爸交代方家的事,却绝口不提跟她的事。
林爸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正常,想要问问林乔发生了什么,但林乔每天把自己关在公司不回家,久而久之,他也不敢问了,生怕闺女想不开离家出走。
不能问林乔,林爸就只能问沈卿舟,听说沈卿舟有个养子生病在北京住院,林爸觉得这是个契机,所以买了点礼品就去了沈宁住的医院。
他来这里,没有提前跟沈卿舟说,所以到的时候杜信陵也不知道他是谁。
“请问您是?”杜信陵放下手里的psp交给小宁,扫了一眼林徽明手里的礼物道,“您来看小宁?”
林徽明点点头道:“是的,我和沈大师是生意上的合伙人,听说他儿子病了,来看看。”
杜信陵是除了林徽明以外唯一一个知道沈卿舟在林氏集团投资的人,听林徽明这么一说,他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您是林董事长吧?”杜信陵礼貌地接过林徽明递来的礼物,招呼他坐下,“快坐,您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士衡他现在不在,我马上去打电话叫他回来。”
林徽明来这就是找沈卿舟的,得到对方这句话自然点头应下,于是杜信陵出去打电话,病房里就只剩下一直在偷看林徽明的小宁。
小宁拿着psp悄悄打量林徽明,林徽明慈爱地望着他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啦?”
小宁没有回答全部,只是说:“我叫沈宁。”
林徽明点点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没再言语。
小宁见他不说话了,主动道:“刚才听杜叔叔叫您林董事长,林伯伯您是林阿姨的父亲吗?”
林徽明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
“我猜的。”小宁放下psp从病床上下来,跑到林徽明腿边仰望着他道,“林伯伯,林阿姨最近为什么不来了,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我爸爸惹她生气了吗?”
林徽明叹了口气,无奈地抚摸着孩子的头:“小宁,伯伯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呆会你帮伯伯一起问问你爸爸好不好?”
小宁立刻点头道:“好,我自己问他他每次都不说,林伯伯一起问他他一定说。”
林徽明微微颔首,望向病房门口,沈卿舟和杜信陵的身影刚好在这时出现在那里,林徽明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
“沈大师。”林徽明和沈卿舟握了握手,微笑着道,“突然造访,也没给你消息,实在打扰了。”
沈卿舟穿着一件素白的改良版中式丝绸长衫,更显身姿俊逸,挺拔瘦削,贵气不凡。
他脖子上挂着一串很长的念珠,皮肤极白,眼下晕染着一层淡淡的青黑,显然是近几日睡得不好。
对于林徽明的多礼,沈卿舟也谨慎地回了一礼,他抬手邀他落座,几人闭门坐下后,他才缓慢开口,声音低柔平静:“林先生太客气了,倒是我该多谢您来看小宁,您破费了。”
林徽明笑笑,没有很快说话,小宁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见几人忽然沉默下来,他抢先说道:“爸爸,林伯伯是来问你和林阿姨怎么回事的。”
沈卿舟听见“林阿姨”这三个字,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瞬间一凝,过了半晌才神色尴尬地看了杜信陵一眼。
杜信陵接到他的示意,立刻抱起小宁柔声说:“宝贝,你刚才不是说想出去晒晒太阳吗?叔叔现在带你去。”
小宁挣扎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在这里听爸爸的回答。”
杜信陵捂住小宁的嘴,二话不说把孩子带出去晒太阳了,病房里安静下来,也比较适合谈话。
林徽明开门见山道:“小沈,我也没拿你当外人,他们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再叫你大师,你和叔叔说实话,你和乔乔到底怎么了。”
沈卿舟被林徽明问得面色不佳,他捏了下眉心,伸手触向桌子上未拆封的烟盒,拿起来时听见林徽明说:“小沈,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
沈卿舟动作一顿,慢慢收回了手。他的外表虽然看上去依旧平静,声音却带着深刻的内疚和无可奈何,无比倦怠:“林叔叔,这件事是我不对,和她没关系。”
“你不对?你做了什么?”林徽明疑惑问。
沈卿舟沉默了一会,皱起眉望向他,思索半晌,如实交代了。
于是,在外面没走多远的杜信陵和小宁,很快就见到了林徽明,他面色不悦地从病房里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信陵知道,这是谈崩了,看来沈卿舟说实话了。
这人,该隐瞒的时候不隐瞒,该说实话的时候不说,他不被理解,偏偏又从不解释,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彻底明白一切的林徽明回去之后,再也没问过林乔关于沈卿舟的事。林乔发现父亲的变化,也猜到了他可能是去见了沈卿舟。她很惊讶沈卿舟竟然会说实话。那种事情,办得出来勉强可以理解,可他居然还能对她父亲说出来,这就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了。
其实沈卿舟的想法很好理解,他是不想一错再错,担心隐瞒这件事的话会让林乔不高兴,会让她觉得他不想负责。
很明显,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风马牛不相及,永远不可能在一个频率上。
方政最近因为自家的棘手事忙得不可开交,一直都没时间去应对王家人,王家人相对来说有了个安静的修养坏境,可以用来缓冲他们糟糕的心情。
林乔忙了好几天,终于在八月初的时候腾出时间去看王嘉琪。
听王晋说,王嘉琪那次抢救过来后就好了很多,不再不吃不喝闹情绪,会安慰父母和妹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样。
这让王家人非常欣慰,至少他们的女儿回来了,这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林乔提着水果捧着鲜花走进医院,走在路上时就在庆幸还好王嘉琪和小宁不住在同一个医院,否则她很有可能会见到沈卿舟,那样她和他估计都很尴尬。
这段时间,沈卿舟一直没联系她,她也完全没联系他。这种事,当然要男方主动,他就算不来乞求原谅,也该道个歉表个态,可他什么都没有,好像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干干净净。
说不恨他那是假的,林乔现在恨不能把他狠狠揍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疼,可就连这个机会她都没有。
站在王嘉琪的病房外,林乔整理心情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打开,开门的人吓了她一跳。
竟然是沈卿舟。
沈卿舟手里拿着车钥匙,屋里放着新鲜的花,看来他来了一会,已经准备走了。
王晋这时刚好从外面回来,见林乔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道:“乔乔来啦,怎么在外面站着,快进去,嘉琪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林乔僵硬地立在那,抿唇说道:“王叔叔好。”
王晋含笑颔首,走近她一看,见沈卿舟立在那直直地凝着她,不由道:“沈大师要走了?事情说完了?”
沈卿舟没有理他,眼神定在林乔身上移不开,他似乎情绪不太稳定,说话声带着情不自禁的停顿和沙哑:“你来了。”他说着,侧过了身让道,“我要走了,你进去吗?”
林乔强迫自己表现得平静一点,面上没有透露半分心思,只是礼貌地点头道谢:“谢谢。”她说完,越过他进了病房,跟正半坐着望向门口的王嘉琪打招呼,“嘉琪,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王嘉琪游移地看着林乔和沈卿舟,沈卿舟依旧站在门口没走,他背对着她们,黄昏的光芒勾勒着他清减许多的身影,也不知是在等待什么。
少顷,在王嘉琪开口之前,沈卿舟转过来看向了林乔,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用一种令王嘉琪吃惊的妥协语气开口道:“能谈谈吗?”
他的话显然是对林乔说的,林乔听见了,但并没有回头,她一边将花放到桌上一边道:“这里是别人的病房,谈事情不太合适,所以不好意思了沈大师,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沈卿舟握了握拳,见林乔是真的不打算理他,只好和王晋告别,离开了医院。
听见关门声,林乔正在给王嘉琪剥橘子的手顿了顿,几秒钟后恢复了动作。
“乔乔。”王嘉琪不确定地开口,“你和沈大师怎么了?”
林乔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没怎么,我跟他能怎么,我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王嘉琪道:“胡说,你还想骗我,我和你从小一块长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她叹了口气,“就算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也看得出沈大师的啊,他那么清高的人,居然会用那么卑微的语气跟你说话,除了喜欢你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林乔眉目一凝,转移话题道:“他来找你干什么?”
王嘉琪如实道:“说方家那边的事,这段时间他帮了我们家很多,要不是他我估计连住院的钱都没了。”
林乔恍惚道:“方政怎么也算他法律上的哥哥,他帮你一点也算是替方家人赎罪了。”
王嘉琪摇摇头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帮我们,他是那种很讨厌麻烦的人,虽然他母亲嫁给了方政的父亲,可他跟方家是真的毫无交集。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才知道他是为了你。”她大胆地猜测,“是不是你让他这么做的?还是他为了讨好你?”
其实要说沈卿舟的目的,王嘉琪猜得两者兼而有之,只不过林乔现在不想谈这个。
“我是来看你的,不是看他的,你不要老和我提他了。”林乔摸了摸她消瘦的脸,“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先吧,你看你爸妈都为你操心成什么样了,上次那种事可不能再干了。”
王嘉琪苦笑一声:“不会了,我死过一次,已经想开了。人生在世,只要还有命在,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呢。”
林乔慢慢舒了口气,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低声道:“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王嘉琪看着林乔,还想说点什么,可林乔正目不转睛地看新闻,她只好把话全都咽了回去。
沈卿舟离开医院后没走远,他到停车场开车找到了林乔的车,将车停在她旁边的停车位,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她下来。
这期间,沈卿舟给杜信陵打了个电话,杜信陵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只因为沈卿舟的一句话。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管用?”杜信陵将几大捧黄玫瑰放到林乔的车边围上,直起腰来喘了口气道,“我记得黄玫瑰好像不是什么好花吧,它不是代表分手吗?你送这个什么意思?”
沈卿舟拿出手机给他看:“它还代表道歉。”
杜信陵长长地“哦”了一声,随后无奈道:“可是士衡,我觉得你还是做点实际的比较好,林小姐不像是那种需要这些虚礼的人,你觉得有用吗?”
沈卿舟斜倚在白色的法拉利旁边盯着那堆花道:“聊胜于无。”
杜信陵叹了口气:“我不管你了,我还得回去看着小宁,我不放心那个护工。”他一边朝他的车走一边道,“你这个父亲当得还不如我这个叔叔,老是不在他身边也就算了,还总差遣我。”
沈卿舟看向他:“我只是怕林乔在我去买花的时候离开。”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何必在这守株待兔?”杜信陵尖锐地问。
“……”沈卿舟回答不上来,干脆道,“谢谢,你回去吧。”
杜信陵看着他摇了摇头,跨上车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倒好车准备踩油门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沈卿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将原本放在林乔车边的黄玫瑰全都踩烂了。他重重一拳砸在白色的法拉利上,将满地的黄玫瑰残骸扫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跨上车开走了。
杜信陵膛目结舌地看着白色的车影瞬间消失在停车场,半晌都没能合上嘴巴。
等林乔在医院呆够,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发现了停车场这浪费的一幕。
无数的黄玫瑰在她车附近被摧残得稀巴烂,满地的花瓣和叶子让她几乎无从下脚。
“搞什么啊。”林乔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周围,没见到什么人后,立刻跨上车离开了,十足担心被变态盯上的模样。
去而复返的沈卿舟在角落里瞧见林乔的反应,稍稍后仰靠在了墙上。炎炎夏日,他来来往往好几趟让他出了不少汗,雪白的衬衫背后湿了一片。
他隐藏在暗处,她没有发现他,他看着她离开,看着她消失在路的尽头,然后就开始后悔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