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维尔其实本质上是一条很懒的人鱼,对于很多事情都是得过且过的,毕竟它的生命简直堪称漫长,任何不伤及根本的东西对它而言根本都不算是事。
对它来说,可能唯一称得上坚持的也只有卡诺比相关了。
塔维尔每次提到卡诺比相关都会很少女,不过这种表现已经随着它跟着依兰达在外游荡时间的日益增长而变得极为罕见,只有在最熟悉的人面前才会暴露出这一点。
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关于卡诺比的任何事塔维尔都记得相当清楚……也会奉为圣典。
说实话,依兰达一直很好奇当年卡诺比究竟是如何在东征那样遍地杀机的环境当中一步步让阿尔贝托脱颖而出,毕竟随着地位和眼界的不断升高,她也能看到更多之前根本没有机会了解的秘辛。
其实说白了,哪有那么多天将降大任?麻雀变凤凰?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现在的艾尔都未必能够成功的说服奥斯公国的那些新兴贵族进行东征,更别提当年阿尔贝托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卡诺比竟然能从最底层开始,一步步走上教廷的高位,甚至到后来能够跟人鱼直接的接触,这已经不是能用机遇来解释的事情,背后牵扯的利益群体实在是太多,如果硬要描述,那么更像是各方利益制衡的结果。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塔维尔的存在本来就是秘密。
既然有着这样的前科,那么塔维尔所指出的卡诺比特意让它加以注意的秘密,就很值得让人深思了。
她相信卡诺比不愧是一个蠢货,更加相信当年的一个如此会捕捉时机的枭雄,不会让人鱼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依兰达思索了片刻,打了个响指,“汤姆,过来。”
梦魇船队发展到现在,这些个当年的创始者们早就已经接二连三选择了在中转岛任职抑或是留在既有航线,至于哈斯勒早就和塔卡苏一起留在莱曼群岛上安度晚年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牵绊实在是太深,恩恩怨怨无从化解,索性到老了一切往事不究,活在当下。
你说他们是自欺欺人也好,一笑泯恩仇也罢,人又不是为他人活,何必在意这个?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依兰达身边的新鲜血液换了一波又一波,真到现在身边剩下的也无非就是小汤姆和尼卡。
说来也奇怪,大概当真是血液里流淌的祖传冒险精神,就连孔塞林想要把他留下来都遭到了严词拒绝,汤姆就是一门心思跟着依兰达四处开辟航道,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二把手,真正意义上的可以独自掌控一支船队。
但他并没有任何想要单干的想法,甚至依兰达提出让他独当一面去开辟新航线也遭到了他的拒绝。
在依兰达面前,他依然和当年那个从纳瓦拉虎头虎脑一定要上船的小少年没有任何区别,似乎只是纯粹为了航海和冒险的乐趣。
现在的汤姆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青年,今晚刚好是他值夜,听到依兰达的声音后很快就走了过来。
之前小人鱼一时兴起唱歌把船上弄得一团糟,他也不过是笑笑指挥着清醒过来的水手们把那些倒霉蛋给捞上来,再打发这群惨遭毒手的悲催货回去睡觉。
倒还真不是他们心智不坚,而是得到了卡诺比消息的小人鱼太过于忘形,在攻击范围内的基本上都中招了,就连依兰达都晃了神。
事事妥帖,他的性子跟孔塞林真是一点都不像,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更像是康德。
闲杂人等被打发了之后,塔维尔简直开心的要发疯,小心翼翼地把那串佛珠交给依兰达,“你看,中间的那个就是舍利子。”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舍利子?”依兰达有些诧异地伸手拿过来看,只见那不过就是一个灰白色的圆珠,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要换了是旁人拿过来,早就被乡村女海盗一把丢的老远去了……这特么什么玩意,狗屎都还外面光呢!
“当年卡诺比给我看的就是这个,”塔维尔说的相当肯定。
依兰达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个端倪,只好又塞回给人鱼,安抚道,“你先好好保存,到时候我们拿回去给艾尔看看。”
真要说到典籍,还有谁能比艾尔更广博呢?
可塔维尔又把舍利子塞了回来,一脸认真道,“这东西不能泡海水,会被腐蚀。”
依兰达:“……好的那我帮你收着。”
塔维尔简直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反复絮絮叨叨,“一定要收好,最好带在身上……不不,还是放在房间里吧?”
“不然……你放在我经常待的水池边上,我就在那守着?”
依兰达面无表情地看了它一眼,“闭嘴。”
小人鱼委屈地遁了。
刚好这次的行程目标也差不多完成了,想起许久没见的艾尔,女海盗登时有些心痒难耐,拍马下了回程的命令。
然而,他们离开的第三天,人鱼失踪了……等他再返回的时候,身上已经背了一个闪亮亮的秃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它竟然抢了东西还不算,还把原主人给打包带回来了!
依兰达简直是啼笑皆非,这到底是跟谁学的???
这位倒霉的“肉票”当然是我们的僧人,依兰达帮着小人鱼把人从它背上撤下来,后者显然在“绑架犯”并不熟练的技术下被硬生生灌了一肚子水,面色惨白,衣衫凌乱……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无损他容貌的儒雅。
那是和他们见惯了的高鼻深目完全不同的风韵。
依兰达下意识打了个嘘哨,“有眼光,这男人长得不错!”
小人鱼登时骄傲地挺了挺胸,被依兰达一个眼刀就给杀回去了,“表扬一句你还真翘着尾巴要上天了?”
塔维尔登时蔫头蔫脑又缩回水里去了。
等到僧人醒来之后已经是两天以后了,长期漂泊海上的焦虑心情和并不那么适应的环境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高烧。之前尚且还能凭着主人的意志强行压制,但是等到一旦昏迷还被灌了一肚子海水着了凉之后,蓄势待发的大病就伴随着高热登时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依兰达把人交给了船医坎特,这位是老格纳的孙子,哭着喊着一定要跟着上梦魇号,打死不愿意效忠自家爷爷风里来雨里去拼搏了一辈子的奥斯丁船队,更别提勒戈夫家族了。
老格纳简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然而对这叛逆的小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依兰达索性就把人给接收了下来,但是条件是不能泄露船上的所见所闻,更不能将新发现的海图告知其他人。
坎特简直是兴高采烈地发了重誓,其落誓之毫不犹豫让依兰达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上了套,最后只能自我安慰……反正这倒霉孩子医术也不错,还是能拿来用一用的,再不成,拿来喂喂塔维尔也成。
不过事实证明,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小坎特,成为了格纳家族中最绚烂的一颗明星。
塔维尔心心念念着卡诺比说过的机缘,可现在这个机缘又因为自己的关系只能在病床上躺着。
依兰达故意磨磨它被惯坏了的骄纵脾气,每次塔维尔一问就开始打鼻子里“哼”一声,先头几天还说,“几天都没退烧,就算救回来也多半是个傻子。”
后面干脆直接两个字打发它,“药丸。”
满脸懵逼的塔维尔:“……”
梦魇号当然是唯依兰达之命是从,船长都发令不能乱传了,当然也就没人去多这个口。
开玩笑,人鱼又不知道分寸,这次捞了个没背景的僧人回来也就罢了,依兰达还特意让人回去打听了一下确定此人就是个搭了船过路的僧人,丢失过后也没人找,这才放了心。
万一这人鱼绑人绑上瘾,以后动不动就这么来上一发,总有一天会有□□烦!
他们并不知道,在船队离开之后的第四天,一支全副武装的东方船队抵达了斯兰岛,然而那时梦魇船队早已踏上了返航的道路。
塔维尔每天就在海里眼巴巴地抬头看,别提多可怜了。
梦魇船队的人都和它熟,更别提这么一个大美人每天眼巴巴地盯着你,可惜……猩红玫瑰淫威更甚。
换了别的船,塔维尔早就几爪子把船开膛破肚了,它什么时候被这么磨过脾气?
可几次亮出指甲都又收了回来,不行……这个机缘关系到卡诺比,万一这个人一定要活的才能见到卡诺比的话……那可怎么办?
人类都实在是太脆弱了。
人鱼不傻,跟着依兰达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是生气它自作主张,只好每天专业卖萌加卖惨,最后总算得到了女海盗的勉强原谅。
“下次绝对不允许这么随便掳人!你之前在列支敦国的公案还不算完,回头让人翻起陈年旧事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塔维尔点头如捣蒜,附送上不要钱的甜蜜微笑。
看到它这样,依兰达就算有一肚子的火也都消了,指挥着让人把人鱼专用的装了四个轮子的小车钓下海,平常塔维尔最烦这个,现在也不拿乔了,乖乖跳进来让人吊上去,甚至还给负责吊它的水手露出了一个微笑。
要知道平常塔维尔只会对他们翻白眼!
那水手看的一个哆嗦,险些失手把美滋滋的人鱼给再次扔下海。
塔维尔:“……”
依兰达肚子都差点笑疼了,眼看着再逗下去人鱼真要翻脸,亲自接过了车的扶手,把人鱼推着往僧人所在的舱室走去。
边走还边不忘先打预防针,“是你把人给迷晕了抓过来,一会可要注意不要吓到人家。”
小人鱼翻了个技巧很高的白眼,“我长得很难看吗?”
依兰达谆谆善诱,“你比大多数人长得都好看,但是……你是一条鱼啊宝宝。”
还没等小人鱼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计,依兰达已经推着它走到了一间舱室门口,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
温文尔雅的男声响起,不带任何烟火气。
依兰达和人鱼突然都僵硬了……这家伙说的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俩倒霉蛋都忘记了语言障碍这个天堑。
门被缓缓拉开,儒雅的僧人冲他们微笑,当看清面前竟然是一人一鱼之后,僧人的神色中也不免带上了几分微妙。
早就听说猩红玫瑰手段不凡,没想到竟然连鲛人这种异族都能带在身边,更别提居然还是雄赳赳气昂昂来苦主面前。
这是打算做什么?
“二位有什么事吗?”
僧人见面前的两只活物都一脸懵逼,沉默了片刻,换了一种方言。
一人一鱼:“???”
后来又接连换了三四种语言之后,双方总算切换到了同一个语言频道,依兰达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不免对这人又高看了一眼,来自东方大陆的人总有一种微妙的自认为高贵感,能说多种语言的可真不多。
什么你说塔维尔?
算了吧……那条人鱼的天赋就不在语言上,能听懂人话就不错了。
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的罪魁祸首小人鱼这会倒是知道有些惴惴不安了,险些有从推车里一跃而起逃窜回海里的冲动,可惜现在形势比人强,它就是一条即将被下锅的红烧鱼,只能硬着头皮被依兰达给推了进去。
女海盗自然是见到了小人鱼的紧张,可她存心让这个小家伙得到一点教训,故意放慢了速度。
塔维尔紧张的指甲都抠进了推车里,金属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扭曲声,依兰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败家孩子!
年轻僧人被塔维尔灌了一肚子水,这会也不过清醒过来没多久,可神色却始终很平和,“请问施主,贫僧怎么会在这里?”
“是它把你抓来的。”依兰达示意了一下眼巴巴盯着两人的小人鱼。
僧人愣了片刻,忍不住失笑道,“我见过它,它拿了我的佛珠。”
就连依兰达都忍不住替塔维尔脸红……偏偏小人鱼完全听不懂,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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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这个?”依兰达随手将那串佛珠拿出来,在僧人面前晃了晃。
看着那串颜色古旧的佛珠,僧人有片刻的愣怔,然后才点了点头,“是贫僧的。”
“这东西可不是烂大街的货色,”依兰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是一直没让你自我介绍一下,不知大师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
“贫僧玄慈,来自东土大夏。”
“一个身上有着舍利子的僧人,恐怕也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据我所知,舍利子对你们和尚而言是圣物,怎么可能由你随便带着乱跑?你究竟是谁?”
“我……”玄慈垂下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一个佛祖的弃徒罢了。”
僧人虽然一直都态度谦和,对所处的环境也堪称宠辱不惊,依兰达也见过这类得道高僧。可面前这个却总透着些许古怪。
当然不是说他佛法不精深,而是这个人的身上有点别的什么东西……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依兰达仔细打量着他。
“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应该是声名卓著的猩红玫瑰阁下,这里大概是……梦魇号?”
依兰达眯起眼,“你很聪明。”
“过奖,”玄慈垂下眼,温和的微笑了起来,“您特意来,是担心我对这条人鱼不利吗?”
“请您放心,只要将舍利子归还给我,我向佛祖起誓,绝对不将今日之事让第二人知晓。”
依兰达有些诧异于他的敏锐,微微皱起了眉,她的直觉告诉她,对方恐怕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你既然知道我,那就应该知道,梦魇号手下从不留活口。”
“我相信您不是那么暴戾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开辟出如此伟大的航线,有这样胸襟的您当然不会如此狭隘,”玄慈丝毫不慌乱,“我想……是我的那条佛珠有什么特殊之处?否则人鱼也不可能把我抓过来,大抵当场杀了我都行。”
他苦笑了一声,“可惜,如果是别的东西,您的人鱼喜欢的话拿走也就罢了,但那是佛门圣物……”
依兰达抬起手,阻止了玄慈继续说下去,“我想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玄慈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双手合十,沉默地垂下了眼。
“你不用管那么多。”依兰达很满意于他识时务的表现,耸了耸肩,“你现在之所以活着,不过就是因为这条小家伙的关系。。”
所以,最好识时务一点,她的耐心也相当有限。
出乎依兰达的意料,这位似乎相当快的就接受了自己肉票的身份,甚至还相当的随遇而安?
早课晚课一样不落,还在对海盗们进行讲道?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居然还真有几个傻缺打算吃醋了???
……这一定是我方混入的奸细,女海盗不由得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圈套。
不过在这条航道上可没人能对她做什么,依兰达索性带着这个有些奇怪的肉票一起上了路。
毕竟同为神职工作者,她没救成艾尔,抓抓外来的和尚也好念念经满足一下夙愿不是?
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自带主角光环。
这一路上玄慈得到了空前的欢迎,在他露出了一手神奇的东方医术,用一些野岛上采集的苦的可怕的草根树皮救了整整一条船上的人之后,要知道那些人可是染上了可怕的瘟疫!连坎特都束手无措!
谁不希望多条命?
不但海盗们喜欢他,玄慈的名声甚至在那条感激不尽的商船的宣传下迅速传播开去,本来猩红玫瑰的消息就是大热门,这样一来,连远在奥斯公国的黄金教皇都知道猩红玫瑰阁下带回来了一个医术精湛的英俊和尚!
教皇冕下的危机感忽然空前地高涨了起来。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当依兰达在纳瓦拉落脚的时候,竟然看见了微服出巡的教皇冕下。
依兰达:“!!!”
塔维尔:“???”
被疯传为猩红玫瑰情夫的玄慈: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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