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比斯海湾。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塔维尔所在的珊瑚海岛周围浓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去,洒下一海面粼粼的碎金。
海面上突然溅起一阵浪花,小人鱼从海底钻出来,辛辛苦苦拖出来一个沉甸甸的大蚌壳,哪怕以人鱼的怪力,这个足有大半张宴会圆桌那么大的巨蚌也显得有些费力……好不容易把蚌壳放好,塔维尔长长出了口气,然后尾巴一甩就跳上了露出海面的礁石。
这是它每逢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干的一件事,趁着阳光好定期整理给卡诺比准备的住处的装饰。
说实话,塔维尔的审美就是纯粹的珠宝堆砌装饰,每次全部收拾起来装在蚌壳里扛上来,再趁着阳光一件件挑选不够好看的扔掉,替换上新的……真的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但它做的甘之如饴。
没有什么别的,就单单是这片百年如一日的心意就足以令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动容。
其实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只是做了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了习惯,好像就这么做下去的话,终有一天他是能看见的。
要不然,生命这么长,遇见他的时候又那么早……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珍珠黄了……”
“这条红宝石项链……好像被海水泡的有点偏色,没那么亮了,卡诺比肯定不喜欢。”
“这块牌子,好像颜色不太对?”
……
一声接一声落水的“扑通”声响起,多少在外界简直是让人打破头的珠宝,在这里不过是人鱼闲暇时拿来玩耍的无聊物事而已,这么多年来卡诺比住处的布置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变的是永远都是最好看的那些。
当然,是塔维尔审美的好看……
正当塔维尔自言自语的时候,它那半透明的耳鳍突然动了动,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它立起上半身,警惕地看向某个方向……那是船在海面行驶的声音,听动静还不止一条。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蠢货,人鱼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血腥,之前它才屠了一条船。
本来它还真没想动手,看在之前和依兰达接触的时候那群教廷的人好像没那么讨厌的份上,无视也就算了。
可那群人竟然敢用渔网网它?还对它开炮??
那炮弹是直接擦着它的头发过去的,如果不是它反应够快,那时死的就是它了!
塔维尔一生从未如此接近过危险,还是在它放松了对教廷的警惕的情况下……那天,那一小片海域都成了深红色。
它将蚌壳重新推入了海底,一个漂亮的纵身跃入海中……今天是卡诺比的生日,打扰它的人都得死!
人鱼在海中游动时极其迅速且没有任何声音,加上它在给卡诺比整理房间的时候被打扰,怒气值简直是突破天际。
也亏得今天天气够好,连带着梦魇号诸人跟着莫桑洋流前往塔维尔所在的之处的沿途雾气都散了不少。
可就在薄雾当中,眼尖的依兰达突然发现了远处有一道白浪正气势汹汹的席卷而来,一看就不怀好意。
眼看就要酿成惨剧,依兰达气定神闲地高喊了一声。
“嗨塔维尔!”
已经亮出了尖利指甲的小人鱼:“……”
塔维尔简直是气急败坏地从水里钻出来,神情一点都称不上天真可爱,“怎么是你?”
就差一点点,人鱼尖利的指甲就要给最前面的船开膛破肚了。
“我来找你有点事,”依兰达笑眯眯冲人鱼伸出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酒和蜂蜜,上来尝尝?”
听到有吃的,小人鱼之前颇为低落的心情总算才稍稍好了一点,它傲慢地扬起下巴,“你说上来就上来?”
“……我下不来啊。”依兰达耸了耸肩,“不然去你那?”
“行。”
在旁边听着的尼卡有点心情复杂:要不是这俩物种不一样,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约炮呢?
塔维尔和依兰达亲亲热热聊了好一会天,准备把人往自己的住处带,顺便给她补充一下淡水。
那里是它特意给卡诺比准备的住处,当然考虑到了人类的需要,它刚准备带路,突然有些诧异地往依兰达身后看去。
“教廷的人?他们怎么又来了?”
眼看着金发碧眼的小人鱼说翻脸就要翻脸,依兰达连忙安抚,“没事,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些,没有外人。”
塔维尔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谁记得他们。”
“让他们在这里等,你和我过去,我才不想看到他们。”
“但是我这次有事找你,”依兰达耐心和塔维尔讲道理,“我带勒戈夫过去,其他人统统留在这里好不好?”
小人鱼思索了好一会,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好吧。”
于是两条船上的首脑就这么坐着放下来的小舢板跟着人鱼走了,一直站在依兰达旁边的尼卡甚至连美貌人鱼的一个眼神都没分到,内心简直是崩溃的。
幸亏有人鱼在也不需要担心安全,但梦魇号和奥斯丁船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森森的苦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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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珊瑚海岛讲真看起来美,坐起来实在是硌屁股,所以眼下依兰达坐在之前塔维尔拿来搬运东西的蚌壳上。
勒戈夫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不坐就只好站着,人鱼才懒得理教廷的人呢。
“所以,你这次来是想要把我带回塔兰朵思?”小人鱼睁大了清澈的眼睛,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依兰达无奈地对它开诚布公,“亲爱的,你还记得艾尔吗?”
“那个卡诺比的后人?”塔维尔轻哼了一声,“怎么,又和他有关?”
小人鱼絮絮叨叨地朝依兰达抱怨着,“为什么你老和他有关,就不能有一次是单单纯纯的来看我吗?”
“他是我的爱人……”
勒戈夫垂下眼,牙根咬紧……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足够成功地压制住情绪,可是当亲耳听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头剧震。
不能这样,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他的位置也就仅仅只能止步于此。
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给任何人带去困扰,他很相信艾尔对此一清二楚,但他却依然放任了这一点。
说利用也好,但更多的是信任。
一个海盗和一条人鱼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继续道,“……这些年来历任教皇都一直企图通过往这里送阿尔贝托的方式吸引你出来,在教廷的记载中,如果吃了你的肉可以获得长生?”
小人鱼的表情简直是大写的懵逼,“……你说什么?”
“呃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这么写的,总之在教廷的记载中,人鱼肉可以获得长生,你还记得那本约拿之书吧?记载就是来源于那里。”
塔维尔先是满脸的惊讶,随即整条鱼都暗淡了下去,连尾巴拍水都蔫吧蔫吧的,“……你是说我给你的那本书?难怪卡诺比要我收好它……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后人来了,我才不会拿出来呢。”
“……我想,我还记得他,如果他的家族里有人看到他的遗物还会记得他,应该他会高兴吧?”
可没有想到那竟然是那样要命的东西。
依兰达和勒戈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卡诺比连约拿之书都能弄到手给塔维尔送过来,为什么自己最后竟然落得那样的下场……而整个阿尔贝托似乎对这件事都毫不知情。
他是打算维护什么?
“历任教皇都对阿尔贝托动过手,虽然约拿之书已经丢失,但是传闻一直都在。每一代的阿尔贝托都有人因此而死。到了现在这一任的教皇手中,阿尔贝托就像是被教廷豢养的肉猪一样,不管有没有用,到了时候就会杀。”
“以前没有约拿之书,尚且可能不会有那么直接的目的……但是对不起塔维尔,为了让艾尔能够登上主教的位置,我把约拿之书献了出去。”
“你会原谅我吗?”
“可你现在来捉我了呀,”塔维尔也很纠结,“当年卡诺比反复告诫我一定要远离教廷,我不想违背他的话。”
“卡诺比大概也不知道阿尔贝托现在会沦为豢养的肉猪,”依兰达叹了口气,“我不会道德绑架你,也不会说什么卡诺比为你做了那么多,你需要为阿尔贝托做什么……听着,你是自由的,我现在是在和你商量,你有全部的自由决定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做?”
塔维尔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点了头,“你说吧,我相信你。”
其实以人鱼的信任,想要让它直接点头并不难,但依兰达并不想这样……卡诺比曾经那样维护这条单纯的生命,为的并不是让它如今被人所利用。
“想要解除阿尔贝托的诅咒,那就意味着必须要把这个传说彻底掐灭,不然只要有人继续得知约拿之书上的记载,那就会不断地有人来骚扰你,也会不断地杀害卡诺比的后人。”
“所以我们的计划是,让艾尔上位,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历任教皇,现任的教皇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下去,而他也是屠杀人鱼和阿尔贝托的凶手,所以我们的计划是杀了他,让艾尔取而代之。”
“艾尔当教皇?”人鱼的眼中满是新鲜和困惑,“可是卡诺比……一直似乎都并不喜欢教廷。”
“但是只有这样的办法才能将这件事彻底终结。”
塔维尔看了一眼勒戈夫,虽然嫌弃,但是意思很明显……勒戈夫不行吗?
“不行,”依兰达摇了摇头,“他代表的是忠诚,从来没有任何圣骑士当上过教皇。”
平白无故中了一枪的团长默默移开了视线。
依兰达拉住小人鱼的手,跟它仔仔细细的说明情况,“现在是这样的,教皇被我们骗到了塔兰朵思,也就是列支敦国的首都,现在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我们诱骗他过来的理由就是我们可以把你带到塔兰朵思。”
“然后他会在那里对你按照约拿之书上的方法进行祭祀借以获得长生。”
“因为这个仪式非常的秘密,所以不可能有外人在场。他也不会有机会真正伤害你,预先准备好的祭坛已经被我动了手脚,你只需要在那里伪装到仪式开始。”
“等所有人都认为教皇已经开始斩妖除魔之后,我会把你从事先准备好的密道放出,到时候你就先留在我最好的朋友的哥哥那里,等到教皇一死立刻送你回这里。”
“斩妖除魔?”塔维尔眨巴眨巴眼睛,“是说我吗?”
依兰达:“……是。”
小人鱼耷拉下耳鳍,默默地用尾巴拍了拍水。
“可是……如果失败了呢?”小人鱼清澈的眼睛看着依兰达,“我不是害怕死亡,我只是不希望万一有一天卡诺比真的回来看不到我,他会很伤心的。”
“所以我不会对你提出任何道德绑架,”依兰达道,“我是在请求你的帮助,彻底结束阿尔贝托和你的噩梦。”
“反正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他也没有回来……”小人鱼叹了口气,“依兰达,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
“我帮你去杀掉教皇,完了等这件事情完成之后,你去远航的时候带上我好不好?”
“卡诺比因为要陪着我,没有能够走完东征……我希望替他看到他所没看到的风景。”
依兰达深深吸了口气,“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保证你的安全。”
一根带着潮湿的纤细手指勾上了她的尾指,“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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