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明亮的厢房里,烧着茶炉的圆木桌前,锦画堂端起她面前的茶杯饮了口茶。
放下茶杯时,锦画堂如是笑着调侃站在一旁的枝宣:“怎么?莫不是你也眼红了?”
面对锦画堂的调侃,枝宣毫不犹豫地笑着摇了摇头,含笑回答:“奴是春归苑的倌儿,她是醉花荫的姑娘,八竿子打不着,奴没必要眼红她。再则,即便她得了苑主的青眼,也终究,只能在苑主房里伺候罢了。”
一听枝宣这话,锦画堂几乎是瞬间就懂得枝宣的意思了。
不管是春归苑也好,醉花荫也罢,就算是醉月楼,这里头的人都是分为两种的——
一种,是通过正经渠道招纳或从人牙子手中买下的,只管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完全不知道、更不涉及任何**、机密的普通人;
另一种,就是像紫月、余妈这一类的,因为曾经有过一些悲惨的遭遇,活不下去了,想寻死时不是被锦画堂救了就是被君坞麟救了,之后就死心塌地地开始跟着锦画堂或是君坞麟做事,并慢慢地各自掌管起了某一个区域的**、机密的人。
至于枝宣这一类的,要另当别论。
因为枝宣等人都是当年文旭太子送给锦画堂的人,他们既忠于现在的主子锦画堂,心里也依然念着旧主子。
而枝宣口中所谓的“即便她得了苑主的青眼,也终究,只能在苑主房里伺候罢了”,指的就是醉花荫里那个叫云烟的姑娘,是不知道、更不涉及任何**、机密的普通人。
但捧着茶杯的锦画堂还是笑着对枝宣道:“话虽如此,不过能得你家苑主的青眼,那个云烟也是很有福气的了。”
锦画堂为何如此说?那是因为,锦画堂一直都十分清楚一件事——
别看这一世的君坞麟面对锦画堂时总是一副和颜悦色、言听计从、奉若神明的态度;
事实上,无论是上一世的君坞麟,还是这一世的君坞麟,都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
其实……也不能说君坞麟是生性凉薄吧……
只是因为少时的那些痛苦的、不堪的经历,造就了后来的君坞麟那副凉薄的性情。
锦画堂完全相信,若非这一世的她抢在文旭太子前面救下、帮助了这一世的君坞麟;这一世的君坞麟待她,依然会像上一世待陌生人那样待她。
若说得简单些,就是——除了对他有恩的锦画堂之外,这一世的君坞麟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更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也正是因为锦画堂知道这一世的君坞麟性情凉薄,不会将除她之外的任何人放在心上;
所以锦画堂才会说出“能得你家苑主的青眼,那个云烟也是很有福气的了”的话来。
毕竟以君坞麟如今的身份和本事,就算君坞麟一天换一个床伴,都是完全可以的。
但君坞麟这一年多来,却只时常宠幸醉花荫里那个叫云烟的姑娘。
无论君坞麟心里有没有那个叫云烟的姑娘,都足可见,君坞麟对那个叫云烟的姑娘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上心了的。
至少,君坞麟对那个叫云烟的姑娘是另眼相看的。
而那厢,对于锦画堂的说法,枝宣只是抿唇笑了笑,既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也不知枝宣是想到了什么,忽而笑着说道:“说来也是巧了。以往苑主都是在您离开以后,入了夜了才会招云烟姑娘进房伺候的。今日是头一次在青天白日里招了云烟姑娘伺候,也是头一次赶在了您的前头。这就被您给撞见……”
枝宣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唇畔噙着笑的锦画堂忽地笑容一敛,眉头一蹙,问:“你说他每次都是在我离开以后才招人伺候的?”
枝宣似乎完全没察觉出锦画堂这会儿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始终笑盈盈地看着锦画堂,轻声慢语地回答:“是啊!这一年多里,每次您来寻完苑主离开以后,苑主就会招云烟姑娘进房伺候。那云烟姑娘也是个会看事儿的,近两个月都不需要苑主传召了,每次您前脚刚一离开,后脚她就自己寻过来了,都不用等入夜了。”
听完枝宣这一番解释,锦画堂那本是微微蹙起的眉头这会儿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了。
就听见锦画堂声音沉沉地问:“你刚刚说……你家苑主喊了哪两个名字?”
枝宣始终笑盈盈地看着锦画堂,笑呵呵地应答:“棠儿和阿元啊……”说着话,枝宣又自己眉头轻蹙地嘀咕道:“但奴总觉得应该不是元宝的元……”
在枝宣嘀咕完以后,捧着茶杯的锦画堂垂着眸子看着她手里的茶杯,沉默了良久良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锦画堂忽地将她手里的茶杯往她面前的圆木桌上一放,如是低声吩咐枝宣:“今日的事别往外说,不然让人知道你听了你家苑主的墙角,你可有得苦头吃了。”
枝宣自是笑呵呵地应道:“那是自然!奴这也就是和小贵人您说一说,在别的人面前,奴这张嘴呀,紧着呢!”
笑着应完话,枝宣瞧见锦画堂面前的茶杯都见底了,便提起茶炉上的茶壶,往锦画堂面前的茶杯里添了大半杯水。
就在枝宣为锦画堂添完茶水,刚将他手里的茶壶放回到燃着炭火的茶炉上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只见披散着三千墨发,穿着一身翩翩白衣的君坞麟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进到屋里,走到锦画堂身旁,含笑问锦画堂:“您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锦画堂没有立即回答君坞麟,而是扭头吩咐站在另一边的,唇畔始终噙着笑的枝宣:“你去看看芍药去哪里了,让她别乱跑。”
从前锦画堂带着芍药来春归苑,锦画堂从来不会问芍药的去向。
因为锦画堂知道芍药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不会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乱跑。
枝宣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但即便枝宣明知道锦画堂这是在借故支开他,枝宣还是笑着应了一声“是”,乖乖巧巧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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