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人,奴家给您和苏公子端茶来了。”就在锦画堂刚刚回忆完两年前,她与苏鸿志之间的约定时,之前离开去沏茶的紫月就回来了。
在屋内的锦画堂应了一声“进”后,紫月这才推门进来,端着沉香茶盘回到了棋桌前。
就见紫月将他手里的茶盘放在了棋桌的一角上,然后,面含笑意的紫月先后帮锦画堂和苏鸿志倒了杯茶。
如此分别为锦画堂和苏鸿志送上一杯清茶后,紫月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不动了。
紫月将眉眼轻轻地垂着,不言不语、安静得如同一尊彩色的石像。
两年前那件事,紫月也是参与人员之一,故而苏鸿志丝毫不避讳紫月在场,兀自语气略显急切地问锦画堂:“当初的承诺,如今可还作数?”
锦画堂自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很肯定地回答:“当日我就说过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人都来了,你也无须绕弯子了,且直说吧,可是想好要什么了?”
面对锦画堂的问询,苏鸿志明显犹豫了两息,才压着声音回答:“苏某想要一个人。需要公主的帮助。”
锦画堂闻言,挑眉,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问了四个字:“罪臣之后?”
听见锦画堂说出的这四个字时,苏鸿志明显地愣了一下。
旋即,就见苏鸿志抿唇一笑,如是似叹非叹地赞道:“公主这两年是越发聪颖了啊!苏某还什么都没说呢,公主就一针见血地猜到了。”
面对苏鸿志的吹捧,锦画堂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端起她面前的紫砂茶杯,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问道:“以你的脑子,只要你肯花心思,除了被降为贱籍且被收容看押的罪臣之后,还有什么人是你得不到的?”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锦画堂显然并不想听苏鸿志的回答。
因为锦画堂如此问完以后,下一瞬就又继续问道:“姓名?年纪?现在人在何处?”
单刀直入的三连问,一如锦画堂的行事作风:干脆果断、绝不拖沓。
而对于锦画堂的三连问,苏鸿志不敢有任何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她原名徐婉芝,如今被人称做‘絮娘’。她从前是我的邻居,与我同岁,只比我小两个月。当年,她家中犯事……她人现在就在城内的教坊司!”
教坊司啊……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心下感叹了一句,锦画堂又问苏鸿志:“当年她家中所犯何事?”
从苏鸿志那避开的视线上,锦画堂能看出,苏鸿志是不太想回答她这个问题的。
但这个问题是苏鸿志不想回答,就能不回答的吗?
见苏鸿志想避而不答,锦画堂直接一字一句地重复问道:“当年她家中所犯何事?”
许是见锦画堂态度坚决,苏鸿志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到底还是沉沉地叹了一声,如是沉声答道:“十五年前,她的爷爷时任工部侍郎,负责监督、修筑各类工事。那年,由她爷爷负责监督修筑的一处堤坝被一场大雨冲塌了,有数十百姓在那场意外中……丧命。”
一听苏鸿志最后那句话,锦画堂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闹出人命了?”
那厢,就见苏鸿志抿了抿唇,重重地一点头,应道:“是。在那之后,她爷爷就被当地百姓连名举报,言其在多次修筑工事时贪污,克扣材料、以及工匠的工钱,这才导致堤坝被大雨冲毁,累及百姓。甚至还有朝中官员匿名举报她的爷爷……”
话至此处,苏鸿志突然就住了口,不再往下说了。
见苏鸿志原先说得好好的突然就闭口不言了,锦画堂到也没追问,只是问苏鸿志:“罪名属实吗?”
被锦画堂如此询问,苏鸿志深深地叹了一声,语气沉沉地道:“我一开始也不相信的。但经过这几年的查证……属实……”
听见苏鸿志说罪名属实,锦画堂那本就蹙着的眉头,当即皱成了一个“川”字,同样语气沉沉地叹道:“罪名属实的话,可有些麻烦啊!毕竟人命关天,且一下就是几十条人命,这可不是小事啊!”
也不知道锦画堂这句话是哪里没说对,刺到苏鸿志了?
就见,锦画堂才叹息罢了,苏鸿志就眉头一皱,神情激动地冲锦画堂低吼道:“罪名属实是不假,可那都是她爷爷犯下的错!她那时候才五岁!五岁啊!而且她的爷爷、父母、兄长当年都已为此付出了代价,她是无辜的!”
这厢,苏鸿志才如此冲着锦画堂吼完,锦画堂都尚且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呢;
那厢,一直静坐于一旁的紫月就已悠然抬眸,伸手,端起苏鸿志面前的茶杯,如斯笑容温和地对苏鸿志道了一句:“苏公子,您太激动了,喝口茶冷静一下罢。”
苏鸿志下意识地转眼,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紫月。
下一瞬,苏鸿志的视线,就对上了一双看似眉眼含笑,实则眉眼里尽是摄人冷光的眸子。
苏鸿志顿时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他刚刚的行为竟是大为不妥!
在紫月那冷光摄人的注视中,苏鸿志终于反应过来:虽然从两年前那件事以后,这两年来,凝胭公主都是与他以“我”自称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朝凝胭公主叫嚷了!!
凝胭公主在他面前以“我”自称,那是凝胭公主给他面子,才与他以平辈论处。
但是凝胭公主始终是国之公主,一旦凝胭公主真要追究他的不是,他怕是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大脑如此快速地思索了一番,苏鸿志额间顿时冷汗涔涔,心里暗自懊悔不已。
而那厢,紫月四平八稳地端着茶杯,笑吟吟地对苏鸿志劝道:“苏公子,别愣着啊,喝口茶冷静一下也好。”
于是,苏鸿志接下了紫月手里的茶杯,默默地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饮完了茶,苏鸿志双手捧着空了的茶杯,沉默了两息,苏鸿志才垂首朝锦画堂致歉道:“刚才是苏某一时激动,僭越了,还请公主见谅。”
见苏鸿志低头朝锦画堂致歉了,紫月笑了笑,又垂下眼帘,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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