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因为颜嗣瑄的原因,锦画堂知道了方夏的过去,知道了方丫头是怎么死的,也知道了在方丫头死后镇北将军府都做了些什么。
但颜嗣瑄告诉锦画堂的,只是锦画堂问过的、想知道的。
而锦画堂不曾问的事情,颜嗣瑄也就从没有主动提起过。
因此,上一世的锦画堂一直以为,她第一次认识方夏的时候,也是方夏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但其实早在很多很多年前,方夏就已经远远地见过了锦画堂,认识锦画堂了……
这件事在上一世,只有颜嗣瑄一个人知道……
锦画堂只知道,上一世,在她八岁那年的盛夏,年仅十五岁的方丫头被聚众闹事的丹衢百姓活活打死在了镇北将军府门前。
上一世的锦画堂喜欢方夏做的饭菜。
这一世的锦画堂又喜欢上了方丫头的单纯耿直。
趁现在悲剧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锦画堂想:反正命运的轨迹已经偏离了上一世的轨道,她干脆好人做到底,也拉一把方夏和方丫头罢……
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巨变,锦画堂不想问也不想管。
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告诉锦画堂,人这一辈子,得活在当下,且行且珍惜。
在芍药、连翘等人的簇拥下,和颜嗣瑄一同走出镇北将军府的时候,锦画堂抬头望了望她头顶的天空。入目所及,秋阳高照,白云悠悠,秋高气爽。
再低头看看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恍惚间,锦画堂还以为她又回到了当年……
那时候她初为人妇,她的新婚驸马虽少言寡语,却性格温和,处处都将她照顾得妥妥帖帖,面对她时永远都是笑着的。
那时候的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潇洒恣意、傲视天下……
“主子,您怎么了?”见自家主子忽然就望着阶梯下的街道发起了愣,一动不动地,手里提着一只桃红色兔子花灯的芍药很是纳闷地低声询问。
被芍药一句询问唤回了神,锦画堂淡淡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午后有些疲乏,头晕。”
听见锦画堂说头晕,芍药当即眉头一拧,语气担忧地道:“那您先上辇车休息一会儿罢?等到了地方,奴婢再喊您?”
锦画堂点头应了一声:“好。”又转头和颜嗣瑄道别:“颜兄,那吾就此告辞了。”
静默于一旁的颜嗣瑄抿唇一笑,朝锦画堂拱手行礼,温声轻语:“宁小姐慢走,路上小心。今夜酉时末,小生在朱雀大街街头恭候宁小姐赴约。”
锦画堂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就走下阶梯,上了停靠在镇北将军府门前的辇车。
凝胭公主都上辇车去了,随行的宫娥、禁卫军自然默契十足、动作迅速地各自归位。
等到辇车行驶出去一段距离,远离了镇北将军府的范围了,跟随在辇车左侧的芍药才压着声音唤了一声:“主子?您可还觉得头晕?”
坐在辇车里的锦画堂略微侧眸,隔着手边上的白色纱帘看着跟随在辇车外的芍药那模糊的侧影,轻轻摇头:“已经好多了。”又淡声道:“此去路途漫长,你且陪吾说说话罢。你起头,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若是不找些话题来分散注意力,她怕是又要沉湎在过去的记忆里难以自拔了……
既然小主子说了让她起头,随便说什么都行,芍药干脆将她的疑惑问了出来:“奴婢记得您之前说过,不愿与颜少公子多有来往的。可刚才出府的路上,颜少公子邀您晚上去朱雀大街游灯街,为何您还答应了呢?”
乍然听见芍药如此言说,锦画堂先是一愣,旋即就忍不住抿唇失笑道:“你这记性到是真好。吾当时不过随口一说,你竟也记在了心里。”
辇车外,手提兔子花灯的芍药垂眸,回答:“事关主子,奴婢自当铭记于心。”
坐在辇车里的锦画堂笑了笑,声音淡淡地道:“从前,吾的确是想要对他敬而远之的。但今日此行让吾忽然明白了,有些事,该来的,始终是躲不掉的。”
“既然躲不掉……”说着话,锦画堂抬起右手,五指渐渐合拢紧握成拳,一字一句地低声道:“不如一开始就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掌心里。只有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将一切都掌握住了,才能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跟随在辇车外的芍药轻轻摇头:“奴婢不懂。”
坐在辇车里的锦画堂笑了笑,放下紧握成拳的右手,轻笑低语:“你不懂没关系。吾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话音一转,锦画堂又正经了声音地道:“对了,速度遣人去趟春归苑,让阿麟去白云观见吾。”
一听锦画堂这吩咐,跟随在辇车外的芍药有些傻眼了,非常不淡定地问:“主子真要去白云观啊?虽然颜少公子说白云观的桂花也开的甚好,游人也少。但白云观太远了,一来一回都得近两个时辰呢!”
“无妨。”坐在辇车里的锦画堂却缓缓摇头,声音低缓沉着:“吾也许久没去白云观看看了。他若不提,吾当真都忘了白云观后山上种了一片桂花林了。”
之前锦画堂还以为颜嗣瑄说的那处赏桂佳地是什么神秘之境呢!
后来出镇北将军府的路上再说起这事儿,锦画堂才知道,原来颜嗣瑄口中那处“赏桂佳地”,就是建在丹衢出西城门几十里外的那片山脉上的白云观……
锦画堂已经太久、太久没去那个地方了,是真的将那个地方给遗忘了……
而芍药听了锦画堂的话后,却是疑惑地问:“主子以前去过白云观?”
坐在辇车里的锦画堂歪着脑袋靠在她身后的软靠上,目光直挺挺地望着前方,但嘴里还是不轻不重地应着:“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吾都记不清了。”
芍药到是没再追问锦画堂到底是什么时候去过的白云观,而是低声提议:“白云观太远了,不如让车马行快一些?如此到了白云观,主子也好多些时间游玩。”
坐在辇车里的锦画堂轻声回答:“无妨,就保持目下这个速度罢。去那处本也就不是真为了看什么桂花的……”
虽然芍药听不懂锦画堂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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