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镇子中从遥远处出来几声狗吠,声音穿街过巷飞檐走壁,突兀地冲破了周遭的悄静,似乎谁也不能阻拦它的脚步。正在等待鼠虫出没的夜猫,连忙伏低身子,瞪着那双晶莹硕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声源处望去,显然它被惊吓得不轻,身体早已做好了飞跃逃窜的准备,顾不上墙脚下那只小洞中是否会出现那只宿敌的踪影。
“进入学院之后有什么打算?”
陈波细细地抿着一杯浓茶,举手投足之间忽的变得很有风度的样子。
范安斜着眼睛看了看,心想你喝茶的姿势,怎么也没有老师那种风雅,赌徒就是赌徒,偏要装出一副人的模样,图个什么哩?真不知道害臊。
“我连学院是的茅坑在哪还不知道,真谈不上有什么打算。而且,这趟只是去找那位教习,见了面才能知道下一步该往那个方向迈去,或者到时候我被直接赶了出来,无家可归寄你篱下你也说不定。”
陈波裂嘴一下,显得有些玩味的意思,打趣说道:“只要你敢来,我就敢收;反正我那破房子年久失修,说不定哪天就要劳烦你爬到屋顶铺些瓦片防漏,嘿嘿......”
范安呵呵一笑,心里却有些奇怪的感觉:“他们都睡去了,你怎么还逮着我不放,尽要说些闲话?”
“今晚月sè比较好,赏月嘛。”
几声狗吠由远及近,范安望出窗外,漆黑一片,今夜无月。
“陈叔,我眼睛没瞎。”
陈波嘿嘿一笑,正想说些什么。
突然范安脸sè一变,急忙提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竖放在唇间。
“嘘!”
范安神情肃穆,不断对陈波递过眼sè,像是在jǐng惕一些什么。
陈波轻轻放下手中那杯浓茶,目光移至窗外,想看清楚隐藏在黑暗中的某些东西。
范安缓缓靠近身子,贴在陈波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库房有人!”
马车上的货物就放在客栈的库房中,在入睡之前,陈波已经检查过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库房的门锁是车队备带着的,并不是掌柜提供;很显然,进入库房中的人,是贼!
陈波知道范安是修行者,所‘看’之远不是自己能比;但此时得知此消息,面容间并没有出现任何紧张情绪,反而面带不屑,丝毫没有理会范安那个手势,用方才那种声量应道:“总算来了。”
范安不解,但见陈波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心想那些货物你真打算拱手送人了?
“你不准备下去把他擒住?”
陈波摆摆手,略带玩笑之意说道:“伤不起啊。”
范安沉默,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库房那人是什么来路吗?”
范安沉思了一下,摇摇头,眼睛盯着陈波似乎在等他解释些什么。
“他是贼,那是必须的。但他会不会是那晚一般的贼,这个谁说不准。那些木箱都掀开看过,虽然值些钱银,但比不上自己的xìng命珍贵。说真的,那天晚上,尽管当时并不知道箱子中装的东西价值连城与否,但我确实生了退缩的念头,只是后来没谈上几句,他们就出手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扛上去。”
“那晚多少个弟兄死去,你是看见的,我总不能让剩下这些人再去冒险。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现在天落城近在眼前,我可不会贸贸然地跑下去,用自己的xìng命,去看骰盅内的大小。”
“反正那箱子中,早就丢了一样东西,也不在意多丢几件;再怎么说,那位好友也要看在我这一身伤的情面上,不会对我如何,嘿嘿.....”
范安无语,货物同样也不是自己的,反正已经提醒过对方,你爱怎样就咋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要告诉我,你这么晚不睡,就是等贼?”
“可以这样说。但现在更加不能睡了,我实在怕他摸上房间,到时候会很尴尬的。”
范安无力地翻了翻白眼,心想既然你不睡也好,起码守夜的事就不用自己āo心了。想到这里,便解开身上的绳结,把重刀从身上放在地上,开始练习那十八个怪异的姿势。
陈波又见范安摆出这副模样,连忙挥起手来:“嘿,告诉我,你老摆这些姿势,不觉得很别扭吗?”
沿途赶路客栈留宿,范安和陈波是同住一房的。某天陈波半夜突然醒来,尽管睡眼朦胧仍是看到范安在练习这十八个怪异的姿势。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练这个只是拉开韧带、增强身体的灵活xìng吗?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加强一点,别扭就别扭呗。”
“别光顾着练,若是那人摸上来怎么办?”
范安略一斟酌,认真说道:“若我是那人,绝对先对付你。”
陈波眼中闪过一丝鄙视的神sè,yīnyīn问道:“那你呢?”
“你知道我比较能跑,趁他对付你这空档,然后就……”
“......”
.........
.........
鸡鸣三遍,太阳东升,天sè渐亮。
车队早早就开拔起来,车辙的摩擦声还在吱呀吱呀地响着,范安揉了揉有点发涩的双眼,接过陈波递来的馒头,抬头一看,发现对方挂着两个黑乎乎的眼圈,似乎昨晚没有睡好的样子。
“一晚都在喝茶?”范安打趣问道。
陈波打了个啊欠,眼中布满血丝,面容憔悴不堪,在马背上伸了伸懒腰有点无力应道:“就你睡得欢,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安全感。”
范安呵呵一笑,也不作什么解释,心想有你守夜就是一张盾牌,逃命那还不是翻个身拔开腿就跑的事?而且自己最擅长就是这个。
“那贼呢?”
“半夜走了。天亮的时候我才进库房,箱子确实被人翻过,但是没丢东西。”
范安一听,顿时便明白。东西没丢,就说明那不是一般的贼,应该是那晚劫匪中逃掉的人之一,看来箱子里的东西对他们的诱惑力确实很大。想到这里,心底疑惑不已,那个空箱丢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看来昨晚你是对的。”
范安不动声sè一记马屁拍去,陈波不禁有点得意,笑容立马呈现出来,尽管这时的脸sè不大好,但仍被这句话捧得颇为愉悦。
“我都说自己的赌运很高,这回你信了吧?”
“.......”
.........
.........
依然走在官道之上,顺着一弯奔流而走,护卫们越发显得轻松自在,纷纷绽开一脸从容,尽管天边迟暮晚霞弥漫,但那些马蹄踩在地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像是一曲无上喜庆天籁,把众人熏染得怡悦不已。
官道在前面小山右拐而没,众人行至山脚,越过那片葱茏的树林,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庞然大物,突然映入眼中!
“终于回来了!”陈波荡漾着笑容,不由感叹。
范安看着前方那座雄伟的城池,心头一阵震撼,不禁喃喃自语:“好高,好大,好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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